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肚賢妃 第13頁

那樣的時刻,他們是那般親近,無須言語的親昵,亦有種契合的感覺,但自從回宮以後,他們倆連面都不常見,談何其他?他好似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離她很遠、很遠。

「太子妃,像是要下雨了,還是早些回去吧。」隨侍的宮女道。

「我還想在此處再待一會兒,」張紫 搖頭,「若怕下雨,你去取把傘來便好,我在這兒等你。」

「太子妃怎能獨自在此?」隨侍的宮女有些猶豫。

「總不會有刺客吧。」她淡笑道。

入宮後就是規矩多,有時候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少帶一兩個宮女似乎也像失了規矩一般,實在比不得從前在家里自在。

爆女拗不過她,只得速速去了。

張紫 繼續在林中信步。

「這里沒有別人,就把藥渣倒在這里吧。」

忽然,林中傳來細語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本以為是自己听錯了,畢竟這里其他人並不常來,但為了確定,她微屏住呼吸,靜靜听著,似乎是兩個女子在說話。

「良娣,我們主子還要這樣隱瞞多久?」其中一個女子道︰「再過兩個月,瞞也瞞不住啊!」

「能多瞞一天是一天吧,」另一個女子嘆氣道︰「咱們都還猜不透太子妃的稟性,也不敢讓她知曉……」

「太子妃就算是妒嫉,不還有太子嗎?怎麼也不敢告訴太子殿下,讓他替咱們作主?」

「我也是想著先稟報太子殿下,但你家主子卻攔著,不讓我去說,想來太子殿下若知曉了,傳了太醫,宮中上下肯定全知曉了。到時候,太子妃若真的妒嫉起來,還是一樣能整治你家主子。」

張紫 蹙著眉頭,她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她一個字也听不懂?而且她們口中的太子妃,是指她嗎?怎麼感覺在她們眼中她是個非常毒辣的女人,否則有什麼大事非要瞞著她不可?

疑惑實在太多,她再也忍不住,繞過樹叢,走了出來,朗聲問道︰「你們在做什麼?」

兩人聞聲猛地回過頭,張紫 這才看清了原來一個是姜良娣,另一個則是徐良娣宮中的侍女,那名侍女因為太過驚嚇,手一滑,原本拿著的藥罐摔落在地上,頓時碎裂。

「這藥是煎給誰的?」張紫 冷冷看了地上破碎的藥罐一眼「為何要偷偷把藥渣倒在這里?」,「太子妃恕罪!」姜良娣連忙拉著侍女一同跪下,「不關她的事,都是臣妾的錯……」

「方才我听到你們說什麼怕我妒嫉,不敢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張紫 移步上前,壓低了嗓音,神情嚴厲,頗為威嚴,「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案親常說,在宮中做主子,為人不能太寬容,遇事也不能太軟弱,她既然身為東宮的女主人,就不能讓人在背後搞鬼。

「回稟太子妃……」姜良娣猶豫了良久,方才道︰「有一件事,是臣妾自作主張,太子妃若要治罪,請治臣妾一人的罪。」

「你先交代清楚到底是什麼事,我再決定要不要治你的罪。」張紫 沉聲道。

「徐良娣她、她……」姜良娣咬著唇,支支吾吾,而後像是豁出去一般,微揚高嗓音道︰「她懷有身孕了。」

「什麼」張紫 突然覺得心好像被什麼重重擊了一下,腳下居然晃了晃,有一種暈眩的感覺,「你再說一遍!」

「徐良娣懷有身孕了。」姜良娣很肯定地重復道。

有孕了?他的女人……有孕了「什麼時候的事?」張紫 啞著嗓音問。

「大概是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去容州前便懷上了,最近才發現的,」姜良娣老實道︰「徐良娣月事許久沒來,最近又常覺得想吐。」

「為什麼不稟報?」張紫 怒道︰「事關皇嗣,故意隱瞞是死罪,你們不知道嗎?」

「徐良娣也是為了顧全大局,」姜良娣替她說話,「畢竟她先太子妃有孕,恐引起宮中震動……」

「自古良娣先有孕的也不少,說到底,你們是怕我妒嫉,害了她月復中的孩子,對吧?」

「臣妾不敢……」姜良娣連忙伏身道。

她們分明就是這樣想的吧?原來,在別人的眼中,她這般可怕……張紫 自問入主東宮以來,一直以禮待人,雖做不到十全十美,也算進退有度,為何還這樣被人提防?想來,也不是她為人的問題,自古正妻與妾室之間,終會如此吧?就算不至于勾心斗角,但防範之心總在,似乎倒也怪不得徐良娣故意隱瞞。

「這是安胎藥?是誰給徐良娣煎的?」張紫 望著藥渣又問。

「臣妾在家時,幾位姨娘的安胎藥從小也見過不少,臣妾也略懂醫理,這些都是臣妾親自為徐良娣煎煮的。」姜良娣回道。

「看來你與徐良娣關系甚好,」張紫 頗感疑惑,「平日倒是看不出來。」

「徐良娣遇到了這樣的事,沒有法子才找臣妾商量。」姜良娣囁嚅道︰「臣妾也勸過她,待胎象穩固之後,須得上報才好。」

「那就讓她好生養著,」張紫沉聲交代,「此事我會親自向太子稟明,讓她不要再擔心了。」

「真的?」姜良娣原本一臉哀苦,一听她這麼說,表情馬上轉為驚喜,「多謝太子妃寬厚大度,不治我等欺隱之罪。」

呵,她大度嗎?或許從前遇到這樣的事,她是可以眼楮都不眨一下,真心替徐良娣歡喜,但此刻,為何她胸中如此躁郁難靜?是什麼讓她改變了?

別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別的女人……這句話,不能深思,若深思,情愫便似成了一根針,倏地扎進她的心尖,讓她一陣顫栗。

她好像,是真妒嫉了。

「皇嫂,皇嫂!」

張紫 听到有人在背後呼喚,可是那聲音似乎有些縹緲,她無法確定是不是听錯了,更無法確定對方是不是在叫她。

徐良娣懷有身孕的消息,就像一顆失魂藥,把她整個人都困住了,在湖畔怔怔地僵立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听聞斯寧宇成親的消息時,可是相較之下,那一次的心情似乎還不及此時復雜。

餅了一會兒,她才緩緩轉過身,就見斯寧宇站在面前。

方才是他在喚她嗎?呵,對了,她現在是他的皇嫂,可怎麼這稱呼听起來好奇怪、好陌生,她仍無法習慣。

「皇嫂怎麼了?」斯寧宇看到她神色不太對勁,連忙關切地問,「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王爺。」張紫 這才微笑地施了禮,「王爺緣何這樣問?我何嘗能受什麼委屈?」說話之間,竟有一顆淚珠飛落而下,她連忙模了模臉龐,竟吃驚地發現,一片濕漉漉的。

她在哭嗎?最近她到底是怎麼了,心像是水做的,遇到一點兒事便流淚。原來,她從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堅強……「方才路過此地,看到皇嫂獨自在此神傷,」斯寧宇邊說,邊小心觀察她的神情,「想是我多事了,卻又怕皇嫂真受了什麼委屈不敢對別人講……姜良娣好像也剛從此處離開?」

「姜良娣哪里會給我什麼氣受呢!」張紫 連忙道︰「我雖算不得多厲害的人物,倒也不至于被別人給欺負了。」

就算別的女人欺負了她,她或許只會不快,但也不至于像此刻這般心傷,別的女人,從來就不是她的死穴。

「這麼說來……是皇兄給皇嫂氣受了?」他一語中的。

不,不能這麼說,但事實又的確如此。

她知道自己不該難過,一開始就說好的,這不過是一場政治聯姻,不帶任何感情,但從什麼開始,一切好像都變了?是從她知道那幅畫出自他的手?還是從他們倆這一次一同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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