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水救得了近火嗎?」
「那把遠水不是拿來救近火的。」
「不然呢?」
話才落,外頭便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齊齊地朝這小院而來。
秦文略讓蘇嬤嬤將一身狼狽的安羽帶進夾間換套衣裳,獨自坐在床上恭候眾人到來。
「秦文略,你這是在做什麼,膽敢調兵包圍親王府!」一進門劈頭就怒斥的正是平郡王,雙眼直瞪著他。
秦文略噙笑道︰「郡王怎會知道我在這兒?」
平郡王頓了下。「有丫鬟通報,我當然知道你就在這兒!」
秦文略輕點著頭,目光落在地上的斷肢殘干。「平郡王果真是好膽識,竟能視若無睹這些尸首。」
平郡王瞥了眼底下,撇了撇唇道︰「我怎會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該不會是你在朝中樹敵,將賊人給引進了親王府吧?」
「也許,很抱歉給親王府帶來麻煩。」他煞有其事地說著。
「不管那些,先將外頭的兵馬給撤了,否則明日我告到皇上面前,告你擅調兵馬,視同造反。」
「郡王不用擔心,那些兵馬不過是為了保護我。」
「你真以為那些兵馬保護得了你?」平郡王哼笑了聲,一彈指,身後驀地聚集了一票黑衣人。
秦文略不禁笑眯了眼。「就說了,就算我得罪了人,想取我的性命也不需要跟進親王府,只是郡王找的刺客實在不怎麼樣,好歹也找些大內高手,要不交手起來怎麼教人盡興呢。」
「你就盡避笑吧。」平郡王說著,突地不遠處傳來爆炸般的聲響,他抬頭朝皇宮的方向望去,喜笑顏開地道︰「眾人皆說七王爺文武雙全,依我看來也不怎麼樣,你再擅謀用計,也想不到二王爺會在今晚發動宮變,如今他已經進宮了,明兒個帝位就要易主了!」
「你真的認為打進宮的是二王爺?」秦文略好笑問。
「什麼意思?」
「其實昨兒個四哥也跟我借了一點兵馬,我大概撥了兩衛的人給他,他興沖沖的,就等著今晚和二哥一戰,你說,誰會贏?」
「你瘋了,你竟伙同四王爺造反?!」
秦文略不禁放聲大笑。「親王府上下都能幫著二哥要除去我,為什麼我就不能借兵給四哥?」
「你!」
秦文略驀地站起,怒喝一聲,「應多聞,還不將刺殺本王的亂臣賊子拿下!」
就在平郡王呆楞的當下,應多聞從屋頂躍下,一劍揮過,站在平郡王身邊的兩名黑衣刺客無聲無息倒下。
「來人,全數拿下!」應多聞一聲令下,京衛隨即從四面八方涌來將平郡王團團包圍。
應多聞隨即走進屋內,作揖。「下官來遲,王爺恕罪。」
「外頭狀況如何?」
「二王爺與四王爺交戰于西泰門,兩人皆亡,而四王爺領的京衛已經將二王爺的人馬都制伏。」
「和本王猜想的相去不遠。」橫豎他們兄弟的命運,大抵就是這樣吧,自相殘殺,一直是皇族的宿命。垂眼忖了下,他才又啟口道︰「對了,待會派人清查親王府的所有水井。」
「水井?」
「對,王妃意外落井,發現井底似乎迭有東西,你派人確定一下。」秦文略莞爾一笑,這大概算是今晚最意外的收獲了。
第十四章鴻門宴的意外收獲(2)
翌日,秦世淵沉痛地替兩位兒子收尸,封了兩座王府,留下皇嗣,其余牽扯在內的皇親貴族,凡是從水井里搜出銀餅者,男者流放三千里,女者進入教司坊。
最終,各親王、郡王府邸里找出的銀餅約莫一百一十萬兩,一場由西北支援到朝政肅清的計謀,到此,可以算是告一段落。
「你呢?」安羽問著剛從外書房回來的秦文略。「你不是說你借兵給四王爺,皇上沒有追究這件事嗎?」
「這是他要的結果,哪怕他真要追究,也不過是重起輕放,光看他將應多聞升為京衛指揮就可知曉。」他雖是負傷告假在家休養,但想要知道朝中的消息壓根不難,謝問一下朝就替他帶來第一手的消息。「今日御醫進府替咱倆都診治過了,御醫也猜得到我大約什麼時候傷愈,屆時皇上就會召我進宮,是賞是罰,到時候就知道了。」
「然後呢?」
「什麼意思?」秦文略睨她一眼。
「皇上會怎麼對付你?」那個腦袋不是很正常的父親,慫恿煽動兒子們自相殘殺,而會讓他成為箭靶,那就意味著他早已和皇位絕緣,既然如此,天曉得那個抽風皇上接下來是不是要賞他一道墓碑?
「說真的,我心里沒底,但我盡可能的照他的意思去做,我讓他知道我很願意當個棋子。」他不能隨便一搏,因為他還有她,他必須走最正確的路,以確保可以讓她無憂地在王府里生活。
「如果他還是不滿足呢?」
「那咱們就逃吧,逃到天涯海角去。」
「好,咱們走吧,離開京城,我養你!」她知道他的財產都是朝廷俸祿,一旦不當王爺,他等同一無所有,但沒關系,她有本事養他。
秦文略聞言,不禁低低笑開,輕柔地吻上她的唇。「那也得等你把孩子生下再走。」他不忍告訴她,沒有皇上旨意,他是離不開京城的。
「還要很久呢。」她輕撫著還不見隆起的肚子。
他俯身,隔著衣料輕吻她的小骯,適巧門板被推開,蘇嬤嬤見狀又趕緊關上了門。
安羽急喊著,「嬤嬤,我餓了,別把我的午膳端走啊!」
蘇嬤嬤赧著老臉,領著胡娘子和幾個丫鬟將午膳端進門。
「嬤嬤其實也該好生歇著,昨兒個嚇煞你了。」
「不打緊,只要王爺和娘娘無恙就好。」蘇嬤嬤說著,不自禁朝秦文略叨念著。「王爺既是告假養傷就該好好地躺在床上,還見什麼幕僚?」
見他乖乖听訓,安羽不禁呵呵笑著。「是啊,有傷就要好好養著嘛。」
「好,我待會就陪你一道躺。」
「最好是。」她笑嘻嘻地道,伸手接過胡娘子遞來的湯,卻瞥見胡娘子袖子底下的手腕上有傷,而且像是……抓傷。她緩緩抬眼,笑問︰「怎麼手受傷了?」
胡娘子苦笑,還沒開口,蘇嬤嬤便已先替她答了。「無非是昨兒個混亂中受的傷,她呀也不說一聲,就自個兒胡亂抹著藥。」
「這怎麼成,待會拿瓶玉清膏去。」
「月盈,還不謝過娘娘。」
胡娘子感激地道了謝,布好了菜後,便退到門外去。
安羽有些心不在焉地吃著飯菜,回想昨晚事情發生的一瞬間,眉頭不禁微皺著。
當所有膳食都撤下,房里只余兩人時,秦文略伸手撫著她額頭淡淡的皺痕,問︰「怎麼了,瞧你一直都皺著眉。」
安羽皺了皺鼻子,想了一會才道︰「你覺得月盈是個怎麼樣的人?她和芸娘真的親如姊妹嗎?」
「你怎會突然問起這個?」
安羽有些猶豫不決,畢竟這只是她的推測和想象,但要是不經查證說出口,就會變成污蔑。
「在我面前,你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嘆了口氣,安羽只好從孟寄蘭的那封信說起,再帶到昨晚落井的前一刻。「當然,這只是我在胡思亂想,湊巧連結在一塊罷了。」其實,教她敲起警鈴的,是因為當初蘇芸娘死時,胡娘子是第一個發現者。
一切听起來都合情合理,矛頭全都指向了孟寄蘭開宴卻背地里殺人,可如果將胡娘子與蘇芸娘的交情拿開,就會覺得事情並不單純。
秦文略听完,濃眉跟著深鎖,教安羽不禁內疚了起來。「就說了,是我胡思亂想,你別跟著我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