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女婿是半子插不上話,加上她曾犯過錯事,讓喬府子孫流落在外,因此在府里的地位早一落千丈,所以她不開口,冷眼旁觀。
「灝兒,爺爺最佟的心願你可願成全?」回光返照的喬繁特別有精神,看也不看方氏母子一眼。
手心被握得發疼,喬灝拒絕不了老人家臨終前的請求,他頭一點,應允了。「好,我會幫爺爺看管喬府大小事,不讓喬府香火斷在我這一代,您……安心地走,灝兒不會讓您失望……」
「……喬府的好子孫,我沒看錯人,你……喬灝,我喬繁的孫子……」老將軍的眼不看任何人,面露微笑地閉上,面容安詳的宛如只是睡著了。
流然長逝。
「爹,您還沒交代財產怎麼分呢!我是兒子應該全部給我。」喬艇站得遠沒發現父親已無氣息,還大聲地嚷嚷著要分家產,唯恐說慢了少分了一點。
「老爺呀!生恩放一邊,養恩大過天,艇兒一定會興盛家業,給你生七、八個白胖孫子,不給您丟臉……」方氏很怕喬灝分走家產,急著提醒養子也是子,不要忘了分他一份。
人死情分散,不論這對母子如何呼喊,笑著離開人世的喬老太爺已經听不見了,無法響應他們呼天搶地的請求,他的人生走完全程了,了無遺憾。
「爺爺走了。」
喬灝難掩悲傷地道出喬繁死訊,所有喬家人先是一怔,不敢相信他竟走得這麼快,沒給他們留下半句遺言,繼而想到恐怕分不到多少財產,一個個放聲大哭,悲戚哀痛的哭得聲嘶力竭,喊爹、喊爺、喊夫君地齊聲大放。
將軍府門口的紅燈籠取下,換上素白宮燈,前廳布置成靈堂,莊嚴肅穆。
攜家帶眷的喬淇也來了,四歲小兒子和夫婿同樣紅著眼眶,她穿著一身素白孝服幫忙治喪事宜,以姑女乃女乃身分壓壓其他蠢蠢欲動的喬家人,防著他們在喬老將軍出殯期間動手腳,私吞家產給喬灝添亂。
本來皇帝也有心來送最後一程,但因身體微恙而作罷,僅命國舅爺代為致哀,並送上「功在家國」的御賜匾額,頌揚喬繁一生為國征戰的功勛。
送葬的隊伍排了長長的一列,除了喬府家眷外,還有朝廷文武百官,一身威風凜凜的官服十分顯目,文官蟒服、武將戎裝,浩浩蕩蕩送到城門口。
最多的是曾追隨過老將軍的舊部,他們曾並肩作戰、出生入死,這一段路,是他們能一起走的最後回憶了。
人生盡頭如此輝煜,也算圓滿了,喬繁的一生不虛此行。
「我說灝哥兒,你一個人掌管那麼大的家業武是辛苦,不如找個人來分擔分擔,你肩上的擔子實在太大了。」有錢大家分,別一個人獨佔,自私了點。
門上的白播尚未拆下,從賬房那支不到銀子的喬艇迫不及待想到生財之道,一臉餡媚地涎著笑,找上正在書房整理喬府田契、房舍等瑣事的喬灝,急著想分一杯羹。
「我應付得來,多謝艇叔的關心。」喬灝頭也不抬的回道。叔佷倆年齡相差不到一歲,輩分卻差上一輩,虧他那聲「艇叔」喊得溜口,毫無妞泥。
「話不是這麼說,你又要管喬府的大小事,又要分心照顧淇姊姊的酒樓,人是肉做的,不是鐵打的呀!難免分身乏術,放點權給旁人才不致拖垮自個兒。」他暗指的旁人不是別人,他願意毛遂自薦替他分憂解勞。
「艇叔過慮了,佷兒我年輕體壯,辦這些小事還游刃有余,不需假手他人。」做起幾千萬兩的大生意他都面不改色了,何況只是處理這些家宅之事。
見他不點不明,打著迷糊燈籠,沒耐心的喬艇開門見山的說了。「我是說你那些馬匹、茶葉、絲綢的生意,也該交給自己人管理了吧!艇叔我最近悶得慌,想找些事做,你隨便給我十幾間鋪子讓我管著玩,你也好安心做其他事。」
「給你十幾間鋪子管著玩?」他眉梢一揚,露出似笑非笑的有趣神色。
餅去曾吃過他幾次悶虧,喬艇這時見他的臉色,心中一凜,立刻擺出笑臉討好道:「默,你別老是把艇叔當成不學無術,成天無所事事的米蟲,其實我對古玩一直很有興趣,和兒個朋友時常研究,這些年來也算是練就了一對火眼金楮,你底下不是有幾間古玩鋪嗎?就讓艇叔管著幫你分憂,艇叔也能多點機會看看各種寶貝。」
迸玩這東西是沒有固定市價的,全看它在收藏家心中的價值,且買家多是富貴人家,因而利潤頗高,做成一筆生意幾乎抵得上一年花銷,是塊大肥肉。
喬艇對淘古玩有興趣,喬灝是知道的,只是這一行除了眼力還要靠經驗、運氣,有時候經驗再老道,一不小心也會吃了大虧,不可不慎,尤其見他不過在古玩圈子浸婬了幾年就一副自信滿滿,更是不放心。
他往喬艇身上一掃,見他腕間戴著的玉鐲,計上心來。「佷兒倒不知道艇叔還有這樣的好本事。」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絨布袋,取出一個玉蟬,「佷兒這里湊巧有塊古玉,請艇叔幫忙鑒定鑒定。」
喬艇見他沒有一下駁了回來,頓時覺有希望。接過玉蟬,他小心翼翼打量審視一番,眼楮一亮,「你這塊古玉質地溫潤,雕工精湛,品相佳,我看是個上品,且這兩只眼楮上頭的血沁也是沁得巧妙,是塊不可多見的寶貝啊。」他知道這佷子身價不幾,身上帶著的自然不會是假貨,憑著經驗說出一番理論,想賣弄自己的好本事。
他自信滿滿地說完,以為佷子該要對自己另眼相看了,卻見喬灝勾唇一笑,頓時沒了信心。「難道我看錯了……可這塊明明是上好的和田玉啊。」又低頭看著手里的玉蟬,仔細審視,卻依舊看不透玄妙何在。
「艇叔確實有些眼力。」喬灝笑贊道,喬艇卻不覺得他真是在夸獎,只見他續道:「只可惜,玉種再好,這仍是件仿品,古玉質樸有神韻,但雕工不如今日好,方才艇叔也說了,這玉蟬雕工精湛,仔細一瞧里頭許多細處用的還是如今才有的技法,至于血沁本不是常有的,這塊也是造出來的,看來艇叔的火眼金楮還不夠老道,有待磨練。」
其實這個玉蟬做得的確不錯,讓他一個老行家的友人也打了眼「注解:指收藏時被某些假象蒙住了眼楮,將膺品或次品當作真品或珍品。」,若非他從小在宮中見慣了好東西,後來做生意時認識個老師傅,常教他一些鑒識訣竅,恐怕一疏忽也會看走眼,只是他看這玩意手法之高,產生了興趣,便把東西要了過來。
「竟是假的……」喬艇怔怔失神,突然惱怒道:「你好端端把個假貨帶在身上干嘛,還收得好好的,害我以為是多了不起的寶貝。
見喬灝不置可否地輕笑,他不甘願地耍起性子,「我不管,好歹我也是喬家人,你休想一人獨吞家產,我知道你們向來認為我沒用,如今才想好好做一番事業,今日說什麼也要討得一件差事。」
「好,既然艇叔這麼說,這里有幾本收租的賬簿,我要求不高,只要你一天之內核對完一本賬簿,我二話不說地把鋪子生意交給你打理。別忘了,要想管好鋪子,不懂得對帳可不行,免得被人從中動了手腳污了錢去。」
「一天內……」喬艇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汕然一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