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王子的天使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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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手牽手回到安凊敘老家。

昨晚朱苡宸擔心的事成真,舅媽果然一大早就到處散播好消息,而這個地方也真的很小,于是所有鄰居都得知,當年那個老是挨打的小女孩和那個家教很好、人人都喜歡的男孩在一起了。

走過汪大嬸家,數十年如一日,她還是拿著水管澆灌著柏油路面,只不過她的頭發白了,而當年種下的小樹已長得蓊蓊郁郁。

「阿朱,回來了啊。」看見她,汪大嬸拉開門,走到街心。

「汪大嬸好。」朱苡宸規規矩矩地鞠躬。「汪大嬸看起來還是很健康,好像……比我上次看到的時候更年輕,說實話,你有偷偷跑去打玻尿酸哦?」

她很會跟老年人哈拉,不對,應該說她對誰都很能夠講話,連面對安凊敘這種冰人都能連續講兩個小時,可見她的功力有多深。

「哎喲,愛說笑,都老了。上次汪大嬸有在電視上看見你哦,你上電視很漂亮。」

「對啊,電視台的人有幫我化妝,我要是有汪大嬸年輕時的一半漂亮,早就被拉去當偶像明星了。」

安凊敘受不了地看她一眼,諂媚,巴結,拍馬屁。

「阿朱已經夠漂亮了啦,你舅媽很驕傲,到處叫人家看你的節目。」

那不是她的節目……算了,老人家開心就好。

「謝謝汪媽媽,我才想看你年輕時的照片呢,舅媽說,汪大嬸年輕的時候,比白嘉莉還美。」

「你啊,這張嘴這麼甜。唉,想當初你舅媽年輕時那麼歹命,現在總算出頭天了,你在大學教書,姐姐在國中教書,哥哥又是醫生,三個孩子都那麼有成就,她總算是苦盡笆來,當年吃的苦都值了。」

「是啊。」她笑著應和。

「啊他……就是阿敘嗎?」

「對啊,阿敘一直想回老家看看。」

「阿敘長得真高,真帥,還會不會拉小提琴?听阿朱舅媽說,你念美國最難念的那間阿彌陀佛大學哦?小時候我就看你們兩個特別要好,還跟你們媽媽,舅媽說,不如讓你們結成兒女親家,沒想到果然長大變成男女朋友。」

炳佛變成阿彌陀佛?安凊敘佩服這群老太太們,但他和朱苡宸一樣,沒有多加置喙,只是微笑著,剩下的全留給這多話的小女人去應付,而她,應付得游刃有余。

就這樣,聊過十幾分鐘後,他們才在汪大嬸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

第6章(2)

朱苡宸拿出阿姨交給舅媽保管的鑰匙,打開大門。

表哥開始工作後,就逼舅媽從工廠退休,退休後老人家的時間多了,除了和鄰居說說話,就是到這里整理花草,清清屋子,一進門,她就見到安凊敘呆住了,那一景一物都是當年的模樣,未曾改變,只是樹長得更高些,而那叢夜來香已經攀滿籬笆。

「要進去屋里嗎?」她拉拉他的手。

他有些激動的回去握她的手,掌心里滿是汗水。

他點頭,兩人牽手進屋,沙發還是那個樣子,牆上的時鐘仍然滴滴答答響,只是更老更舊了。

她直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讓屋外的陽光透了進來。

安凊敘下意識地指指那片落地窗說︰「以前,我媽媽經常站在落地窗前拉小提琴。」

「對啊,而你拉小提琴的位置是在二樓陽台。」

那時,她經常站在門外,仰望二樓陽台,看著他拉小提琴的身影,五歲的孩子不懂愛,卻清楚明白什麼叫做喜歡,她喜歡大哥哥的聲音,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對她的小心疼護,喜歡他……是一件持續很久的事。

「我父親,因為母親的提琴聲而愛上她。」

可最終,他選擇回到對自己事業有幫助的元配身邊,如果結局注定這樣,當年為何要放任愛情發展?他無法原諒父親。

朱苡宸抿唇點頭,把話題轉開,「這個樓梯,你害我摔跤過,記不記得?」她撩起頭發,耳際露出一個淡淡的疤。

那時,阿姨開玩笑地對他說︰「糟糕,你害阿朱破相,以後一定要娶人家。」

他沒有鬧別扭,而是很「負責任」地回答,「娶就娶,反正我很喜歡阿紫。」

那個兒女親家的戲言,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我不是故意的。」安凊敘解釋。

「就算你是故意的,也沒關系。」她落落大方的回應。

「為什麼沒關系?」

「因為……」她湊近他耳邊,輕語一句,「因為我喜歡你啊。」

她的臉龐倏地翻紅,撇下他,飛快的跑上樓梯。

他望著她的背影,淺淺一哂,笑得不深,卻絕對真心。

他跟著上樓,走進自己的房間,小孩子的單人床仍然擺在熟悉的位置,覆蓋著書桌的白布蒙上一層厚厚的灰。他一把拉開白布,課本,故事書,還有插滿鉛筆的竹筒未曾挪移過位置,母親……一直在等他回來。

拿起小學的日記簿,隨手打開,稚女敕的筆跡寫著——信念是成功最大的支柱。

然後,洋洋灑灑一篇與自信有關的文章,出現在格子簿里,他細細讀著,卻彎了眉頭。

當年的他,還真喜歡講大道理,可發生在朱苡宸身上的事,一旦落在自己頭上,他便控制不住仇恨,敵視,心里只求一個天翻地覆,把那個害他不淺的安家徹底摧毀。

突然,阿朱的聲音鑽進他的腦袋——是你和阿姨,教導我心中無恨,因為心中無恨,所以裝得下更多的愛……

「這個床,我有份。」朱苡宸拉開覆在上面的防塵布,天藍色的床罩頓時出現他們眼前。

曾經,他發了瘋地想要當太空人,母親給他買下一套又一套的天文書籍,還在天花板貼上許多夜光星星。

母親貼上星星的第一天,他迫不及待把她帶到自己床上,抱著她軟軟的身子,關上電燈,他和她一起徜徉宇宙間。

手撫過小小的枕頭,她笑著轉身,說︰「小時候我真羨慕你,有一個這麼疼你的媽媽,有時候我很想問︰‘大哥哥,你可不可以把媽媽分我一半?’很傻對不對?媽媽哪里可以分給別人,只是我打出生後,就沒見過母親,听說她把我丟在醫院就消失得無蹤影,還是醫院通知舅舅去把我領回來的。」

她在笑,但陽光笑臉里罩入一層陰霾。

「你那個時候應該問的。」安凊敘順順她的頭發,勾起她的下巴問。

「問什麼?」她笑著靠近他。

「問我肯不肯把母親分你一半?」他對著她的耳朵說話,暖暖氣息吹過,癢呼呼的,害她的心也跟著發癢。

「如果我問了,你會怎麼回答?」

「我會說,好,分你一半。」

他的答案讓她的心沁入一股淡淡蜂蜜,情不自禁,她勾住他的手臂,情不自禁,她把臉貼上他寬寬的胸膛,情不自禁,她閉上眼楮,她想,她的大哥哥已經悄悄回來。

入夜,他們在朱家吃過飯後,又來到他的老家。

夜來香甜甜的香氣在空氣間飄散,兩人坐在搖籃里,腳一下一下地點著泥地。

搖籃輕輕搖晃,晃著晃著時間仿佛回到過去,回到那個仲夏,他的母親在落地窗前拉韓德爾的「席巴女王進場」的那個夜晚。

「我討厭愛情。」他突發一語,嚇到了她。

「為什麼?」

「愛情只會帶給人們痛苦。」他偏激過度。

「為什麼?」

「你認為我母親有因為愛情的存在,而過得快樂幸福嗎?」

「所以,你認為婚姻比較實際嘍?」她問。

「婚姻怎麼會實際?」他失笑,敲了敲她的腦袋,然後順手一勾,把她的頭勾進自己胸口。

「怎麼不實際?不管高不高興,婚姻就是會把兩個人給綁在一起,共同的責任,共同的目標,共同的衣食住行,讓兩個人未來的幾十年緊緊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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