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王子的天使 第21頁

「我以為自己早就是阿朱家那口子……難道,我們不是男女朋友?」他直覺反問。

他開始口干舌燥,因為繼腰部線條後,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胸前曲線,他是健康成熟的男人,面對刺激不可能全無反應,他開始後悔了,後悔那些話,把兩人關在同一個房間內,因為他想「狼性大發」,垂涎她吹彈可破的肌膚,完美無瑕的胴體,想要對她做出「天理不容」的壞事……

朱苡宸也連吞好幾口口水,我們不是男女朋友嗎?他怎能問得理直氣壯,毫不猶豫?難道……對他而言,他們早就是男女朋友,只因他習慣冷漠,表現不出熱情?

今天,他口袋里裝了多少顆震撼彈?東丟一顆,西砸一粒,震得她的小腦袋嚴重錯亂。

安凊敘躺回枕頭,雙手壓回後腦勺,閉起眼楮,他努力忘記掌心下的觸感,並在心底默誦商業法規,以求平心靜氣。

終于,呼吸回歸正常,沖腦血漿回到心髒,他又能發正常眼光看她。

而她持續維持在發呆狀態中,于是在她的笑臉,驚惶之後,他也欣賞起她的發呆面容。

「你表姐說謊。」一笑,他成功轉移她的注意力。

「什麼?」朱苡宸趴在床鋪上,用手肘支撐起上半身,偏過臉,正視他的眼。

「她從來沒有暗戀過我。」

他是指,表姐說的那個白馬王子,純屬場面話?「你怎麼知道?」

「以前她見到我,就會嫌惡地別開臉,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我是千年老蟑螂。」

那算是……安凊敘式幽默?不管好不好笑,他盡力了,于是,她大方的送給他一張燦爛笑臉,「你誤會了,對女孩子而言,那叫做害羞,不是嫌惡。」她比出食指在他眼前晃兩下。

他一握,抓住她的手,握在掌中。「你又知道了。」

「我記得以前表姐回家,常拉著我說你的事,像學校有貴賓來,你在操場的司令台上拉小提琴啦,你參加演講比賽拿冠軍啦,班上有誰誰誰很喜歡你,許多好朋友在私底下還為了你吵架……還有一次,你送我回家,她從二樓窗口看見,羨慕得不得了,還問了我一個蠢問題。」

「什麼蠢問題?」他的興致被她的活靈活現給挑起。

「表姐說,下次舅媽火大的時候,我可不可以躲在她後面,讓舅媽把她痛打一頓,我小時候不懂,想說哪有人那麼笨,自願挨打,後來才曉得,表姐羨慕我,可以常常進出你家,听你說故事,讓你幫我敷藥。」

「真的?」

「騙你有糖吃?」

「你把證人的名單開出來,我去向她們求證。」

「別裝了,你會不曉得自己很受歡迎?」

「不知道,我只和男生玩。」他搖頭,不過那個時候的自己,人際關系好像真的很不錯。

「知道嗎?每次我從你家回來,表姐常喜歡摟著我,問你的事,小時候我不太會形容,只會講一句話。」

「哪一句。」

「大哥哥的笑很像太陽公公,誰曉得長大會變成北極冰原。」

她的話堵住了他的快樂,讓他又變回習慣性沉默者。她知道自己誤觸了那個開關,雖然有些後悔,懊惱,卻也有些躍躍欲試,她想試著把北極冰原再次變為熱帶雨林。

她趴在床上,側眼望向他的臉,「我有個同事性格豪爽,說話很歐巴桑,她的口頭禪是‘天壽骨’,我們平日听習慣了也不覺得什麼。直到有一次小學放假,她把七歲的女兒帶到辦公室里,你知道小女生進辦公室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安凊敘搖了搖頭,以為她想轉移話題,避開他逆轉的性格問題。

因為他今天心情不錯,所以樂意配合,因為今夜的氣氛太美,所以他舍不得搞砸一切,于是他丟掉屎臉,重新展現溫和的自己。

「她女兒說,天壽骨,冷氣開這麼強,是要把我冷死哦。當場,我們辦公室里爆出一陣大笑,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們可以想見二十年後的小女生會長成什麼樣子。之後,我們開始熱烈討論,環境改變一個人和基因對人類的影響,哪個比較嚴重?」

「基因。」他搶答。

朱苡宸搖頭,「不,我認為是環境,基因是只提供個體發展的可能性,環境才是造就一個人性格的重大因素。」

「知不知道陳樹菊?一個三十歲就得出來賣菜負擔家計的女人,她從早忙到晚,三把青菜五十元,每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中餐只吃白飯加面筋罐頭,為什麼她可以捐上千萬給沒錢念書,生病沒錢就醫的人?」

「是她基因里有憐憫,仁慈的染色體嗎?不是,而是因為她親眼看著母親繳不出醫藥費而死在醫院,還有功課名列前茅的自己,因為貧窮而無法繼續升學,這樣貧困的環境促使她特別能夠體會窮人的苦痛。」

見他無語,她又說︰「我恨過舅媽,在很小的時候,我常幻想舅媽是個壞心大巫婆,幻想她在把我養大之後,會將我放在鍋子里煮來吃。」

「是你和阿姨,教導我心中無恨,因為心中無恨,所以裝得下更多的愛,慢慢地,我長大後,終于明白舅媽沉重的悲哀,而在我心目中原是好人的舅舅反而才是加害者。我無法改變大人之間的事,只好盡全力創造舅媽的快樂。」

「你也親眼看見了,如果不是你和阿姨,我和舅媽不會有今天的關系。知道嗎?除舅媽和表哥表姐外,我沒有其他親人了,我很珍惜他們,很高興世界上有人和我血脈相連。」

她停下話,望向沉默的他。

安凊敘知道她想說服自己什麼,但他的性格已然形成,他早就習慣憎恨,吝于付出愛。

「你讓我變得溫暖又善良,而你自己卻變得冰冷寒酷。這段日子里,我常常自問,我的大哥哥,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回來。」她深深一嘆,在他變臉之前,繼續把話說完,「就算不能放下仇恨,至少別去踫觸仇恨吧,把那些待你不好的人,遠遠拋開,讓自己過得幸福而自在,不是很好?」

他沒有予以回應,她也沒有逼他回應,只是把本來枕在下巴的手抽出來,食指,中指比成雙腳交互著前進,走路似的一步步走到他的肩窩處。

「以前我常把頭靠在這里,靠著靠著,所有的傷心委屈就不見了。」

手指繼續往上走,走到他濃密的眉頭。

「你笑起來的時候,這里會往上飛翹,看見你上揚的眉,我會忍不住想要跟著笑,于是,就忘記舅媽的雞毛撢子長什麼樣了。」

手指往下一點點,走往他的嘴唇處。

「你開心的時候,嘴巴會變成漂亮的彎月亮,看見月亮升起,我身上的疼痛就像被施了魔法消失無蹤。」

她的手指還想前進到他的耳朵,告訴他,她喜歡他傾听自己說話,她很想在他專注的耳朵里,埋下自己無數秘密。

但是他沒讓她成功達陣,他伸出左手握上她的右手,當年的溫暖再度將她包圍。

他將她攬入胸口。

她柔軟的身子仿佛還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她崇拜的眼神依舊,總是讓他相信自己是擎天梁柱,有能力當個「偉人」。他喜歡她眼里的自己,更喜歡她對著他笑的表情。

朱苡宸窩進他懷中,雙手環住他的腰,粉紅的唇勾勒出美妙的線條。

她心底明白,不管他變不變得回當年的大哥哥,他那句疑問證明的事已經攻陷她的心。

他們不是男女朋友嗎?

是,她願意是,樂意是,她很高興他們是男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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