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奴 第4頁

目睹這一幕,教他目眥盡裂,心如刀剜,這還是有生以來頭一回,他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憤怒。

「小扮哥,不可以……」她伸出手緊揪著他,被子隨著動作滑落,驚覺被子底下的自己是渾身赤果,她羞得手忙腳亂。「小扮哥,被子、被子……」

「冷嗎?因為你的衣裳濕透了,我得替你月兌下,裹上被子才不冷。」尹于棠心疼地替她拉好被子,緊緊摟著她。「對不起,小扮哥沒在你身邊,竟讓你被人給欺了,小扮哥真對不起你。」

丹禾腦袋渾沌不已,卻將徐洛可的話記得一清二楚。那些尚未經過證實的話,正深深動搖著她這十二年來的生活。

「三少,老爺找你。」門板突地被人推開,是胡大娘慈祥的眉眼。「把小姐交給我吧。」

「不,你去跟我爹說,丹禾病著,我要陪她。」

丹禾聞言,心中發出尖銳警訊,扎痛了她。「小扮哥,你去吧,爹爹在找你呢,怎能不去?」

「可是……」

「沒有可是,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一句我不理你,嚇得尹于棠立即棄械投降。「好,我去去就來。」臨走前,他還不忘囑托胡大娘,「丹禾有什麼狀況,馬上告訴我。」

「我知道了,三少。」她點頭承諾。

看他又撫了撫丹禾的額,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樣,胡大娘不禁想,他應該會疼愛丹禾一輩子的,丹禾雖然名義上為尹府千金,但大戶人家養女為媳的前例,也不是沒有。

「好好照顧丹禾。」

「我知道。」

待他一走,胡大娘隨即將門掩好,走到床前,擰了濕手巾往丹禾額面一敷。「小姐,三少真是疼你疼得緊呢,他先前氣得要找徐家理論,要不是因你病得重,需要人細心照顧,他早沖過去了。」

丹禾只是直睇著她。胡大娘在尹府已經待了二十年,那麼,她一定能夠證實她到底是不是尹府的千金。

可是,她要怎麼問,才能讓胡大娘說出實話?

「小姐,身體難受嗎?」察覺她緊蹙著眉,胡大娘拉了張椅子坐到床邊,輕撫著她的手。「小姐,喝藥好嗎?會舒服些。」

「大娘……」她瘖嗓音一出口,胡大娘隨即斥責起罪魁禍首。

「徐家千金也真是惡劣,竟將小姐關在地窖里,要是三少沒想起徐家小姐曾過府拜訪而跑去詢問,又有誰猜得到小姐會在地窖里呢?她簡直無法無天,會鬧人命的。」不舍地撫著她玉女敕頰面,瞥見她被子底下的赤果肩頭,才想起還未替她穿上衣裳,趕緊起身去拿她的替換衣裳。

「大娘。」丹禾忙將她拉住。

「小姐,怎麼了?」

「大娘,小扮哥說我的衣裳是他月兌的。」

「是啊。」胡大娘不解地看著她。

「怎麼可以?天底下有哪對兄妹是這般相處的?」

「有什麼關系?你們是兄妹啊。」以往胡大娘雖對尹于棠太過親近丹禾的舉動感到不妥,但後來看見尹家人對她的疼愛,心想也許往後是要讓她嫁進尹府,也就不覺得如何了。

「可,小扮哥說我不是他的親妹妹。」

「咦?三少他說了?!」胡大娘不解低呼的同時,發覺丹禾倏地瞪大眼,這才明白自己在無意識下,將秘密說出了口。「是兄妹,是真的兄妹,小姐別胡想了。」她試著亡羊補牢,卻已來不及。

「徐洛可說,我是被小扮哥撿回來的棄嬰……我真是棄嬰……」還是害小扮哥不務正業的凶手?

胡大娘聞言,眉頭皺得極緊。「小姐,不管如何,老爺夫人待你像女兒一樣,這是不爭的事實,你又何必管別人怎麼說?」她暗自氣惱徐家千金竟連尹府的秘密都說出。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我不能害了小扮哥。」丹禾心慌意亂卻又力持鎮靜的告訴自己,必須想個法子阻止小扮哥再將心力放在她身上。

第2章(1)

醉月樓為江南第一樓,位在貫穿金陵城的秦淮河南岸,俯瞰呈拱狀,數幢亭樓穿台餃廊,大廳之後便是長條廊道,兩旁珠簾飄動皆是雅閣,爐香四溢,笙歌不斷。

長廊轉上梯後,二樓便劃分為雅間,里頭有廳房,適于做為商家買賣交易時之場所,至于三樓則備有雅房,可供休憩過夜。

掌燈時分,醉月樓里紙醉金迷,笙歌達旦。

尹于棠坐在大廳上喝著悶酒,耳邊盡是喧鬧震天的嬉笑聲,他卻充耳不聞,黑眸直盯著手中的木雕女圭女圭。

這是他要送給丹禾的十五歲生辰禮物,卻不知她願不願意收下。

打她十二歲之後,便搬出春棠水榭,向爹娘稟明了自己身為棄嬰,不該擁有千金生活,她願意以奴身回報恩情。

此話一出,尹府大為震動,但無人能改變她的決定。

到底是誰戳破她的身份,他心知肚明卻也無可奈何,只因木已成舟,就算他惡懲對方,也改變不了丹禾的想法。

包教他痛心的是,從此以後,她成為他的貼身丫鬟,不再膩著他喊小扮哥,更不曾踰矩,不管他替她做了多少糕餅,她都不願意再嘗,送上金釵飾品她也不願意收,只要他貪懶不上商行,她便自動領罰到祠堂跪著……

她的所作所為逼得他不得不在二哥底下學習商事,慢慢接管部份產業,卻也因為如此,有時連要見上她一面都很難。

眨眼三年過去,他還是不能適應,總覺得不能見到她在跟前撒嬌,膩在他身邊喊小扮哥,教他難受極了……

而今日,親眼看見她和醉月樓武師夏杰走在一塊,兩人有說有笑,那畫面回想起來,還是教他心間隱隱作痛。

想得出神,不意間身旁有人跑來,撞上他的手肘,教他掌心的木雕女圭女圭滑落,他頓了下,彎身要拾起,卻彼人緊攀住手臂,他抬眼對上一雙含淚欲泣的水眸,心頭一震。

那帶淚的眸色,那青稚的面容,教他想起丹禾。

「你這丫頭,還敢跑!大爺已經買下你了,還不快過來!」

听見身後傳來凌亂腳步聲和咆哮,尹于棠不由得回頭探去,就見醉月樓掌櫃和一名眼熟男子相偕而來,身後還有幾位隨行家丁和樓里的武師。

「發生什麼事了?」擰起濃眉,他問著掌櫃。

「三少,這事是——」

「本大爺買下這丫頭的初夜,但是這丫頭卻趁機跑了。」掌櫃的話未完,男子搶先開口,一把想將小泵娘拉過去,她卻躲到他身後,讓男子更加怒不可遏。「三少,這是怎麼著?難不成你想要跟大爺我搶姑娘?」

尹于棠略一思忖,看向掌櫃,低問︰「這姑娘的初夜賣了多少?」

掌櫃一愣。「三少的意思是——」

「把錢加一倍退還給陸家大少,記在我的帳上。」

「三少?」掌櫃一臉錯愕。

雖說醉月樓是尹府產業,但從沒听過老板和客人搶花娘的。

「陸大少,這姑娘太青稚,尚未經過樓里教,隨便喊出初夜,是醉月樓的疏忽,我會要掌櫃再送幾個花娘伺候陸大少,由醉月樓招待。」尹于棠看向陸清瓏,淡聲道。

身後的姑娘瞧起來和丹禾差不多歲數,雖說依樓里規矩,這樣的年歲確實是可以開始拍賣初夜,但……看著她,會教他想起丹禾,他會不舍。

「你!」城里出了名的紈褲子弟陸清瓏哪里受得了這種屈辱。「你這算什麼?老子就偏要她,你能怎樣?!」

尹于棠微眯起眼。「陸大少即將接掌陸府事業,夜夜流連醉月樓不太好吧?要是再惹是生非,想必陸世伯會相當震怒。」

陸清瓏瞪大眼,正要發火,卻被身後家丁傍拉住,低聲在耳畔說了幾句,希望他別得罪尹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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