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爺兒就是討厭女人(2)
「六爺,紅櫻冒昧來訪,是為著一件事,我想……該讓你知道。」
蘇紅櫻比誰都清楚,他一心一意扶持寧熙研上位,在他眼中,女人遠遠不及兄弟重要,想勾起他的注意,與其用才情麗色,不如給他他想要的。
「蘇姑娘請說。」
「二皇子讓慈慧大師卜了一卦,大師解卦,道二皇子每造一次殺孽,登基之路便會變得更加遙迢艱難,于是讓人四處搜羅毒經藥典。」
慈慧大師解掛後,暴虐的寧熙靳一把揪住大師的衣襟,恨不得剮了他,可是他終究不敢逆天。
慈慧大師是個良善人,用自己的性命與箴言來牽制寧熙靳造殺孽。
依她看,索性讓寧熙靳多殺一些人,引起臣官百姓對他的反感,日後皇上才有足夠的理由滅了他。
她的話,在六爺心底翻過幾番。所以寧熙靳信了慈慧大師?他要找什麼藥,讓他能夠行惡,卻不傷人命?
他可以問得更清楚的,她定會樂意告訴自己,但是這種小事,他自己就查得出來。
見他無意延續這個話題,蘇紅櫻眼底難掩失望,卻舍不得就此離去,于是又逕自續道︰「六爺不想知道二皇子為何搜羅毒經藥典?」
「蘇姑娘還有其他事嗎?」六爺問得客氣。
他這是在下逐客令?她心頭微微一抽,她不懂,任何男子見到她,都會為她傾心,怎麼偏偏只有他總是無動于衷?
蘇紅櫻又前進了幾步,再靠他更近一些,她想汲取他身上的味道,卻假裝讀著紙箋上的字句。
「夫地利者,生民之命脈。自後稷教民稼穡……農民只知恆守古法,不思變通,墾荒不力,水利不修,遂致勞多而獲少,民食日艱……水道河渠,昔之所以利農田者,今轉而為農田之害矣。」
她低語細念,心道︰他全心全意為著百姓,倘若能成為新帝,定是百姓之福,只可惜……
逐字讀過的時候,蘇紅櫻有意無意的用縴指拂過他的手背。
六爺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大膽,他有些不悅的板起臉,假裝沒發現她的輕觸,不動聲色地縮回手,心中卻暗罵阿喬,一刻鐘早該過了吧!
她抬眸,微笑瞅著他。他越是這樣,她越想降服他,就算兩人無法結為連理,她也要住進他心里。
這時,該死的阿喬終于出聲了,他敲敲門板,低聲道︰「六爺,五爺已經到達街口,霍平前去迎接。」
「知道了,我馬上出去。」六爺松了口氣,對蘇紅櫻道︰「蘇姑娘要不要一起見見五哥?」
蘇紅櫻不自覺地輕皺起眉頭。這麼恰巧?是真、是假?可就算是假的,她也不能冒險,在五皇子面前,她必須是個完美無瑕的端麗女子,怎能私會男人?
她微微一笑,說道︰「不了,還請六爺把話帶給五爺,近日防著點。」
她不肯與五哥照面,表示就算她喜歡自己,也沒打算放棄家族為她鋪就的道路?換言之,她想要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卻又舍不得心之所欲?
魚與熊掌豈能兼得?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六爺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見她不疾不徐,屈膝為禮,儼然是個家教良好的大家閨秀,只是哪家的閨秀會像她這般,心這麼大?
「多謝蘇姑娘,我定會把話給帶上。」
「明日將軍府辦賞菊宴,倘若六爺不嫌棄,還望六爺前往將軍府作客,那些菊花是紅櫻親手侍弄的。」
除了菊花,她還親手做了什麼迎接自己?他犯傻才會去踩機關。
門關上的瞬間,六爺低頭看向被蘇紅櫻撫過的手背,一塊鮮明的紅疹浮上來,微微的癢一陣陣透心,惹得他緊緊蹙眉。
他討厭女人!
阿喬飛快進屋,本想討賞,問主子一句「小的差事辦得不壞吧」,可是在看見主子手背上那塊紅疹時,想死的心都有了。該死,還是慢了一步!
這時,隔壁宅子里突然傳出一聲驚人的大喊聲——
「救命啊……我不要穿越!」
她穿越了,二十一世紀的凌雙雙穿越到古代,成為十三歲的程馥雙,甜美可愛小女警成為小家碧玉,已經整整半年,如今她慢慢適應了這個新身分,但回想初初穿越那天,她大喊救命,嚇得滿屋子人以為她發瘋。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哪里是發瘋,根本是不想、不願、不肯啊!
沒有人提供她關于穿越的任何必備知識,沒有人給她足夠的生存線索,她只能暗自模索,幸好程馥雙的家人待她很好,幸好她擁有程馥雙的完整記憶,沒錯,是完整的。
從程馥雙三歲記事起,到她死前的最後一秒鐘,甚至是毒發身亡時的痛苦,她彷佛也能依稀靶受到。
她不確定程馥雙是不是自己的前世,但她似乎能夠理解程馥雙的委屈和想法,只是,唉……
統合程馥雙和她老母的一生,只有兩句話可以形容——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程馥雙……呃、不對,到目前為止原主還是從母姓,叫做凌馥雙。
這是怎麼一回事?應該從……好吧,從原主母親凌湘很委屈的婚姻說起——
凌湘出身江南商家,是獨生女,更是父母親捧在掌心的珍珠,自小被認真教導,學習琴棋書畫、詩書禮儀,是當地頗有名氣的小才女。
那年江南爆發時疫,在太醫院任職的程仲儒奉詔,與數位太醫至江南除疫,遇見青春美麗、溫柔可人的凌湘,兩人一見傾心,二見訴衷曲,愛得難舍難離。
可這時,凌家父母染病,臨終前將女兒及全部家當托付給程仲儒,萬望女婿保女兒一世平安。
疫情控制住後,夫妻倆北上返京,程仲儒賣掉凌家所有財產,得了二十幾萬銀票,本想著凌湘有這樣豐厚的身家,家人定會歡歡喜喜替兩人操辦婚事。
沒想到兩人還在半路,就傳來程家出大事的壞消息。
程老爺子惹上政敵,當年貪墨之事被人給捅了出來,皇帝念在程老爺子過去功勞,只讓他把銀子吐出來,卸甲歸田,不罪及子女。
問題是那筆錢財太大,總不能賣房賣宅賣祖產吧?
于是程仲儒帶著凌湘急急趕回京城,用她的嫁妝解除程家危困。
照理說,未進門就對婆家盡心盡力的媳婦,應該得到善待,誰知道早在程仲儒下江南時,為穩固程氏一族在朝堂上的地位,程老爺子便替二兒子訂下一門親事,是二品大員柳敬國的嫡次女柳涵煙。
程老爺子貪墨一事爆發後,柳家在皇帝面前使了不少力氣,才讓這事兒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如今安然度過,總不能過河拆橋。
多方考量之下,程老爺子決定讓二兒子先娶柳涵煙為正妻,待三、五個月之後,再讓凌湘以側室身分進門。
這個決定,多少是欺負凌湘沒有娘家可以依靠,就是她想向程家追討二十幾萬兩銀子,孤身女子哪有這個能力。
屋漏偏逢連夜雨,身無分文已經夠慘,她又發現自己懷有身孕,因此即使感傷委屈,也只能忍受,乖乖順從程家長輩的安排。
程家在外置辦宅子,買了幾個下人,便將凌湘安置在那兒。
凌湘是個極其溫柔的女子,她耐著性子等待程仲儒來迎娶自己,沒想到幾個月過去了,她始終沒等到他的人,就連孩子都生了,仍只有程老爺子派人來看過一眼,替娃兒取名為馥雙,卻無法入程家族譜。
前兩年,程仲儒還對凌湘百般安慰,道是柳家得皇帝看重,此時程家有求柳家,不能令柳涵煙心寒,讓凌湘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