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們,我好想我弟弟。」小凡不知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飽飯,他是否會哭著找爹娘。
「你有弟弟?」牟琬琰問了句傻話。
成語雁黑亮黑亮的雙眼像小松鼠般睜圓。「我又不是從石頭縫中鑽出來的,有弟弟很奇怪嗎?
小凡小我三歲,是個愛哭包。」
「好嘛!我說錯了,是人都有爹娘和手足,那你弟弟在哪里?」一家人不應該分開,要住在一起才對。
想到弟弟,她眼眶又紅了。「他和我一樣被賣了。」
「啊!被賣了……」真可憐。
「我不知道他被賣到哪個地方,所以我很努力地攢銀子,想有一天能找到他,把他買回來。」
她抽著酸酸的鼻子,盡量不在人前落淚,哭太丟臉了。
成語雁剛一說完,一只厚實大掌往她頭頂一擱,輕輕撫了兩下,本來不想哭的她差點淚水奪眶而出。
她很需要這樣的安慰,因為這令她感覺她不是一個人,有人知道她的孤單和委屈,手足分離是無可奈何。
「看來我要多給你一些銀子,好讓你早日達成心願。」眼中有憐惜的牟長嵩笑著打趣。
「好呀,好呀,我們繼續看石頭吧!」她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瞬間又萬里無雲,一片朗朗大晴空。
他嘴角一抽。
「什麼,你還要看呀,不累嗎?」牟琬琰驚呼。
她用力的點頭。「我很缺銀子。」
牟琬琰大大的嘆了口氣。「我給你好了,你比我窮。」當是救濟窮人。
「比你窮的人多得是,你干脆搭棚施粥,年節快到了,讓窮苦人家吃頓飽飯。」行善要廣惠,不可獨厚一人。
「大哥!」怎麼老是和她唱反調。
「做好事要適可而止,不要一時善心大發就想援助別人,以為給她銀子就真的是為了她好嗎?」
不是想為善就一定幫得了人,有時可是會適得其反,好心辦壞事。
小乞丐拿著雞腿在街上走,別的乞丐不搶他嗎?
和氏無罪,懷璧有罪。
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丫頭身上帶了一大筆銀子,要是沒找著弟弟或是被搶了,她的下場絕對好不到哪去,更有可能連那條小命也丟了。
「三小姐,你的善良很叫人感動,你看我兩眼都淚汪汪了,不過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賺銀子,一邊當丫頭,一邊打探弟弟的下落,不是說皇天不負苦心人嗎?老天是長眼的,找到我弟弟指日可待了。」她相信能憑自己的力量辦到。
「你……你們都太壞了,我難得一次想幫助人,你們卻連手打擊我。」她好心當一回菩薩卻沒人賞臉,太無趣了。
「把你的好心爛在肚子里,你看她多有精神,一副想搶錢的模樣。」簡直是興致勃勃,蓄勢待發。
有了銀子當獎賞,成語雁早忘了什麼是累,迫不及待要掙銀子,增加錢匣子的重量。
流雲閣里有半人高的紅翡屏風,巴掌大的豆種白翡翠彌勒佛鎮紙,干青翡翠磨成珠狀的掛簾,青玉做的一尺高小盆栽,還有黃翡雕成飛鳥啄魚的筆筒……這些都是她跟牟長嵩出府賭石賭中的玉石雕琢成的獎賞。
可是這幾樣擺飾不能賣呀!要是哪天主子心血來潮問起,她上哪弄個一模一樣的來交差。
她缺的是銀子、銀子、銀子!而不是擺著好看無法生錢的擺設,每每一看到它們,她的心就在滴血。
成語雁深深地懷疑牟長嵩背後多長了一雙眼楮,每回一想出府賭石,他便會像游魂似的出現在她身後,一把拎住她衣領將她往馬車一扔,和她一起去賭石,然後她贏來的玉石就會悉數被他收走,沒隔幾日,一個個成了玉制品擺在她屋里。
「我很缺銀子……」成語雁有氣無力的喊著。
「知道了,知道了,我曉得你是錢奴才,就從頭再看過一遍,將石料中有綠的以玉石顏色區分,點中了才有銀子拿。」當他的銀子好拿嗎?太不上進了。
「什麼?!」他……他陰人。
原本是石中有玉就點紅,現在規矩變了,以石料中的玉石色澤為主,青色點綠、紅翡點紅、墨玉點黑……啊——那她不是要重來一次。
瀕臨崩潰的成語雁快扯發尖叫了,五官糾結成一團,她好火大,好想將笑得如沐春風的壞主子撞倒在地。
她沒想過這是牟長嵩訓練她識石的方式,先是十塊石料,再來是二十塊、五十塊、八十塊,到如今的一百多塊石料,增進她的眼力,分辨蟒帶和裂花的差異處。
罷開始她看得很吃力,常常想用香木鐲子走快捷方式,而後看得多了也就順利了,有時閉著眼模也能十中三。
「不是很缺銀子,還不快一點動手,主子我也是很忙的,沒空陪你瞎混,我只給你兩個時辰,逾時不候……」
牟長嵩話還沒說完,一道秋香色身影已飛快地竄過身邊,手里拿著各色顏料一一點上,足不沾地似的來回奔跑,看得他莞爾不已。
第8章(1)
「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被丟向馬背的成語雁驚慌得快哭了,她兩手緊捉著馬頸兩側的鬃毛不敢放,閉著眼楮趴在馬上,只求不掉下去。
驀地,她感覺到馬背上沉了一下,有人上馬了。
又過了一會兒,她發現沒有性命之虞,這才緩緩地睜開眼,驚奇又惶恐的看著馬兒邁開長腿走,居高臨下的她看到不少平常看不到的有趣情景,譬如要踮起腳尖才能抽出的糖葫蘆變得很矮,賣豬肉的頭上插的不是木簪而是豬骨頭,賣胭脂的小販頭頂有兩個發旋,街上跑來跑去的孩子小了一號……
真的很稀奇,她從沒想過騎馬是一件這麼有趣的事。
可是她也很困擾,坐在身後的人為何要把一只手橫過她的腰,輕輕攬住,不是要用兩手拉韁繩嗎,他這種危險的行為是不是不太合宜?她一條小命可擱在他手里,輕忽不得啊。
噯!好怪,她的身子怎麼一直莫名的熱起來,好像七月掛枝的桂圓,熱得快要裂果了。
「不要動來動去,你還太小,我不想現在就辦了你。」澀果子要留在枝頭成熟,直到又香又甜才摘下來。
辦了你是什麼意思?她忽然很膽小,不敢問。
成語雁瑟縮了一下肩頭,一會兒她又好奇的東瞧西瞅,捉著馬鬃的手松開,看什麼都感興趣,甜甜的嘴角彎起,襯得她明亮雙眸又大又圓,水汪汪地有如最純淨的墨玉。
在牟長嵩刻意的嬌養下,她一頭烏絲變得又黑又亮,朱唇也水亮水亮地,泛著桃紅色澤,膚白雖未勝雪卻也很是皙白,圓圓的小臉有如蒸熟的饅頭,軟女敕軟女敕的好掐,彈性十足。
半年前的她只是姿容清秀,干干淨淨,帶著一絲未長開的稚氣,呆呆傻傻地,任誰見了都想欺負。
誰知每天湯湯水水的滋補後,她真如蝴蝶般破蛹而出,小臉兒已有女子的嬌色,臉色也越來越紅潤,水水女敕女敕地,越長越好看,越有美人的資質。
她變美了,相信每個認識她的人都不會否認。
大概只有她自己毫無所覺,還以為一切如舊,別人回頭多看她一眼便以為是自己簪子插歪了,或是腰帶沒系好,完全沒想到自己也有可供他人矚目的姿色,並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我們到底要到哪里去,已經走了很久了。」還沒到嗎,她的腿磨得好痛,說不定破皮了。
沒騎過馬的成語雁僵直著身子,貼著馬月復的大腿內側隱隱抽痛,只是位于這個隱密之處,她沒好意思開口。
「快到了。」
快到了?好吧!再忍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