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食郡主(上) 第2頁

說起來,寧馨長公主的生母只是宮中的一個小美人,生下寧馨長公主後沒多久就失足跌進太液池里而亡,後來寧馨長公主被抱到先帝淑妃身邊教養長大。在後宮眾多公主中,她一點都不顯眼,和不存在沒兩樣,熬到婚配年齡,便由先帝作主,下嫁佑德侯府嫡三子舒談。

她和舒談結縭將近二十年,感情和睦,育有兩女兩男。

而東王爺和今上則是同胞兄弟,掌管羽林軍。他還未出宮建府時,和其他皇子一樣,與公主們沒什麼來往,沒想到男婚女嫁後,因為兩家府邸距離不遠,他反而和行事低調、素來不出眾的寧馨長公主有了來往,而且還相處融洽。

東伏羲和延安郡主、延平郡主姊妹幾乎是從小玩到大,兩家人見晚輩相處得好,親上加親也被視為板上釘釘的事。

正廳中,東王爺和東王妃忙著招待賓客以及被皇帝派來參加婚禮的同僚,與此同時,臉上還稍帶病態的東伏羲身穿大紅錦袍,意氣風發地踏進新房。

他本來就生得貌美,難辨雌雄,如今蒼白的臉色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更叫人錯不開眼。

只是來來去去的下人無人敢多看他一眼,生怕礙著他的眼。

東伏羲心情大好,他光想著今日能達成所願,把心愛的女子娶回來,神魂就要為之顫栗。

那些不長眼的下人什麼的,今日的他全然不在意。

喜娘一見到令人聞風喪膽、小孩听見他的名字便會停止夜啼的東伏羲,兩股顫顫,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得罪了這尊大神,本就倒背如流的吉祥話不只說得磕磕絆絆,還差點咬到舌頭。

東伏羲根本不在乎喜娘的嘴里吐出什麼,無比干脆地打賞她一錠金元寶,讓延安郡主身邊侍候的大丫鬟把人送了出去。

喜娘直到出了門才回過神來,涼風一吹,只覺得冷汗涔涔,宛如逃出生天。

這位世子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大,身分尊貴,太後寵、皇帝護,就算他將京城掀了也沒人敢吱一聲,若是他做得過分些,也不過是被東王爺拎回家罵個幾句,沒人能拿他如何。

東伏羲一進來便盯著新娘子直看,她雙手規矩地放在膝上,十指縴縴,宛如青蔥,令他心癢難耐,只想趕快一親芳澤,把他思念多日的人兒攬入懷里。

奇怪的是,在東伏羲的記憶里,延安的身邊有四個玉字輩的丫鬟,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怎麼只見到兩人,另外兩個上哪去了?

那想法只是一閃而逝,他倒沒怎麼放在心上,一揮手便讓她們滾了。

兩個大丫鬟低眉順目,眼睫毛連掀也不敢,急急地退下。

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東伏羲拿了纏著金紅綢緞的秤桿上前揭了蓋頭,一張粉妝玉琢、眉目如畫的柔美臉蛋立即呈現在他面前。

「阿娑。」東伏羲目不轉楮地看了片刻。

新娘子乍見他,想著他雖然生病,卻無損那精致的好容貌和卓越的風姿。

但是這些都是假象,跟他相處過的人都知道他霸道狠戾,名聲要多壞就有多壞,誰敢得罪他,他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後悔來投胎做人。

不過,她就是喜歡他。

「我病了,妳為什麼都沒來看我?是姑母還是姑丈不讓妳過來?也對,要是過了病氣可不好。如今妳成為我的媳婦,那些都過去了,不重要了。」他如同往常一般,只要靠近她就把她抱個滿懷。

她驚叫了一聲,瓜子臉充滿紅暈,卻沒有掙扎,只柔聲道︰「世子,把紅燭給熄了吧,阿娑怕羞。」

象征吉祥的龍鳳紅燭有嬰兒臂那麼粗,照得新房明亮異常。

本來就是近到不能再近的姿勢,東伏羲一只手忽然按住她的後腦杓,將鼻子湊了過來,像狗似的深深嗅了好幾下。

新娘子被迫看進一雙閃爍著奇異情緒的瞳眸中,那股噬人的目光盯得她有些發毛。

就在她疑惑不解時,禁錮她的手終于松了些,她剛喘了一口氣,東伏羲便惡狠狠地把她撲倒,和她眼對著眼,鼻對著鼻,眼神如劍光般犀利尖銳,對她露出嗜血的笑容。

「妳竟敢冒充阿娑?!」

新娘子縴瘦的身子哪禁得起這麼凶殘的沖撞,何況她頭上還帶著重達好幾斤的鳳冠,當下直挺挺地往後仰倒,腦袋撞到鳳冠,疼得她眼淚飆出來,身上還壓著一個男子的重量,差點讓她一口氣喘不過來厥過去。

她有些畏懼地喚道︰「世子……」那雙眼楮好可怕啊!

東伏羲也不逼迫她,探手箝住她的脖頸,真的出力掐住。

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兩耳嗡嗡作響,一張沉魚落雁的面貌頓時變得痛苦萬分。

深深鎖著她的那雙眼楮黑得嚇人,他沒有因她的痛苦而放松分毫。

他不是開玩笑,他是動真格的想要她的命……

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她背脊處爬上來,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想活的讓她使出全身力氣掙扎,倉皇間打翻瓷枕,瓷器掉落地上發出的聲響驚動了外頭守著的丫鬟和婆子們。

丫鬟把門推開,見到的就是屋里驚心動魄的一幕。

眾人驚呆了,一涌而上,但是誰也不敢阻止東伏羲的粗暴。

他是什麼人,這些下人們根本拿他沒有辦法,唯有反應快的趕緊把東王爺和東王妃請來。

當東王爺和東王妃撇下客人匆匆趕過來時,新娘子已經快昏過去了。

東王爺厲聲喝止那些下人,「吵什麼?退下。」

下人們立即連滾帶爬,跑走了一大半。

「孽障,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她!」這個被寵出來的混賬,連大婚的日子也讓人不得安生。

「滾,這里沒你們的事。」

東伏羲眉宇間的戾氣讓東王爺氣不打一處來,額角冒著青筋。

東王妃心里疑惑,拉著丈夫的袖子,怕丈夫真把兒子打壞了。「羲兒還病著,腦子胡涂,你跟他計較什麼?」

「我跟他計較?妳也不瞧瞧他這是要做什麼。」殺妻啊!

不能怪他這麼生氣,他原以為只要兒子娶了心心念念的青梅竹馬就沒事了,現在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小看自家這個孽子了。

「羲兒,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她可是阿娑,你怎麼對她動起手來了?」東王妃動之以情。

東伏羲松開箝制,像踫到髒東西般甩了甩自己的手,把掐過她的手往嶄新的袍子上抹了抹,語氣陰森,「她不是。」

新娘子連忙大口大口地喘氣,一股腦退到床邊,手放在胸口,輕輕地給自己順著氣,直到呼吸變為平穩,臉色由青轉白,才嚶嚶哭了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東王妃看了心生憐惜,便抓住她的手,輕聲寬慰她,「阿娑哪里難受?告訴舅母,舅母幫妳揉揉。」

新娘子輕撫著胸口,雖然先前世子掐住她,導致她差點窒息的痛苦感覺還在,呼吸仍有點困難,但她初來乍到,不想壞了自己在婆母眼中的印象,怕婆母覺得自己愛告狀、半點苦都吃不了,因此搖搖頭,說自己沒事。

「哼,虧你還是阿娑的表哥,人家比你還懂事。」東王看著東伏羲那蒼白的臉孔,估計他的病還沒好,腦袋胡涂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罵完後,他耐著性子警告兒子,「她可是你的新婚妻子,你這是在搞什麼鬼?」

嫁過來就遭罪,三朝回門,這媳婦要是回去哭訴,他對自家皇妹還真不好交代。

東伏羲才不吃他這套,哼道︰「死不了,只會惺惺作態。」

東王爺習慣性又想往兒子的頭一掌拍去,但是看他冷著臉,眉宇間的暴躁只多不少,想到他平時鬧騰歸鬧騰,對自家表妹卻是一心一意,怎麼會臨到把人娶過門這天卻有這麼大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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