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月!」宇文瓏不想听他申訴,他喊的是暗衛統領。
一個勁裝黑影神出鬼沒的從房梁躍下,單膝跪在宇文瓏面前。「卑職在。」
宇文瓏滿意的抬了抬下巴,看了眼尚德海。看到沒?這才是朕的人,效忠于朕的人。
尚德海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皇上您有所不知,太上皇給奴才指示過,重點維護的對象第一是皇後,第二才是皇上,奴才不得不先維護皇後娘娘啊,誰讓太上皇說了,皇上眼下還不夠強大,要靠皇後娘娘看前顧後,才能樹立君王威儀,所以皇後娘娘千萬不能出事,才能讓皇上在朝堂上立于不敗之地,因此他這個奴才才會事關皇後就四兩撥千金的試圖蒙混過去。
可惜,宇文瓏對他皇兄的旨意一概不知,他對權月下了個清楚的指令,「馬上去打听清楚皇後在何處。」
權月連一刻都沒遲疑,他既無情緒,也無聲音起伏的躬身稟道︰「皇上,娘娘此刻在大理寺獄。」
大理寺的牢房一貫的污穢不堪,一股長年累積的怪味兒叫人捏鼻,一般問案的官員都是將犯人提到刑房或衙門里,沒有哪個大人會親自到牢里問案的,因此此時不管是干很久的老典獄官或者是獄卒那幫小兔崽子,都沒人敢相信自個兒的眼楮,有人甚至揉了揉眼來確認。
那是……
「見了皇上還不下跪!」御前太監小佑子拔尖著嗓子喊道。
這是他第一次進大理寺獄,也不知道主子今天哪根筋不對,都什麼時辰了,竟說要到大理寺獄走一走,還不肯讓他師父尚公公跟隨服侍,說什麼尚公公心里只有太上皇一人,不要也罷,所以這倒楣的差事就落到他頭上了。
「參參參、參見皇皇皇……皇上!」眾人連忙跪下,不敢直視聖顏。
「安靜點。」宇文瓏蹙眉,鬧騰成這樣,他要怎麼捉奸?
他忍著惡臭快步疾走,心跳越來越快。
雖說是來查案,但孤男寡女的,誰知道會做出什麼……他也真怕當真會看到什麼。
這個念頭剛冒出了出來,他就不許自己再往下想,快走了幾步,不料一見到前方牢房外的景象,頓時腳步一僵。
因為主子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小佑子自然也得停下來,幸好他跟得不太緊,否則可就要一頭撞上龍背了。
「皇上?」
沒有人回答他,他模模鼻子抬眼一瞧——我的天爺啊!這可不得了!
「皇、皇上……」他見鬼似的,驚嚇得聲音都顫了。
他斗膽看向主子,就見主子面色濃沉,薄唇緊抿,手的力道明顯加重了,若此時執著杯盞,肯定會被他捏碎。
嗚嗚,他真羨慕他師父今晚讓皇上看不順眼啊!
現在他可怎麼辦才好?打從進宮,他還沒遇過如此棘手之事,憑他這小小內侍此刻尚還太淺的腦袋,也想不出該如何化解……
第一章皇後在哪里?(2)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宇文瓏深吸一口氣,咬牙走了十來步,目光蒙上一層狠厲。
他沒想到!他真沒想到!他心血來潮走一趟就讓他抓個正著!
他知道!他都知道!原本言禾屬意的女婿是陸宸,是半途殺出了他皇兄那個程咬金,硬是把言少輕指婚給他,若不是他橫刀奪愛,那兩個人此刻就是夫妻了。
可是,總之現在和言少輕結為夫妻的是他宇文瓏!陸宸抱著他的女人在做什麼?!
他氣得想把陸宸挫骨揚灰,而此時拘著他讓他沒沖過去搶人的是他的身分。
身為天子,貴為九五之尊,他不能做出粗暴之舉,這大理寺獄里上上下下有多少雙眼楮在看著,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真正的情緒,知道他的感情所歸……
「啟稟皇上,」陸宸迎視著前方那兩簇逼近而來的怒火,聲音低低地響起,「娘娘受傷了,適才被暗器打傷,一時站不住,微臣才會抱住娘娘,絕非有意冒犯。」
「你說什麼?!」宇文瓏再也顧不得九五之尊的矜持,他大步走過去,眼里已布滿了焦急和驚惶,同時,他也很不滿。
這里是大街上還是怎麼樣?竟然在大理寺獄里被暗器打傷!
他把言少輕由陸宸懷里接過來抱著,見她閉著雙眸,唇色慘白,長長的睫毛微微顫著,模樣看起來十分難受。
這女人真是……他擰著眉心。手下有那麼多人都干什麼去了?偏要自己來查案,在自個兒的地盤上還能把自己給弄傷,真是夠蠢的。
他瞪著陸宸。還有這家伙!他是擺飾嗎?暗器飛過來的時候,他在做什麼?
陸宸看著雙目幽深的宇文瓏,坦然地稟告道︰「娘娘要與嫌犯單獨談話,令我等退出牢房外,因此暗器飛來時,微臣才無法即刻救駕。」
好你個陸宸,倒是很能狡辯嘛!宇文瓏直視著他,沉聲問道︰「使暗器的人抓到了嗎?」
陸宸微微拱手,面色不變的回道︰「回皇上,抓到了,已陳尸在地。」
宇文瓏這才注意到牢房的地上躺了個人,明顯已氣絕身亡,死者身上的官服令他狠狠一愣,「那不是——」
陸宸點頭,「正是刑部侍郎孔明輝。」
宇文瓏目光掃過陳尸在地的孔明輝和戴著手銬腳鐐但沒半點懼意的黃金劫案重犯楊七,他的心思峰回路轉,「孔明輝為何在此?為何暗算皇後?」
言少輕執意要來親辦的這個案件,他也不是半點都不了解的,可以說,對于她經手的每件案子他都多有了解……
「回皇上,」陸宸從容道︰「此事發生得過于突然,微臣尚未厘清真相,皇上便來到了。」
宇文瓏狠狠的瞪了陸宸一眼,「朕帶皇後回宮醫治,你留下來查明原委。」
陸宸垂首一拜。「微臣遵旨。」
驀然之間,一道微弱的聲音傳來。「……尸。」
宇文瓏皺眉,他將耳朵貼近懷里的言少輕。「你說什麼?」
她動了動嘴唇。「好好驗尸……」
宇文瓏黑著一張臉,就顧著查案,命都不要了是嗎?要是她死了,打算讓他做鰥夫嗎?
這該死的女人,沒心沒肺的女人,就他對她痴情有什麼用?皇兄這回真是做錯了,大錯特錯,以為把她帶到他的身邊就會改變什麼,根本什麼也沒改變……
「娘娘放心,微臣一定派人好好驗尸。」陸宸從容地道。
宇文瓏這會兒砍人的殘暴之心都有了。
好你個陸宸,耳力倒是拔尖得很!
大雲以武立國,宇文瓏自然也是自小習武,他的師父說他有天分,臂力過人,也有悟性,于是他學了一套又一套的劍法,一套又一套的拳法,一套又一套的心法,以一敵十不是問題,輕功更是了得。
從前,他母妃擔心他武功修為太好會被有心人當槍使,要是給他安上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也說得通,因此,他從來不以真功夫示人,即便是那有張壞嘴的褚雲劍怎麼激他三腳貓武功,不是個男人,他也不為所動。
然而,饒是如此隱藏,皇位還是不請自來,誰能料到他皇兄竟能撇下皇位,自個兒逍遙快活去,深深的讓他覺得過去的歲月里大隱隱于市很多余。
如今,他是很難月兌身了,他們兄弟三人就剩他一人在京里,而他的孩兒還不知道在哪里孵著,他既不能禪位給手足,也不能禪位給自己孩兒,這純粹靠著他皇兄禪位才得來的帝位他還得繼續干著,要干到哪一天不知道……
他抱著縴瘦的言少輕離開大理寺獄,恍若流星趕月,讓一干緊追在後的暗衛都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