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如花出閣啊!」他說得天經地義。「她平時對我情深意重,青睞有加,我怎麼可以令她失望呢?所以她出閣的競價大會,本少爺是一定要出席的……」
她听了臉頰、嘴角忍不住抽搐。「少爺,我平時也對你情深意重、青睞有加,你也別讓我失望,不去行嗎?你都不知道我在老爺面前替你掩飾,什麼讀書睡覺、吟詩作畫甚至是上茅廁,光這幾天你就拉了十幾次肚子,我都掩飾到辭窮了。」
彼行朗深深地望著她,最後微微一笑。「別這樣,本少爺會給你好處的。你不是一直想用三百五十七兩來買回你的賣身契?如今你的月俸是三兩,原本要花十年的時間才能還得清,現在本少爺大發好心,只要你再幫我掩飾一次,別讓我爹發現,本少爺就把你的月俸加到四兩,扣掉這三年的銀兩,你只要再五年就能拿回你的賣身契了,如何?」
都說他放浪形駭、紈褲不羈,可他現在還是半醉的狀態,腦袋居然還能麼靈活,足見這家伙其實不笨,反之還精明得很,而且他的提議,還真讓穆探花陷入了天人交戰。
其實在顧府的日子不能說不好過,畢竟她只要服侍顧行朗,別的事都不用做,而且顧府又是富豪,她這個少爺的隨身侍婢還算是豐衣足食,最難的工作也就是替顧行朗掩飾行蹤了。
只不過她有著現代人的靈魂,賣身契握在別人手里總覺得失去自由,而且為奴為婢像是矮人一截,讓她很不舒服。不管她未來有什麼打算,至少要先讓自己從這個困境解放才是。
詎料她都還沒想清楚,假山那里突然傳來一道威嚴的聲線,令穆探花與顧行朗全身寒毛瞬間豎了起來。
「哼!你們主僕又在狼狽為奸,想瞞著我去哪里?」顧家家主,也就是顧行朗的父親顧元鵬由假山後方走了出來,一臉鐵青。「早知你這不成材的兒子不可能天天讀書作畫早睡,最近居然還連拉了三天肚子,現在被我抓到了吧,喝得爛醉又晚歸,就是你這婢女為虎作倀,居然還敢加月俸明天你就給我滾出府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穆探花只覺得無辜至極,明明她的所作所為都是顧行朗逼的……好吧,基于和他的交情與默契,她不忍他活得不開心,所以屢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現在終于引火自焚,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家主的矛頭指向她了,她連自身都難保了。
或許顧元鵬的話很有威嚇力與權威性,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買他的帳,比如顧行朗就是個大反骨,特別是顧元鵬正在威脅他的人,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我說爹啊,你終于做了一件大好事,把這小木炭趕出去。」顧行朗突然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顯然很不真誠。「爹你都不知道,我忍這小木炭多久了,成天叫我奮發向上,我覺都不夠睡了,哪有時間學這學那的,你把她趕走了,記得幫我換一個漂亮一點的,說話嗲一點的,最好胸脯和臉一樣大,看起來也賞心悅目……」
「你這孽子!孽子啊!」顧元鵬被兒子氣得渾身發抖。「听听你說的是什麼渾話!你這樣如何接下我們顧家偌大的家業?」
「我不是還有個弟弟嗎?」顧行朗彷佛看不出來父親快氣炸了,還一副好心勸慰的樣子。「爹,你放心,我看你和爺爺都還能再活個好幾十年,至少短期內不會那麼容易翹辮子,不必那麼早就擔心後繼無人的問題……」
「你給我住嘴!再跟你說下去,老子會氣死!」顧元鵬一拂袖便想走,但想到什麼,又突然轉回頭,凶狠地瞪著一臉無辜的穆探花。「你這小婢把少爺給我看好了!要是他再在外頭惹事生非,混到三更半夜才回來,我就唯你是問!下次誰都保不住你!」說完,他氣呼呼地走了。
穆探花只覺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台風尾掃了一陣,到現在還頭昏眼花,不過她倒是听出來了,顧行朗雖然和父親插科打諢,卻成功地轉移了顧元鵬要掃她出門的意思,即使用的方法極爛,惹來了一頓罵,卻是實實在在的幫了她。
「少爺,雖然你的激將法听來真令人傷心,不過我也不是沒良心的人,知道你在幫我,還害你被老爺罵,所以謝謝你了。」她認真地道。
她的話對顧行朗似乎很受用,他點點頭道︰「本少爺賞罰分明大家都知道,你也不必太過感激,反正我被罵習慣了,橫豎你在掩護本少爺這件事上做得不錯,本少爺懶得再培養一個人,所以只好勉強繼續用一用了。」
穆探花的臉黑了一半,她突然很能了解顧元鵬剛才拂袖而去的感覺,和這種孽子多說幾句話,真的會被他氣死。
「還有。」顧行朗突然直勾勾地盯著她,那目光幾乎要讓人誤會里頭含著款款深情了。「你是我的人,誰都不能欺負我的人。」
她的心狠狠的跳了一下,他這張俊臉真的很唬人,即使她自認已經免疫了,但面對他刻意放電,還是會忍不住小鹿亂撞。
他邪邪一笑,又補充道︰「因為只有本少爺可以欺負你。」
棒日一早,穆探花端著一碗醒酒湯,輕輕巧巧的來到顧行朗的房中,將碗放到桌上。
一如往常地,顧大少爺仍睡得跟死豬一般,如果她不來喚醒他,估計他能睡過午時,更別說他昨天還喝醉了。不過最近顧元鵬盯得緊,她也不敢讓他就這麼睡到自然醒,所以還是盡了為人婢女的職責,前來督促他起身。
走向床畔的沿途,她已順手打開了窗戶,掀起了床帳,突然侵入的刺眼光線,果然讓顧行朗皺起眉頭,申吟了幾聲,接著勉強打開他的眼縫。
眼前,一個女人裝扮的身影在那兒晃來晃去,他沒想太多,伸手就是一攬。「如花……」
「我不是如花,我是探花。」穆探花早有準備,把一個玉枕塞到他懷里,然後無奈地道︰「少爺,起床了。」
「如花,別吵,本少爺還沒睡飽……」顧行朗滿足地抱著玉枕。
「我說過了我不是如花,我是探花。」她索性推了推他。「老爺要來了,少爺你快醒醒。」
「老爺算什麼,本少爺天不怕地不怕……」他半夢半醒,腦子一片漿糊,自然要在美人面前逞英雄了。
穆探花沒好氣的瞪著他,腦子一轉,想出了個大絕招。「少爺,你的如花今日不是出閣嗎?你再不醒,如花就變成別人的了!」
「變成別人的就別人的,我還有你啊,如花!」顧行朗俊臉對著玉枕磨蹭了兩下。
一听就知道這家伙還在醉生夢死,她皺起了眉頭,把玉枕由他懷里用力抽出。「少爺……」
「如花,你別跑!」他伸手一抓,玉枕沒抓到,卻抓到了穆探花的手臂,他使勁一拉,她整個人就落入他的懷里,頓時一陣幽香沁鼻。「好香啊……」他滿足一嘆,大手居然神準地往她的胸前一握。
「啊!少爺你放手!」穆探花又驚又羞,放聲尖叫。
雖然顧府的人都懷疑的大少爺早就召她侍寢了,但只有她知道顧行朗其實連踫都沒踫過她,而且他也算是很有原則的人,窩邊草不吃,良家婦女不踫,因而今日這一幕只能算是意外。
她的尖叫聲刺痛了顧行朗的耳朵,讓他終于把眯眯眼張大了點,蒙朧之間看清他懷里抱著的居然是自個兒的大牌女婢小木炭時,嚇得連忙放手,整個人由床上彈起,還差點摔到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