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不然……」大家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令穆探花很是不忍,她索性咬牙道︰「那我也賣給顧大少爺吧!」
「你?」顧行朗這下真的訝異了,他挑高了眉毛。「你值幾兩銀子?」
這句話實在太污辱人了!穆探花不用想也知道自己這副干扁的軀體應該不是太漂亮,但也沒有他說的那麼不堪吧?
「我這個人可能不值多少銀子,可是顧大少爺你能從我這里得到的忠誠及照顧是無價的!」她不服氣地回道。
他是第一次听到這種說法,倒覺得新鮮,很干脆地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本少爺不買下你似乎也說不過去,好吧,你那破房子就不要了,你跟著本少爺走就行。」
「探花!」劉嬸連忙向穆探花使眼色,壓低了聲音急忙在她耳邊道︰「顧大少爺的名聲可不是太好啊!」
鳳姊也靠了過來,急急扯著穆探花的袖子。「探花,你要幫我們,但也別賠上自己的清白!彼大少爺鎮日流連妓院,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兒要服侍他,這簡直是……」
雖然她們說得小聲,不過顧行朗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冷哼一聲道︰「都說本少爺流連妓院了,那見識的可都是花魁,會看上這麼一個毛都沒長齊,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的小木炭嗎?」
此話一出,劉嬸等人頓時啞然,穆探花更是黑線滿面。
「還有,到底有誰會用三百多兩銀的代價買她的忠誠與照顧,也只有本少爺會這麼無聊了……」顧行朗沒好氣地道。
這說的也有道理,這樣看起來顧行朗願意買下穆探花,還算是做善事,不僅免了這一年的佃租,穆探花未來的生計也有著落了,至此,沒有人再勸穆探花,頂多就是要她日後在顧府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
等她們羅唆完,顧行朗帶著人就要離開。
穆探花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有些尷尬地道︰「那個……少爺,我父母還在里面。」她指了指破瓦屋。
「叫他們好好保重,明年記得付佃租。」顧行朗沒心沒肺地道︰「走吧,本少爺還趕時間去怡紅院呢!」
「但是他們現在可能起不來……」
她還想解釋,卻被顧行朗的隨從打斷——
「大少爺,老爺要是知道你沒有收到佃租,反而買了個丫頭回府,會大發雷霆的。」
「原本都是管事來收佃租,這回讓大少爺來,是老爺給大少爺的考驗,大少爺這麼做,一定無法通過老爺那關……」
「夠了!」顧行朗的行程一再被阻,終于發火了。「本少爺做事最討厭別人插嘴,你們是少爺還是我是少爺?本少爺就是要帶她走,你們都不準跟著我,全給我留在這里,替這小木炭把她父母的病養好了,再告訴他們人本少爺帶走了。」說完,他火大的拉了穆探花就走。
直到離開這個貧困的小區,穆探花見他神情漸緩,她才開口道︰「少爺,我父母的病養不好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都往生了,現在在屋子里的是兩具尸體,你的那些隨從不會嚇死吧?」
「……」
第1章(1)
「顧大少爺,明日咱們如花出閣競價,您可一定要來啊!平時您那麼疼愛如花,要是被別人買走了,如花可就傷心死了!」怡紅院的鴇母張大了涂得艷紅的嘴唇笑道,那直扇動的絲巾飄來陣陣惑人的香氣,讓顧行朗頓時有些暈茫茫的,口中直說好。
在妓院里所謂的出閣,就是正式接客,經過這一樁事後,所謂的清倌也就淪落為妓,這是在妓院里躲不掉的命運。如花是怡紅院這幾年的頭牌花魁,出閣的競價自然要辦得盛大熱烈,少不了顧行朗這種揮金如土的紈褲子弟來捧場。
「唉呀,顧大少爺有了如花之後,可別忘了我們其他的姊妹,我們可也都盼著顧大少爺垂憐呢!」今日服侍顧行朗的牡丹酸溜溜地說著,一邊還緊抱著他的左手臂不放。
另一名叫芍藥的小妓也巴著他右手臂,像是要和牡丹爭寵似的。
「顧大少左擁右抱,羨煞我等,不愧是我們京城五大紈褲之首啊!」尚書府家的趙少爺笑吟吟地打趣道,但他也正摟著一名小妓呢!
「明日如花出閣競價,咱們幾個就不插手了,看顧大少你大展神威!」家里開錢莊的錢少爺也追捧了一句。
「你這不是廢話?要比財力,誰比得過顧大少啊……」
其余兩名孫少爺及李少爺也跟著附和,哄得顧行朗龍心大悅,眾人笑聲不斷,妓院的花廳里一陣和樂融融,婬靡浮華之氣四散。
說起顧行朗此人,從小接受父親栽培,文才見識其實算是頂尖的,可是為人卻是放浪形骸,流連花叢,京城人听到他的名號,莫不鄙他一句紈褲敗家子。然而由于顧家是京城最大的布商,財力在整個王朝里都是數一數二的,所以當真見了面,每個人對他也多是吹捧奉承,更造就他醉生夢死、耽于逸樂的性子。
或許,這世界上敢和顧行朗說真話的,也只有一個人。
一想到這個人,顧行朗原想再多喝兩杯的心思就淡了,無奈的由宴席里搖搖晃晃地起身。
「如花的出閣是明日午時吧?本少爺也頗有醉意,我看今天就到此為止,這樣明日才能保持清醒啊!」
他的話引起一陣哄笑,眾人一下子做鳥獸散。
出了怡紅院,顧行朗在下人的攙扶下坐上轎子,搖搖晃晃的回府了。
天知道他會這麼早回府,只是因為一個小婢,而這個小婢便是他三年前買回來的穆探花。本來買她只是好玩,沒想到她照顧人還真有一套,也常有出人意料的巧思,織布繡花的手藝又巧,令顧家家主顧元鵬很是欣賞,因而顧行朗越來越依賴她,到最後都差點讓她騎到頭上去。
也只有她膽敢威脅他這個京城第一大富豪顧家的少爺,警告他如果不在亥時前回府,她就不再替他掩飾行蹤,屆時他肯定會被父親責罰或是軟禁,若是礙了如花出閣的大事就不好了。
彼行朗沒好氣地想著那囂張大膽的小婢,原本眉頭還微皺,不過想著想著,竟是眉目紓解,唇角甚至還微微地勾了起來。等會兒一回府,與她必然是一陣唇槍舌戰,對此他倒是樂此不疲,像這樣頑劣的小婢,能挫挫她的銳氣也是生活的樂趣之一啊!
回到顧府,顧行朗遠遠就下了轎打發走轎夫,不過他不是從正門,而是來到了側門,輕輕地在門上用奇異的節奏敲了幾下。
餅了一會兒,門由里頭悄悄地打開了,他快速閃了進去,便見到捏著鼻子倒退兩大步的穆探花。
「少爺,你又喝酒,渾身臭死了!」她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棄。
「嘿!小木炭,你這話可錯了,人家牡丹和芍藥可喜歡我身上的味道,黏得可緊呢!」顧行朗頗為自得地道。
「她們喜歡的是你身上銀兩的味道。」穆探花沒好氣地回嗆。
「至少本少爺有的是背景,總比你只有背影要好。」他很認真地看了她一下,才嘆息地搖搖頭道︰「唉,我都養了你三年了,怎麼還是那麼丑,這木炭也沒長成碧玉啊……」
她對他的攻擊早就免疫了,淡淡的道︰「我要是不丑一點,還真怕被你看上呢,看我多為大局著想。」
「你既然如此識大體,也不枉本少爺把這個重要的工作交托給你。」顧行朗突然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明天,就靠你了。」
「什麼重要工作?靠我什麼?」穆探花有些提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