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寄來明年的信 第37頁

「蔣先生,先喝點咖啡。」

蔣默安點點頭,要繼續打架……他需要提神飲料,接過咖啡,仰頭三口喝光。

裘涵走到阿疆身邊,也彎下腰遞上咖啡。「鄭先生,請用咖啡。」

阿疆沒有蔣默安的淡定,在看見裘涵的腳踝時,罪惡感在他心中叫囂,是他搞出來的!特特交代的事沒做,還弄傷無辜旁人的一只腳……他,腦殘!

他接過咖啡也三口喝光,然後起身。

蔣默安也迅速起身,他以為第二輪正式開打。

沒想到不按牌理出牌的阿疆,竟然一把抱起裘涵,頭也不回地對蔣默安說︰「特特想見你,她昨天出車禍,詳情去問章育襄。」

話說完,人也不見蹤影,留下滿臉錯愕的蔣默安,呆愣站在那兒。

他反芻阿疆說的話,三秒鐘後,他快步走到桌邊,拿起電話筒,可惡,電話摔壞了,他翻找著凌亂的桌面,試圖尋找失聯的手機。

找到了,在牆角,不過已經四分五裂,破壞的很徹底。

蔣默安氣急敗壞地用力拉開門,快步走到外面,拿起裘涵桌上的電話,撥出熟悉的號碼。

電話那頭,章育襄剛接起,他便粗聲吼著︰「把楊特所有的事通通告訴我!」

蔣默安在醫院踫到帶裘涵看醫生的阿疆。

他們在醫院又打了一架,不過這一架是在男廁打的,因為地方小、又礙于是公共空間,這一架收斂得多。

上一架以肢體動作為主,這一架以言語暴力為主。

「你是人嗎?特特受傷躺在病房里,你居然帶著別的女人看醫生?」蔣默安怒道。

「我不是人?你才不是人吧!說什麼工作忙,卻是忙著找女人同居。」

「你胡說什麼?!」

「我最好是胡說,要不要談談邱婧珊,談談上流社會婚姻可以替你的前途帶來多少幫助?談談你那個高貴的家世和父母,談談你媽怎麼對待特特?五十萬買斷她的愛情,哼!我都不曉得錢可以這麼用,我想問,下一次你打算擺月兌邱婧珊那種上流女人時,得花多少錢?」

連珠炮的話,震呆了蔣默安,原來……這才是特特決定和他分手的原因?

蔣默安不認輸,反口道︰「所以你趁虛而入,所以你讓特特懷孕,逼得她不得不和你結婚。」

他的推論讓阿疆錯愕,他居然是這樣子想的?

阿疆很想掐死他。「你在說什麼鬼話!我要是有本事趁虛而入,六年前,我就會把加大版的帖子用空運送到你的辦公桌上,而不是看著特特天天拿著你和邱婧珊的訂婚邀請函大哭。」

「我明明看見你們走進婦產科!」

「蔣默安,你給我听清楚,特特去婦產科,是要去拿掉你的孩子,听說他已經有了名字,叫做『等等』對吧?

「我搞不懂,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沒肩膀,既然沒有本事養孩子,就要有本事不給女人懷孕啊,你要孩子等等,你的下半身就不能等等?

「你媽說,許多狐狸精想母憑子貴、順利上位。真是天大地大的大笑話!蔣家媳婦是行政院長還是總統,有那麼多人搶著做?

「笨特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我不想母憑子貴,我只想留住我的等等。』天吶!原來戀愛真會讓人的智商從人類快速降低成魚類。

「對,是我把她罵醒的,大學沒畢業,打工養活自己已經夠困難,哪有辦法再養一個小孩,我不允許她讓沖動燒壞腦袋。

「是我逼迫她去婦產科拿掉孩子,是我罵醒她,沒有能力的父母對孩子是一場災難,是我咄咄逼人說︰『你自己沒有爸爸,知道沒爸爸的孩子多辛苦,還要讓那個可憐的『等等』跟你一樣悲哀?』

「我整整罵她一個晚上,她才同意拿掉孩子,可是那之後整整一年,她跟我冷戰。她要死不活,嚴重陷入負面情緒,我知道她恨我,卻又曉得沒有道理恨我,她在心里不斷拿刀子捅自己,她修理自己、欺負自己,她對『等等』充滿虧欠,這一切是誰造成的?蔣默安,是你!」

用嘴巴作戰是蔣默安擅長的,但這一架,他慘敗。

帶著一張豬頭臉,口罩和眼鏡全派上用場了,還是掩不住額頭那個腫塊。

阿疆給的訊息讓他花好久時間,才有辦法消化。

怨了那麼多年,氣了那麼多年,可最終他該恨該怨的,竟是自己?

終于站到病房前,蔣默安知道特特就在門後面,只要打開門,就可以看見,可是他……近鄉情怯。

數不清在門前深呼吸過幾次,他始終提不起勇氣敲門,但此時門自動打開了。

那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女生,很漂亮,很青春。

寧寧長大了,變得完全不一樣,不過越來越像蔓姨,只是那雙眼楮透著靈動、調皮,與蔓姨的沉穩恬靜大不相同。

他去過特特家里,見過她的家人,特特也想到他家里見見他的家人,但他沒有同意,因為他的家人……連他自己都不願意面對,怎會希望特特去面對?

可是現在,他終于曉得自己錯得多離譜。

原本不提不說,是希望兩人的感情不受影響,卻沒想到,他的不提不說,竟造成了偌大誤會,造就他們的分手。

寧寧上下打量蔣默安,讀書不靈光,不代表她的腦袋不好用,口罩、眼鏡……他被阿疆哥哥揍了吧?揍得好、揍得解氣。

明明認得,她卻故意裝陌生。「你是蔣默安?」

「對。」他試著讓口氣平穩,但心里早已驚濤駭浪,翻涌不定。

她指指他的眼鏡、口罩,他順著她的意思拿下來,塞進西裝口袋里。

他的左眼有一圈黑紫像賤狗,他的右臉微腫,右邊嘴角坯有一塊紫紅色,揚揚眉,寧寧覺得舒服極了。

「你的傷是阿疆哥哥打的?」她明知故問。

「對。」

「身上有沒有?」

蔣默安不知道寧寧問這個做什麼,不過他城實回答,「有。」

她歡快地拍拍手,故意表現親近。「不錯不錯,我就知道我家阿疆哥哥很厲害。」

這話讓他不爽了,我家阿疆哥哥?阿疆哥哥很厲害?不!默安哥哥更厲害,只是厲害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蔣默安的沉穩冷靜在此刻破功,難怪特特總是埋怨妹妹難管教,果然是小屁孩。

「平手。」他冷酷回答。

「平手?說大話!」她輕哼一聲。

「是平手,鄭品疆身上、臉上的傷不會比我少。」他早晚要讓她知道「我家默安哥哥」有多強。

寧寧用鼻孔冷哼一聲。「如果你們兩個登記選姊夫,我會投阿疆哥哥一票。」說完又覺得不夠,補充兩句,「我還會幫阿疆哥哥拉票,把我爸、我媽通通拉過去。」

民主時代,二票對一票,姊再喜歡他,都要考慮家人的感受。

蔣默安悄悄地倒抽口氣,話說得這麼明,這年代的孩子都不曉得什麼叫做迂回婉轉,一個個都喜歡單刀直入,又堅持正中靶心嗎?

「鄭品疆的審資格不符,他無法登記參選。」

既然鄭品疆沒本事空運大紅帖,表示他被特特三振出局,表示他的時機點已經過去,現在開始……對不起,又是蔣默安的時代。

「哈哈!那你曉不曉得,早在六年前,你的資格就被注銷了。」寧寧瞪眼。

再次正中靶心,和小屁孩對壘,心髒不夠好的很容易暴斃。

他正想找點什麼話,好閃過小屁孩直接進病房,這時,門後多了張臉,那是李蔓君,特特常說的——像白雪公主的媽媽。

「蔓姨,好久不見。」

李蔓君拍拍寧寧的背,寧寧讓開一步,她站到蔣默安面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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