謝湘兒氣沖沖的走了,褒曼不以為意,最好這位姑娘一怒之下跟她絕交,再也不會在她家出現。
至于謝湘兒口中的大好消息,褒曼不用想也知道,無非是攸關靈景王府選妃的事情,那已經與她無關了,絕非她這輩子人生的取向。
辛苦有了收貨,激發了褒家娘子軍的強大力量,褒曼再接再厲,干脆再分出尺碼大小,一種款式的胸衣就做出四種尺碼掛在鋪子里售賣。
可褒曼一點也不滿足,胸衣和衣裙只是開始,許多大戶人家僕人的衣服都是成套的,根據四季不同,一般的大戶人家多會養幾個針線婆子負責給下人制衣服,如果可以把這些單子接過來,就有做不完的活兒。
她設計的那些衣裙就是釣餌,只要那些貴婦里有幾個能想到這一層,就成了。
又要做胸衣,又要設計衣裙,人手明顯不夠用,作坊必須擴大。
于是她又讓李大去買回幾個人,刻意挑選餅的人帶回來後就交給陳氏訓練。女紅是這個時代女子生存的基本技能,不會的人少之又少,在訓練上要求精和求精致,心靈手巧的人很快便能上手,在餃接工作上沒有太多問題。
巴氏知道繼女們把生意做得有模有樣也有些心癢難耐,覷了個空和褒曼商量自己想入股的意願。
褒曼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待她點頭後,巴氏拿出一張十萬兩大面額的銀票。
「不瞞二姑娘說,這些是我全部的體己錢,放在我這兒就是死錢,越放越薄,倒不如你拿去用,母親也好掙點零花。」
「那就給母親兩分利如何?月結、季結或是年底結算都可以。」
奢曼這麼爽快,巴氏也不含糊。「就年底結算吧,左右我的吃穿用度還有著你爹供應,不差這點錢。」
一家人同心,其利斷金。不過半旬,褒家衣舍就在同安縣站穩腳步,那些大戶人家在看見衣舍的做工、用料、設計上都別出心裁,紛紛把自家下人的制衣活兒交給了衣舍。
凡是需要洽談、出頭的事都由李大來,販賣又有陳氏掌舵,因此並沒有人知道褒曼才是背後推手,褒曼也樂得待在幕後,能不拋頭露面、不影響爹的清謄,還能賺得盆滿缽滿,再好也沒有了。
褒家的女人在府中忙得熱火朝天,褒正濤卻接到了派令。
他是有些懵的。既不是他任期屆滿的正常升調,他也沒有走升職捷徑,去向直屬長官送禮行賄,這不上不下的時候突然來了紙派令,著實讓人一頭霧水。
他腦子轉了一圈才想到當初五皇子的人送小女兒回家時,曾有意無意的提點過他那些榮調的話,想不到是真的。
他要他調了。
俗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像褒正濤這種出身一般的讀書人家,族中出仕的人寥寥無幾,到他這一輩更是只有他一個,上沒有助力,下沒有可以承接的人,眼看著褒家這一支就要旁落了。
這知縣他一做二十幾年,他也知道間題出在自己不會媚上,也不會走後門打點的臭脾氣上,每到年度政績考核的時候他也不宴客,不知人情往來,這些官場陋習讓他成為上司們最不喜歡的下屬,因為他們在他身上拿不到任何好處,可偏偏他的聲謄極好,好到縣民年年都上萬言書請他不要離開同安縣,所以才有在這地界一待二十年不升任也不降職的萬年老知縣。
如今派令讓他搖身一變成了正四品的駢州府知府,並且升按察使正三品職俸,也就是說他是四品的官卻能拿三品的俸祿。
愛台是承上啟下的長官,和縣官一樣也分上、中、下三等,其認定標準是按照賦稅多少來定的,府的上等標準為二十萬以上。
可是駢州府在哪里?
他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找來《漢書‧地理志》的輿地圖,尋尋覓覓,覓覓又尋尋,最後手指頭落在北越一個點上面,久久無法言語。
把褒正濤這耿直的漢子調到北越去,其實是雲榮祿自行腦補,畫蛇添足下的手筆。
雲大總督想嘛,他和五皇子的交情非比尋常,難得他有求自己,說什麼他也要把事情辦得圓圓滿滿,況且五皇子說要賞他點什麼,這就是要特別一點的意思對吧?
既然要特別的,不如把人安插到北越去讓五皇子多個幫手,因此,才會有這麼一出令褒正濤不知接還是不接的派令。
接了,就必須帶著家人遠去到蠻夷之地的北越︰不去,派令都下來了,哪有他置喙的余地?
褒正濤回府把調派的事情和家人說了,幾口人飯碗都放下來,有點錯愕。
看眾人的反應,褒正濤也知道這消息來得太過突兀。「幾經考量,爹認為你們娘兒仨都留在同安縣,爹只身上任比較妥穩。」
「老爺!」巴氏哪忍心,相公是她的天,嫁雞隨雞不是嗎?就算他要去哪個旮旯處,她也得跟著,再說他又不是有父母要奉養,還是孩兒幼小離不開人,所以需要她留下來,她不願意!
要她說,整個褒府就他最需要人照看了,她要是不在他身旁,他一應的吃喝誰照看?長隨再貼身,能有她這娘子貼心嗎?
所以哪有讓妻女留在一地,他自己又去別地的道理?
兩姊妹互看一眼,褒姒開口道︰「爹在哪,我們姊妹也在哪。爹,你別想撇下我們一個人風流快活去。」
褒正濤眼暗差點掉了出來,瞪著大女兒。「女兒家家的說這什麼話?爹哪是什麼風流快活去,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也是千百個不放心,只是爹這回的派令給的奇怪,到任的處所也奇怪,這才想說我先只身過去,要是環境合適再接你們過來。」
他也很為難好不好。
「爹調派的處所有什麼奇怪的?」褒曼還真好奇。
「北越駢州府,北越那地方听說一年到頭都十分寒冷,尤其是冬日,風刮在臉上都能把人刮出個口子來,哪是你們這些小泵娘家受得起的。」
中央集權,即便是藩王封地,下面的官員仍是由朝廷指派,而藩王的屬員,除了國相,皆由王所任命。
就連他們這些地方官也燒香拜佛千萬不要去到那種地方,若是命運不濟,賣田賣產想盡辦法也要往上打點,盼望換一個運氣更差的替死鬼。
他身為地方官,去到哪無非是想替百姓做點事,讓百姓們過得安和樂利,去北越還是任何地方,他都沒有意見。
但拖家帶口還都是婦孺弱女,他就要掂量掂量,考虎的事情也多了。
「爹去哪,我們就去哪,北越雖然嚴寒,但誰說我們待不住。我們一家人不管去到哪都要在一起的。」對于父親被派到北越,褒曼並沒有多做聯想,既然北越也有人能在那種酷寒所在住下,她們又有什麼住不慣的?再說如果真的住不慣,三年後爹又接了調令,還是會離開的。
就像北極住了世世代代的愛斯基摩人,褒曼一直覺得人有無窮的潛能,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問題過不去的。
「這不是逞強就能說得過去的事,爹一去起碼三年,或許六年一任,又或許像在同安縣一待二十幾載,可不是想動就能動得了的。」他還是覺得萬般不妥。
「孩子們都這麼說了,你也別那麼堅持。天氣冷,了不起棉襖多穿幾件,火盆多生幾個,還能難得倒人嗎?你別把孩子和我都當成一捏就碎的豆腐。」巴氏對于相公要只身赴任這點堅持不贊同、不退讓。
褒正濤環顧三個女人堅定的面孔,家里的女人通同一氣站在同一陣線上,他是該高興還是壓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