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水湄宛如剛被喂飽的貓咪,俏美的面容流露出一抹嬌懶的嫵媚之色,她側躺著,凝視著季長歡沉靜的睡顏,抬指撫向他微攏的眉宇,心里愉快的想著,洞房之夜她這般努力,他一定很「盡性」吧,瞧他睡得這般沉呢。
季長歡平日素來早起,新婚次日罕見的晏起。
此時季府陸陸續續來了幾名訪客,全都齊聚在大廳。
由于季長歡雙親皆已亡故,他這一房的嫡系長輩也都不在了,故來的都是些來往較親近的旁支叔伯嬸娘的長輩,和幾個交好的平輩堂兄弟。
季長青年紀最輕,坐在最末,一坐下便開口道︰「今兒我出門時,遇上二伯和三伯,他們說也要過來祭祖。」
季家早在太爺爺那一代便分了家,季長歡這一支是嫡系大房,而季長青家是五房,他爺爺和父親都不在了,娘腿腳不便,今天是由他代表五房過來。
季家共有六房,六房都派了人來要參與今天的祭祖。
季長青話中的二伯和三伯,是季長歡之父季明澄庶出的兄弟,季明澄過世前,這兩個庶出的兄弟也一同住在老宅,直到十年前季明澄過世,兩個庶出的兄弟掀起了一場家變,最後被季長歡趕了出去,從此與他們再沒來往。
「他們過來做啥,又想上門來鬧不成?」接腔的是季家二房的叔公季志通。
「可不是,我一見他們竟然還敢來,便指著他們痛罵一頓,他們便被我給罵走了。」季長青說得自豪。
他長得方頭大耳,性子大剌剌的,有話直說。
「長青,不管如何,他們畢竟是咱們長輩,見了面還是別太失禮。」說話的是三房的堂兄季長允,他斯文俊秀,說話也慢條斯理。
「他們當年不顧叔佷之情,趁長歡他爹剛過世竟做出那種事來,差點把長歡他們兄妹倆給害死,這種人算是哪門子長輩,我才不認!」季長青與季長歡打小玩在一塊兒,感情親厚,打十年前發生那場變故後,他就與季長歡同仇敵愾,不認這兩位伯伯了。
季志通擺擺手。「好了,昨日長歡才剛大婚,別說這種晦氣的事了。」接著他望向侍立一旁的陶管事,問道︰「長歡夫婦還沒起嗎?」
「回二老爺的話,小的已派人去請大人和夫人,有勞幾位再稍等片刻。」陶管事約莫四十出頭,身形削瘦,他原只是普通的家僕,十年前因在那場變故中與兒子一起救助了季家兄妹,因而被季長歡提拔為管事。
季長青笑道︰「哈哈,昨晚是洞房花燭夜,我瞧長歡定是累壞了。」
「我原還擔心他冷落新娘子呢,不管他與歐家有什麼恩怨,人家好歹是個郡主,又是奉旨嫁進咱們季家,既然進了季家門,就是咱們季家人,可不能虧待了人家。何況薇兒也嫁到歐家去,只要咱們好好對待季家的女兒,想來歐家見了也不好虧待薇兒。」
說話的婦人趙氏是六房的人,她的丈夫、兒子都早逝,兩個孫兒尚年幼,這些年多虧季長歡的接濟,一家子的日子才過得下去,她十分感激季長歡,與他們兄妹倆感情極好,尤其疼愛季長薇。
對于季長薇嫁到歐家,她是既喜又憂。喜的是,這三年來季長薇已議親多次,可不知怎地,每次都出了意外,最終沒能嫁成,這會兒她終于順利嫁出去;憂的則是歐家與季家是對頭,也不知嫁過去是好是壞。
代表四房過來的嬸婆李氏,不以為然的撇著嘴道︰「縱使新娘子是郡主又如何,咱們長歡也是堂堂一朝國師,深受皇上器重,論身分也不亞于她,她能嫁給咱們長歡是她的福氣,倘若她不安分守己,還一心向著歐家,我可不能答應。且這會兒都日上三竿了,她這個剛進門的媳婦竟然還沒出房門,這也太不像話了。」她的言詞間流露出對歐水湄的不滿和指責。
「新娘子貴為郡主,難免嬌氣了些,咱們也別太為難她。」季長允緩頰道。
第2章(2)
喜房里,剛起身的季長歡洗漱後,瞥見床榻上歐水湄還熟睡不醒,思及昨晚激烈的歡愛,他不禁濃眉微皺,不想這麼快面對她,遂決定不叫醒她,自個兒先到廳堂去。
見季長歡只身前來,身旁不見新嫁娘,坐在廳堂里的數人訝異的交頭接耳。
心直口快的季長青出聲詢問,「長歡,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不見你媳婦兒?」
「她昨晚累壞了,還在睡。」季長歡老實回道。
在座幾個男人都是過來人,紛紛朝他露出一抹曖昧的笑。
季長青上前拍拍他的肩,嘿嘿笑道︰「你這小子,看著斯文,沒想到還挺行的啊!」
眾人都意會的笑出聲。
季長歡微笑的接受了這句隱晦的贊揚,撇開最後那次不提,他自認是挺行的,雖然多半是被她逼出來的,但他還是做到了很多男人沒辦法做到的事,即使昨晚是他先體力不支睡著,但她到現下都還沒醒來,說起來,他還是略勝她一籌。
「你倒是疼她,不過可別太縱著她,今兒還要到祠堂上香告祭祖宗,她一個甫進門的新婦,可不能不到。」李氏叮囑道。
季長歡微笑應道︰「嬸婆放心,她稍晚便會過來拜見諸位長輩。」他出來前已吩咐侍婢,在他離開後再喚她起身。
約莫等了兩刻鐘,歐水湄才姍姍來遲,一見到季長歡,便直率的問道︰「相公,你起來怎麼也不叫我?」
「我見娘子睡得酣熟,不忍心吵醒你。」季長歡溫言回道。
季長允搭腔笑道︰「長歡這是心疼弟妹呢。」
聞言,歐水湄頓時笑逐顏開,親昵的挽住季長歡的手,毫不忸怩的道︰「我也疼相公。」
「你們瞧瞧,這小倆口倒恩愛得很。」趙氏打趣道。
季長歡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待歐水湄向眾位長輩奉茶後,眾人便移步前往位于季家後院的祠堂,祭拜祖先和季長歡的雙親。
季府是季家的祖宅,大房嫡系的子孫里,目前只有季長歡一個男丁,他又被當今皇帝奉為國師,地位尊貴,因此繼他父親之後,成為季家這一代的家主。
他率眾告祭祖先之後,跪在蒲團上,注視著雙親的牌位許久,沒人知曉他究竟對已亡故的父母說了什麼。
歐水湄跪在他身旁,也在心里向公婆默禱︰公公婆婆,希望你們保佑我能順利化解季、歐兩家的恩怨,讓兩家盡釋前嫌,重修舊好。
她只知道季、歐兩家本是世交,後來卻因為他們歐家遺失的一本祖傳寶監而交惡。
這事已有二十幾年,事情發生的經過,父王不願再提,因此詳細情形究竟如何,她也不太清楚,只知那本傳家寶監的遺失與季家有關。
她希望能早日尋回歐家那本祖傳寶監,如此一來,也許兩家就能化解嫌隙。
罷祭告完祖先,一名家丁匆匆過來向陶管事稟告一件事。
听完,陶管事快步走向季長歡,稟告道︰「大人,二爺和三爺家的人這會兒正在前頭鬧著要見您。」二爺和三爺便是季長歡的二叔與三叔。
季長青聞言,不悅的罵道︰「今早我才罵了他們一頓,他們竟然還有臉再來,我去攆他們走!」說著,他橫眉怒目的一甩袖子便往外走。
見歐水湄一臉不明所以,站在她身邊不遠的趙氏,好意的解釋道︰「是已經分家出去的老二和老三家的人,他們當初做了些不地道的事,長歡與他們已許久不曾來往。」
歐水湄自然明白高門大戶難免會出些不成才的子孫,故而在听了趙氏的話,也沒再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