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一滴一滴的滾落眼眶,她趴臥在田地上,疲憊加上濃濃的失落,她傷心的闔上眼皮,在冷冷夜風吹拂下,墜入夢鄉。
不久,月亮的臉似在偷偷的改變,溶溶月光灑在這一大片乾涸的土壤上,瞬問覆蓋上一層金光又迅速消失不見,接著,一株又一株的小小綠敕芽相繼破土而出,一排接著一排……
「天啊!你成功了!」
怎麼突然搖搖晃晃的?
睡夢中的向欣琳突然感到一陣天搖地動,她迷迷糊糊的張開雙眸,才發現天空已經蒙蒙亮,而她身邊竟圍了小琦及上回跪地求饒的那群奴僕,每個人嘴巴開開闔闔的,臉上都是笑意,但實在太吵了,她完全听不出來他們在說什麼。
或許是她一臉茫然,小琦和另一名奴僕直接將睡眼惺忪的她扶起身來,讓她清楚的看見在金色晨曦的照耀下,那一株株冒出泥土的翠綠女敕芽。
向欣琳眼眶一熱,泛起欣喜的淚光。
「太好了,你不必被趕出去了,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小琦最為內疚,尤其當所有僕佣都以目光控訴她是罪魁禍首時,對挺身而出的向欣琳,她更是羞愧難當,所以,天天偷偷拿了茶和饅頭到農舍,想贖些罪。
其他人也紛紛表達自己的內疚及感謝後,便很快的回到工作崗位上。要不,被少主瞧見了,可又慘了!
好在閃得快,一夜無眠的萬昶鈞已經策馬前來。
他心中已有定見,無論紫鈴草有無起死回生,他都會讓她留下來,因為她太笨卻太有脾氣,若把她丟到外面生活,恐怕得罪了人也不自知,所以,他就勉為其難的留下她,當作善事。
但他似乎沒有機會做這件善事了,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又叫又跳的向欣琳,還有那一片冒出綠敕芽的花田。
他飛快的下了馬背,跑了過去,蹲來查看。沒錯,的確是紫鈴草的初芽。
「我可沒有移花接木,這下子,你不能趕我走了。」眉飛色舞的跑了過來,她笑咪咪的蹲在他身邊。
怔怔的看著她樂不可支的笑臉,他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沒錯,你辦到了,恭喜你。」
她露齒一笑,「我還可以再跟你賭。」
他蹙眉,「什磨意思?」
她馬上舉起右手,「我發誓我一定會讓它們開花。若開不了花,我就走人。」這個笨蛋開心過頭了?發這誓根本沒有經過大腦,「沒必要,」他馬上否決。不想她起誓,畢竟先前這批紫鈴草就沒有結花苞的紀錄。
「有必要,有壓力才有動力。」
她卻是信心滿滿,因為她知道在這個無奇不有的天地之闖,真的有股神奇的力量可以為她帶來奇跡。而且,勢必在緊要關頭,才會展現神跡。
所以,立這個誓,雖然冒險,但是,一旦紫鈴草成功開花。她相信最高興的人一定是萬昶鈞,而她,一定要把這份最大的喜悅帶給他。
「可是……」他覺得不妥,也感到不安。他不想她離開,這一點是很篤定的。
「我會親自照顧的,我有把握。真的!」
她努力說服他,但卻慢半拍的察覺到一點矛盾處,「怎麼你不是很希望我走的嗎?我立這個誓最高興的人應該是你才是,還是,」她眼楮突然熠熠發光,「你舍不得我走了?噢!」沒預警的,他竟然敲了她頭上一記,她擰眉撫著發疼的頭。
「誰舍不得你了?只是我做人太公正,但既然你這個笨蛋要自己挖個坑跳下去,那就做吧!」被她洞悉了思緒,他莫名的感到渾身不自在。只好繃起臉來訓她。「這種花草生長期是兩個月就能開花,所以,兩個月後,送你離開時,我會多給你一些銀票,讓你可以離得遠遠的。」
「不會有那一天的。」
他又好氣又好笑地直視著她,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信心?笨蛋就是笨蛋。
但或許就因為是笨蛋,天生就多了股傻勁吧。
于是,他就看著她天天穿梭于花田問,嘴上老喃喃念著陽光、水、氣候、泥土,還勤做功課,繼續窩在農舍過著簡單的生活,而且還莫名其妙的向他要求,不要任何人來幫她,也不要讓其他奴僕認為他已經原諒了她,甚至讓他們知道他還要求要開花,她才能真正的留下來。
他完全不知道她在搞什麼鬼,但是他卻因此成了奴僕們眼中刻意刁難向欣琳的主子,連洪總管等人都忍不住來向她請命。
說來也很不可思議,在不知不覺同,向欣琳不僅收服了不少奴僕們的心,就連他也……莫名的頭皮發麻,萬昶鈞明明意識到某件事,卻拒絕去想明白,就怕自己錯得離譜,或者乾脆自戕。
不知是傻人有傻福,還是她的用心呵護。就在其他花田因為一年一度的休耕而呈現一大片光禿禿的景致時,這小小的一方良田竟然結起一串串珍貴花苞。
當向欣琳趾離氣揚的抬高下頷,得意揚揚的身影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開心的走過來、晃過去,那張黑得發亮的臉龐,晶亮的明眸,襯著一身綠衣,他只覺得她很美,這一刻,真的很美,美得足以讓人怦然心動。
第5章(1)
花苞一日一日的長大,向欣琳天天盼著它們開花,更期待著她摘滿一束紫鈴草送到澄春軒,進一步的能夠加入研發或調配香粉的工作。
如此一來,她不僅又能重回萬昶鈞身邊,天天跟前跟後,她在金馥堂的貢獻上也能一佔有一席之地,而最重要的是,萬昶鈞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
事實上,最近他看她的眼神已有不同,是贊賞的、含笑的,她的心也跟著飛揚起來。
「花啊,花啊,快開吧!」
向欣琳笑逐顏開的蹲在花田中央,細心的拔除雜革,臉上盡是笑意,可冷不防地,突然有一、兩滴水打在她臉上,接著,更多的水滴落下。她柳眉一擰,看著花苞上、泥地上也有滴滴答答墜下的雨滴。她飛快抬頭,這才發覺天空不知在何時已經陰暗下來,狂風暴雨即將來襲。
糟了!她急匆匆的沖去農舍,搬來木柴,一根一根的以槌子釘在花田四周,再撾起棚子為脆弱的花苞擋風遮雨,寒風將她的衣袂吹得鼓起,濕滑的泥土讓她在風雨中顯得搖搖晃晃的,她多少當然也感到害怕,但這些花對萬昶鈞太重要了,她一定要為他保護好它們!
傾盆大雨落下時,萬昶鈞正坐在雙馬拉搖的馬車里,行經京城街道奔往金馥堂。
他親自走了趟城郊的玉雕店,與工匠確認這次要競賽的香粉之容器式樣,幾番討論確定,竟過了幾個時辰,夜色都黑了。
掀起簾子,看著避雨的人潮,再看著愈下愈大的雨勢,他臉色一變,突然大喊,「停車。」
陪同駕車的林恩正立即示意車夫停下馬車,卻見少主冒雨就要下車,急著叫道︰「等等,少主,我替你撐傘。」
「不必了,我有事要趕回去。」渾身濕透的他直接跳下馬車,要車夫解下一匹馬。騎上疾奔,瞬間就消失在蒙蒙雨霧中。
那個女人肯定獨自在花田里做蠢事保護那些花苞,偏偏洪總管和王副總管分別赴其他州郡收帳,而那些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而怕被他解雇的奴僕們,在一番掙扎下,肯定不敢伸出援手。
一陣策馬之後,來到金馥堂北大門,守門的小廝一見是他,立即開大門,讓他策馬進入。
「油燈給我!」
順勢抓起小廝手上的油燈,他直奔南面。果然,在那一片黑黝黝的花田里,已經架起不少木樁及雨棚,而一道矮小身影跟著搖晃的微弱油燈仍在暴風驟雨下,彎著腰打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