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銹錦心疼寶貝女兒,連聲在她耳邊低聲哄道︰「霖兒你乖,娘不會有事的,等風頭過了,娘還是這個家的主母,娘還會幫你達成你的心願,他們太小看娘了,所以不要哭了,很快就會什麼事都沒有……」
陸宛霖像是沒听見似的,繼續哭鬧不休,「我不要娘被關起來,我不要……」
陸祥熙厭惡地道︰「你再胡鬧,連你一起關到祠堂!」
陸宛霖從沒看過她爹對自己露出這種神色,嚇了一大跳,不敢再阻止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娘被押走,而楊琇錦也沒再為自己求情,乖乖跟婆子走。
陸宛飛若有所思的盯著楊琇錦,如此乖順不像楊琇錦的作風,莫非,她還有什麼詭計?
第八章 黃雀在後(1)
徐凌瀾直到回到府里,都沒再開口說一個字,看得端硯也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主子。
主子一向寡淡,沒太多情緒,可這半年,主子變太多了,除了會經常蹙眉沉思在自己的世界里,情緒起伏也變大,有時他會無法招架主子的時晴時陰時雨。
徐凌瀾匆匆回到步月軒,這里是擁有他和花萸最多回憶的地方,在這里,他不由得又細細比對她跟陸宛飛,越想越覺得兩人相像。
他沉思著該如何驗證自己的想法,無論結果是否如他所想,他都必須有個答案,才能掃除心中的糾結。
端硯不敢打擾他,直到武錄回來,他才稟報了主子一聲。
徐凌瀾讓武錄入內,武錄二話不說,直接回報情況。
「大人,查到了。」
徐凌瀾挑眉,「什麼人做的?」
武錄稟道︰「可能是禮部尚書府的人。」
「禮部尚書府?」徐凌瀾頗為詫異,因為他記憶中禮部尚書跟陸相並沒有什麼過節,他思索了一會兒,緊接著就想到他今天才見過的夏蘭期,沉吟的問︰「你確定?」
「屬下順著袖箭的特殊粉末找到那兩個地痞,也找到了拐騙陸大小姐的男資,兩邊的證詞相同,確定是尚書府的人所為,只是線索到此斷了,無法潛入尚書府,追查不出主謀。」
徐凌瀾微微挑眉,淡聲道︰「不需再追查了。」
「是。」
武錄退下了,徐凌瀾負手走到窗邊,窗外,一輪紅日將沉。
夏蘭期想做什麼?為何要派人擲架陸宛飛,欲毀她清白?
前世他根本不認識這個禮部尚書府的千金,也素無往來,如今她卻頻頻出現在他視線之中……
端硯進來之時,便又是見到主子這副樣子,他在心中忍不住哀嘆一聲。
「大人,夫人找您。」端硯小心翼翼的稟道,他有種感覺,主子不知何時開始對夫人變得很冷漠,有意無意的疏離。
丙然,聞端硯之言,徐凌瀾的嘴角微微扯了扯。
經歷了前世,如今的他,對待自己嫡親的母親已不能再像前世那般的以平常心看待,每每只要去見她,他的表情自然而然便會浮現一抹冷漠,還藏著一股恨意。
「可知何事?」這一世,他已打定主意與他母親井水不犯河水,若她不來干涉他,他也不會有所動作,若她像前世一般干涉太多,他不會客氣了。
「小的不知。」端硯心里七上八下的,現在只要夫人派人來請主子,他都會看到主子一臉冷漠,態度防備,這沒道理,讓他很想問主子原因,卻又不敢問。
「走吧。」徐凌瀾神色莫測,率先提步。
兩人一路往春明軒走,但跟在後頭的端視卻覺得怪怪的,主子怎麼走走停停,不時停下來賞花,從步月軒到春明軒,竟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怪哉,府里的花草幾時那麼得主子的青眼了?
春明軒,顏氏一口一口的品著上好的茶,姜葆兒、羅娟玫都在,她們平日以討好顏氏為重心,自然經常過來。
「我這幾日頭疼,服了你那藥丸倒是奏效。」顏氏放下了茶,輕描淡寫的對羅娟玫說。
羅娟玫自然知道什麼意思,她也不會忘記要邀功,「回頭我讓父親再送些來,清腦丸用的藥材昂貴,在宮里也是琳妃娘娘獨用的,琳妃娘娘早晚服用一粒,多年頭疼都痊癒了,對家父的醫術贊不絕口。」
姜葆兒興致勃勃地接口道︰「說起來,嫂子的父親深受琳妃娘娘重用,在太醫之中可是頭一份的,如今皇上又寵愛琳妃娘娘,只要琳妃娘娘美言幾句,羅太醫在太醫院要升官可說是指日可待。」
羅娟玫微微一笑,「家父素來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升官向來不在他的度量之中,但能得琳妃娘娘信任,自然感到十分榮幸。」
羅娟玫地位低微,對這種吹捧她的話最為受用,何況這姜葆兒很有自知之明,只求妾室的位置,和「那一位」並無沖突,旦姜葆兒又是得顏氏歡心的人,她沒必要與之為敵,自然是相處和樂最好。
「我說明俏,都過了多久了,怎麼還不見凌瀾身影?你確實將話傳到了?」顏氏蹙眉問道。
余明俏有一張長長的馬臉,三白眼、駝峰鼻,腮骨突出,生就一副刻薄相,但她很會獻計,深得顏氏信任,听顏氏問起,她連忙說道︰「奴婢確實將話帶到了,端硯說少爺在書房里,也即刻去稟報了,奴婢也不知少爺為何這麼久還沒來。」
這時,說人人到,徐凌瀾邁進廳來,那錦衣玉帶、令人心折的身影立即吸引了姜葆兒的視線,她始終看著徐凌瀾,芳心顫動,想要被他擁抱,做他女人的慾望更為強烈。
身在商家,看的事多,也沒那麼多規矩,家里常有歌妓舞娘往來伺候家里的客人,她于是很早便識得了情滋味,十三歲便和幫她父親跑腿打雜的少年小安子看對眼。
小安子十六歲,他們彼此喜歡,她還以身相許,發現自己不小心有了身孕後,她一心想嫁給小安子,但這事被她娘發現,不但無聲無息的把小安子打發走,還逼她打胎,她娘讓心月復嬤嬤給她灌藥,她哭得昏天暗地,胎是落了,從此也沒再見過小安子。
她哭了十幾天,一直鬧著,說要自盡,直到她娘要她有點出息,要嫁就要嫁一個能幫家里生意的大人物,貪戀那種只會干體力活的小伙子有什麼用?不過是個幫她父親跑腿的小廝,要是被她爹知道她干了渾事,小安子準被她爹打死。
現在證實她娘的話是對的,在玉樹臨風的徐凌瀾面前,小安子那黑黑瘦瘦的少年根本什麼都不是,她很慶幸她娘讓她懸崖勒馬,她才有機會可以做徐凌瀾的女人。
「做什麼去了?怎麼許久才來?」顏氏語帶不悅。
她不是沒感覺到徐凌瀾的變化,不知何時開始,他來見她時,總帶著一種壓迫人的強大氣勢,可她沒放在心上,他怎麼變也變不出她的手掌心,她可是他娘,他是她的兒子,這點不會變,他永遠要對她唯命是從,他是她能榮華富貴一生的大樹,她得牢牢攥在手中。
「看見園子里花開得正好,便賞了賞。」徐凌瀾回答得漫不經心,然後慢條斯理的問道︰「母親找我何事?」
他知道顏氏最是不耐煩等,故意三步一停、五步一頓,讓顏氏心焦。
「夫人最不耐煩等人了,少爺下回可不要再這樣了。」余明俏插嘴說道。
徐凌瀾陣色一冷,沉聲道︰「我在說話,有你一個下人插嘴的余地?」
這位余嬤嬤是前世極力分開他和花萸的人,便是她向顏氏獻計趁他不在時將花萸沉塘,在將花萸沉塘之前,她還拔了花萸十指指甲,打斷了花萸雙腿,心腸惡毒,重生之後,每每見到她,他都恨不得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