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不是簡單活(上) 第19頁

談瑞秋恨恨地想,懶得回應他,卻也等不到他再開口,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豈料頭一轉,竟見他不知何時側身面對她,更糟的是她還對上了他閃動光痕的俊魅黑眸,教她的心狠狠顫了下。

他想做什麼?不會真準備讓蘇嬤嬤的布巾派上用場吧……要真是如此,已不是一個糟字能形容了!

她只剩一條路——死!逃也死,不逃也死!

豈料他只是淡聲道︰「睡吧。」

這種狀況她睡得著才有鬼!她心里暗罵著,卻見他閉上了眼。她的心卜通卜通地跳,見他似乎真的打算睡覺而已,她的心才終于安穩了下來。

還好,他心里有掛記的人,還好,她跟他一樣守身如玉。

輕輕地背對他側身面牆,她實在是疲憊不已,總覺得今天發生太多事,多到她根本來不及消化,有些事她必須好好想想,最重要的是,她必須開始策劃她的逃生大計了。

無法再當他的知己,雖有幾分遺憾,但她終究不是正牌王妃,王府不是她的棲身之處,她是非走不可。

談瑞秋真的很想嘆氣,尤其是一想到蘇嬤嬤一早入房的興高采烈在瞬間化為失望無奈時,她就徹底無言。那塊布巾上沒留下任何痕跡,蘇嬤嬤有必要這麼失望嗎?也不想想秦文略的身體禁得起激烈運動嗎,真是的。

而一早,秦文略也沒要她到主屋,所以她干脆留在屏香苑和文嬤嬤想對策,想著該用什麼法子,把她和談三給調換過來。

可惜,談府的狀況未明,再怎麼集思廣益還是有限。

晌午過後,秦文略差了徐賁過來,要她到內書房一趟,她便知道是秦文略安排了幕僚進王府,要她在花罩後頭旁听。

現下她坐在花罩後頭,就見秦文略坐在錦榻上,隔著黑檀長幾,對面和右手邊各自坐了個人。

右手邊那位長得眉清目秀,渾身書卷味的男子清朗啟口,「王爺的氣色不錯,看來是恢復得不錯。」

「若非恢復得不錯,今兒個怎會把你們給找進府。」秦文略淡噙笑意,毫不唆地開門見山道︰「昨兒個皇上前來探視,提起了二王爺遭襲,听說四王爺已經下獄,你倆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方才說話的謝問看了寡言的應多聞一眼,便徑自說了。「要是依在下看,倒是有幾分聲東擊西的味道。」

「說來听听。」

「二王爺遭襲其實是去年的事了,查到今年才有眉目,這實在是教人不敢相信,而四王爺一開始是押進大理寺的,然皇上卻是要都察院撤查這事,說是大理寺里太多皇親國戚,就怕官官相護,依在下看,皇上明著是要查二王爺遇襲一事,暗地卻是要肅清朝中盤根錯節的黨派,交給都察院,確實是個好作法。」

「多聞,你認為呢?」秦文略輕敲著桌面問著他過去的麾下副將。

「屬下認為謝大人所言甚是,這回回京,朝中武官變動極大,屬下被命為京衛指揮同知,謝大人被提拔為兵部給事中,許遠則是兵馬衛指揮,革喬溪為神龍衛指揮,韋靖是千機營頭官等等,屬下想過了,雖說我們的官品不高,但卻都是要職,且頂的全是嬣貴妃的外戚。」應多聞嗓音渾厚低沉,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句句切中要點。

秦文略微眯起眼,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皇上竟把謝問安進兵部,給事中一職雖品位低但掌實權,兵部的眾官員也得顧慮幾分。半晌,突然問︰「宋綦呢?」宋綦出身勛貴,世襲武平侯,幾年前前往西北鎮守之前,就與他極有交情,是個正直剛硬之人。

謝問與應多聞對看了一眼,末了是應多聞啟口,道︰「王爺可記得最後一役?」

「……不記得了。」他只記得他是故意挨那一箭,壓根沒打算回京。

「王爺前往西北時看似無礙,實則魂不守舍,若依屬下看,王爺是故意不閃開那一箭的。」應多聞嗓音無波地說,神情卻極度不滿。

第六章側室使計壞名聲(2)

談瑞秋聞言,不禁撫著胸口,暗罵這個家伙太痴情,竟打算在戰場上殉情,真的是個混蛋!

「應多聞,本王現在問的是宋綦的狀況。」秦文略神色陰鷙地道。

「為救王爺武平侯奮不顧身,身受多處重傷也未能護得王爺周全,王爺腰口上那一劍就是如此來的,也正因為如此,王爺昏迷回京,武平侯也重傷回朝,至今還在養傷,皇上也絕口不提武平侯,沒有賞罰。」

「……這是好事。」秦文略淡聲道。「本王麾下的副將全都授了軍權,要是皇上也重賞了武平侯,恐怕會累及他卷入麻煩里。」

宋綦府上三代都是鎮守邊防的將軍,如今皇上欲授自己五軍都督一職,要是宋綦這頭再承皇恩,軍權震主,成了旁人眼中釘事小,就怕往後會是皇上鏟除的頭號武官。換言之,空上未給恩典,許是尚有看重宋綦之處。

「王爺也認為皇上這回是將王爺給推到風尖浪頭上了?」謝問苦笑道。

「皇上心知肚明二王爺遇襲與四王爺無關,處置四王爺不過是想卸了四王爺的羽翼,再從中剝絲抽繭查出真正的凶手,而本王……成了槍使了。」

「正是如此啊,皇上擺明了厚寵王爺,要教人以為有意立王爺為儲君,可是……」後頭的話,謝問不敢再說,就怕大不敬,轉了話題道︰「在下認為皇上這回拿四王爺開刀,明著是打四王爺,可暗地卻是顧忌六王爺。」

「怎麼說?」

「王爺認為皇上為何給王爺指了個四品言官嫡女當正妃?」

「不是欽天監算的?」秦文略哼笑了聲。

謝問笑了笑,不置可否。「這個安排進可攻退可守,實是不簡單的一步棋。要是王爺迎正妃未醒,談庸勢必失勢,要斬二王爺的第一刀就從談庸殺起;要是王爺醒了,談家的恩怙不能忘,自然要大力提攜談家,至于正妃也得要多加禮遇,如此一來,後宅另兩位側妃難道會一點動靜皆無?那兩位,一位是孟次輔嫡女,一位是鎮國公千金,而與孟家有姻親關系的寬王爺與六王爺親如兄弟,而鎮國公還有一名千金是二王爺側妃,上個月生了個皇孫,這其中關系,就不需要在下多說了。」

談瑞秋在花罩後頭听得冷汗不止,不敢相信當今皇上竟是心思如此歹毒,把朝中官員皆視為棋子運用,就連自個兒的兒子都不放過。

「可本王昨兒個听皇上提起,談庸遭上司彈劾了。」

「是呀,彈劾他的是左都御史,如果在下沒記錯,左都御史和六王爺也走得挺近的,當然,和寬王爺也是素有交情。」

這話意真是點得再明不過了。談瑞秋不禁暗暗月復誹孟寄蘭,對她動不了,就找長輩整談家……不過就算那頭不使暗招,依皇上的布局,談家恐怕也是在劫難逃了,虧談老爺還自以為攀上了皇親國戚,夢想哪日能成為國丈,殊不知自己不過是皇上可棄可用的一枚棋,真是可悲。

秦文略垂斂長睫,半晌才道︰「皇上龍體可好?」

謝問不禁楞了下,瞧應多聞聳了聳肩,他便道︰「皇上日日早朝,該是龍體安康。」

「是嗎?」這可教他想不透了。

皇上看似極有耐性,步步用計,但如今看來已是收網之際,朝中亂象沉痾已久,肅清是必要,但手段如此強硬,而且企圖一網打盡,除了皇上龍體有恙,還能有什麼原因?

大哥幼年淹死在宮中御池,三哥和五哥都死于毒殺,如今皇上欲除去二哥和四哥,甚至連六哥都不放過,皇子中只剩下八弟和從小痴愚的九弟,意味著皇上應該是打算立容妃之子八弟為儲君,畢竟容妃娘家在朝中並無勢力,為此而肅清朝中亂象,倒也是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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