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老婆而是疼老婆,更牽扯上皇嗣問題,沈天洛沒有半絲猶豫,當晚就暗中帶他入宮。
可是兩人到了皇宮之後,沈天洛才發現這個佷子兼堂弟不簡單,他居然早已在皇上身邊安插他的人馬,換掉皇後的眼線,掌控大半的宮中侍衛。
看到柳雲風畢恭畢敬的向喬小子行禮,沈天洛有些不是滋味,他瞞了他不少事,連宮里布線都已安排妥當。
「殿下,皇上在寢宮休息。」
「他是清醒的嗎?」
「是的,吃了殿下派人送來的靈藥,皇上神智已有好轉跡象口」能清楚的問他現今由誰主持朝政。
「靈藥?」他連皇上生什麼病都曉得?沈天洛不禁佩服這位絕頂聰明的九皇子。
本該是窗明幾淨的騰龍宮,如今一看黯淡無光,宮燈布滿灰塵,牆上瓖的夜明珠不知被誰撬走好幾顆。
迎面而來是濃重的藥味,蓋過腐爛的腥臭氣息,紫檀百花迭繡屏風後,五色雲紋垂帳以金鉤勾挽,面色枯黃的老人氣若游絲的躺在騰龍王朝最尊貴的龍榻上。
即便解了毒,他還是病得很重,有人走近龍榻也沒發覺,凹陷的雙頰緊閉著雙目,仿佛在等待死亡的到來。
沈煜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吃力的睜開混濁的雙眼,幽明的燈燭閃爍著,蒙隴間,他看到一個和自己年輕時長得很像的男子,他是……他是……
驀地,他失聲喊出,「皇兒?!」
神情略顯激動的喬灝穩住情緒的道:「父皇,兒臣不是皇七子沈子揚,兒臣是皇九子沈子威。」
他沒打算用沈子揚的身分出現,死了的人再復生太驚世駭俗了,他想不需要驚擾油盡燈枯的父皇,讓他最後這一段路上走得平順。
「沈子威……子威……」沈煜忘神的喃喃自語,憔悴面容老了許多,驟地,他兩眼進出難以置信的異彩。「你……你是朕的皇兒?!」
「是的,父皇,兒臣是你的親生子。」出生時祥鶴凌空的九皇子,祥瑞照騰龍。
「像,很像,朕像在照鏡子一樣……不過,你的眉眼酷似鸞兒……」他眼眶紅了,泛起盈盈淚光。
「皇上,臣證實過,他的確是九皇子沈子威,背上有六星胎記。」沈天洛出聲道,這話一出,更加讓沈煜再無疑慮。
沈煜老淚縱橫,病到不見肉的瘦手顫抖一舉。「你,過來,讓朕好好瞧瞧你。」
近鄉情怯的心情吧!神色不變的喬灝走得極其緩慢,在榻前雙膝一落地。「父皇,兒臣來遲了,請父皇賜罪。」
如果他的布局再快一點,如果他的實力再強一點,如果他再早一點知曉父皇的處境,如果……許許多多的如果都挽回不了他此時心中的悔恨和懊惱,人總要遲了一步才發現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沒……沒有遲不遲的傻話,朕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不遲、不遲……朕很欣慰……」總算心中的遺憾少了一樁,他可以去見歷朝先祖了。
「父皇,佟太醫尚在宮中,兒臣立即請他來為您診治……」
他話未說完,沈煜已用力的捉住他的手。
「不……不用費……費心了,我這身子骨不行了,義……義方跟我說了,皇後下毒,他已盡量控制,讓我多拖了幾年……」也為難他了,背負軾君的罪行。
其實佟義方受制皇後是假象,再疼閨女也不能背叛一國之君,他假意受到控制是為了顧及皇上的身體,因為就算他不做,皇後也會再找別人下手,皇上會「病發」得更快。
所以他犧牲了女兒,有意無意透露她是藥人,讓皇後利用她的血來延續皇上的生命,好讓他有機會研制出解蠱毒的解藥。
只可惜他力有未逮,少了來自苗疆的關鍵藥材,加上皇後對皇帝病情的「嚴加控管」,致使他一事無成,始佟解不了皇上的毒。
「我不怪他,他盡力了,但是……皇後的野心不能輕饒,朕要她……要她……」他說著說著咳了起來,口中嘔出濁紅鮮血。
「父皇,您靜心休養,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兒臣,兒臣不會令父皇失望。」喬灝語氣透著沈痛,以明黃錦巾擦拭沈煜嘴邊的血漬。
看著和自己已逝太子沈子揚相似的五官,顫著手的沈煜笨拙的撫著他的臉。「朕不……不行了,朕要傳位給你,由你繼承騰龍大統。」
這是他唯一的補償,他的帝位。
「不,父皇,兒臣不能接受。」他自有打算。
「不能?」沈煜訝然。
「兒臣主張讓十二皇弟繼承,畢竟他如今已是太子。」死過一回的人了,更知道這世上珍貴的是什麼,十二皇子天性純良,未肖其母的深沈心機,只要好好教導成材,假以時日必是一代明君,再說他也是朝中大臣認定的繼位人選,自己再攪和進來,只是突增困擾而已。
「為……為什麼?」他不得不問。
「盛極則衰,兒臣要皇後目睹一蹴而就的榮華就在眼前卻拿不到。」她盼望的那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
沈爆忍住胸口的翻騰,壓下急喘,仔細凝視他與華皇後所生的皇兒。「拿朕的御璽來,在第三根龍柱後掛著皇後畫像的牆面,有一暗櫃,朕要擬旨。」
馬皇後始佟無法如願的是她找不到傳國玉璽,沈煜從前再怎麼寵幸她,也不打算讓她干政,傳國玉璽是一國之重,世上只有他一人得知其擺放所在。後來察覺她有異心,更是早做防範,不讓她得逞。
「臣來。」沈天洛主動走到雙人合抱的柱子後,拿開畫像,他按下牆上的機關,取出一個黑沈色木盒。
透著唬拍色的金黃玉璽,閃著玄秘光芒。
「皇上駕崩了——」
即使解了毒,做了一番調養,沈煜還是難逃病魔折磨,康明二十一年,大行于騰龍宮,皇後、太子及一干大臣在龍榻前哀泣,痛失一代明君。
帝王崩姐,舉國悲傷。
全國休市七日,著孝,不得嫁娶與舉行任何慶典,茹素三天為先帝祈福,寺廟禁止鳴鐘。
但國不可一日無主,手持聖旨的沈天洛登高一呼,擁立十歲太子沈子熙登基為帝,群臣拜倒在地,直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道旨意中,另外還宣布一件事,封喬大將軍之孫喬灝為攝政王。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卻無人敢有異議—所有會出聲反對的人,都不在朝堂上。
新帝上位,改年號為清明。
沈子熙登上皇位,馬皇後的計劃算是得逞了,但他們卻沒能享受這勝利的果實。
前一天夜里,右相府被禁衛軍包圍,馬氏一族全被打入詔獄,相府被抄,起出賄銀百萬兩,以及三本名冊,全都是相互有所往來的野心之士。
馬皇後則被囚禁在慈惠宮,與她同伙的國師言無盡、大內總管邢公公皆是被打入大牢。
「貶為庶人……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皇上逝世,本宮就是皇太後了,為什麼什麼都沒有……沈煜,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十幾年的夫妻之情呀,你竟狠心至此……」
究竟是誰狠心了,毒害丈夫,設計謀殺前太子,讓皇子流落民間,毒婦心有誰及得上她?
第十六章大政奉還(2)
听完先皇的處置,馬靜瑜崩潰了,整個人趴在地上痛哭失聲,可一听她的埋怨就知,她一點也沒有反省。
「皇後娘娘,本王來送你一程了。」該是贖罪的時候到了,終于也走到這一步,宣讀遺詔完畢,喬灝冷冷看著馬皇後的失態。
「喬灝……你這混蛋!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憑什麼我們馬家全落水了,你卻飛黃騰達……」她哭得無力,無法站起,伏在地上死拽著他的衣果叫罵,「什麼攝政王,憑什麼你是攝政王,我們就是大逆不道,你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皇上胡涂,竟由得你這外姓人來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