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她為什麼可以這麼可愛?
說不出口的滿意,說不出口的開心,他躍身上馬,隨即一個壞念頭升起,他抓起她,讓她從正做變成側坐,連馬脖子都抱不了。
「你在干什麼啦!我沒坐過這麼不文明的交通工具,你放我下來啦!」凌馥雙嚇得大呼小叫。
坐馬車已經害她差點去了半條命,現在坐在這麼高的馬背上,她還能毫發無傷的返回地面嗎?誰來救救她啊!
不文明?交通工具?銳利的眉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傅子杉更確定了一件事。
他抓住她的手臂,讓她抱住自己。
凌馥雙別無選擇,為了保命,只好牢牢圈抱住他的腰。
無預期地,淡淡的竹葉香傳進她鼻息間,不是薄荷、不是燻衣草,但她躁動的神經安定下來了。
他的胸口像一堵牆,安安定定地立在那里,不必說話,她就得到很多很多的安全感。
這是很怪異並且缺乏邏輯的事情,但是在他身上,成立。
略略放松不安的神經,她抬起頭,望著他的下巴。
他才多大啊,十九還是二十?這年齡的孩子為什麼可以像萬里長城似的存在?為什麼能帶給人那麼大的安全感?
靶覺到她放松身子,傅子杉滿意的微勾起嘴角,策馬向前。
不是奔馳,而是緩行,即使他心底明白,恐怕要等到子時才到得了鯉魚鎮,不過他不在乎。
「爺要離京一段日子。」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她又不是他的誰,他何必向她交代行蹤,但不知為何,這麼做讓他覺得心頭飽脹,好像她會等待他回家似的。
「喔。」凌馥雙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件事,但還是點了點頭。
靶覺到她的頭在胸口蹭了兩下,讓傅子杉的心更加充實,漲出滿滿的幸福感。
「回來後,我會到莊子住一段時日。」
「喔。」
「我還要吃剛才那個蛋。」
「你喜歡?」
「嗯。」
「家里還有幾個,你要不要帶在路上吃?」
帶在路上吃?這算不算是打理行囊?有個女人替他打理行囊,那股子甜甜的感覺再度漫上,他喜歡這種感覺,而且是越來越喜歡。「好。對了,那個肉還有嗎?」
「那要趁熱才好吃,帶上路油膩膩的反而不好。」
「知道了。你以後還要到市集賣東西嗎?」
「當然!」凌馥雙倏地抬起頭,雙眼直盯他瞧。
他要是敢擺出大爺姿態,不允她做生意,她回去立刻在茶葉蛋里下砒礵,讓自己變成無主奴婢。
低下頭,對上她圓瞠的雙眼,那態度、那表情、那固執堅持的模樣,讓傅子杉不忍心強迫她乖乖待在家里。
「既然你要做生意,日後難免還是會遇到有人來找碴的意外,我會讓霍平過來守著院子,往後出門做生意時,帶著他一道兒。」
聞言,凌馥雙這才收攏了炸開的毛,原來他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啊,突然間,她對他的印象又好上兩分,也許他不是太壞的男人。
隨即她念頭一轉,兩眼發亮的問道︰「霍平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嗎?」
暗子杉但笑不語。
凌馥雙好奇的又問︰「他會武功嗎?會飛檐走壁,練得一手小李飛刀,或是練過葵花寶典、九陰真經?」
在听見她說九陰真經時,他的目光一凜,卻沒開口。
她問了這麼多問題,他卻一個也沒回答,她難掩失望的低聲道︰「原來那個叫霍平的什麼都不會啊,好吧,就當多個苦力,讓他和張叔學犁田吧。」
這下子傅子杉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放心,以霍平的能耐,足以擺平那些地痞流氓。」
這時,在遠方的霍平眼皮猛地抽跳了好幾下,不過如果他知道爺對他的評語只是足以擺平地痞流氓,大概會想直接去撞牆了。
接下來的一路上,凌馥雙又說了不少沒營養的話。
喜歡听的,傅子杉會應個兩聲;不樂意听到的,他就保持沉默。
她不知道他對自己有什麼想法,但她知道,雖然貼身奴婢這個身分還是嚴重傷害了她的自尊心,可對他的感覺,已經比好一點又多了一點。
喜鵲登梅的落花罩將這間小花廳分成前後兩處,前面臨窗放了一張貴妃椅,旁邊是角門,角門旁邊則是多寶格,落花罩旁邊是青色呢絨帷帳,帷帳中間有一座繡著雉雞牡丹的綃紗屏風,透過屏風的留白處,隱隱可見後面靠牆的一張八仙椅,一抹紅色身影正坐在椅子上。
一張百兩銀票平放在地上,趙三也跪在地上,額頭都磕出了紅印子。當初拍胸脯保證會成的事兒,誰也沒想到會殺出個程咬金。
「三小姐,實非奴才不用心,那人武功高強,我不過會幾個招式,怎麼惹得起武林人物?」他哭喪著臉,當初就不該貪這點小錢為三小姐做這種事。
透過屏風看著跪在地上、不斷磕頭求繞的趙三,蘇紅櫻的神情越發冷冽。
不過是砸個攤子,讓那個丫頭吃點苦頭,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更教她惱火的是,梓兒看得清清楚楚,替凌馥雙解圍的,是六爺!
想到這里,蘇紅櫻額頭青筋微露,撫著青瓷小瓶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氣。
他不是對女人不上心嗎,為什麼獨獨對一個丫頭特殊?是當真喜歡上了,還是僅僅覺得新鮮有趣?
兩人的身分擺在那里,凌馥雙頂多就是個暖床侍婢,他們不會有什麼好結果,既然如此,她何必為這種小事在意?對,她不需要在意。
想通了之後,她又看向趙三,這等無用之輩還留著做什麼,也只能試藥了,她也想知道,這藥是不是像傳聞中那麼好。
蘇紅櫻打開杯蓋,將瓷瓶里的藥粉往茶盞里倒出一點兒,輕晃兩下,待藥粉盡融于茶水之中後,再端起茶盞,湊到鼻前細細嗅聞,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兒,接著她朝梓兒招招手,待梓兒走近後,她附耳向梓兒交代了幾句話。
梓兒點點頭,端了茶盞,走到屏風的另一頭,對趙三道︰「小姐說趙管事這差事兒辦得好。」
趙三喜出望外,他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小姐與凌馥雙那個小丫頭不過是一面之緣,爭執個幾句,說穿了也沒什麼大仇恨,只不過撞上小姐心情不好,才會想給她一點教訓。
「可是昨兒個吩咐你,今兒個早上小姐就後悔了,我去尋你時,趙婆子說你已經出門了,小姐還替凌姑娘擔心吶,怕你做得太過,把小泵娘嚇得不敢再出門做生意。
「這下子可好,那丫頭沒被嚇著,否則要是沒賺錢,一家子活活餓死,可是大罪過,小姐是拜佛之人,豈能造孽。」
他馬上順著話勢回道︰「三小姐良善。」同時暗自松了口氣。
「小姐說,銀票你還是收著吧,就當是辛苦你跑一趟,還有這盞茶也是賞給你的,這茶葉可是小姐親手烘制的,你好福氣,小姐只喝了一口,我這貼身丫鬟還沒得賞呢,倒是你先得了。」她半怨半嗔的把茶盞遞給他。
趙三大樂,三小姐親手烘制的茶葉,那可是府上貴人才有福氣品嘗的,今兒個他是走了什麼好運道,他連忙接過茶盞,深深吸一口氣,真香吶,千金小姐做的茶就是與眾不同。
瞧,三小姐的口脂還印在杯緣上呢,心頭狂喜,他舍不得一口氣喝掉,卻不敢讓三小姐等太久,還是就著那口脂,一口一口給喝干了。
確定趙三把茶給喝完了,蘇紅櫻便讓他退下,從屏風後頭走出來,輕淺一笑,望著手里的瓷瓶。
這是離魄散,無味,但有濃濃的玫瑰香,摻在茶水里再好不過,這藥不會致人于死,喝下的前三天,沒有任何癥狀,但之後會慢慢變成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