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財奴 第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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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行宮。

打從落水之後,宣玉璇就大病一場。

連著幾日時冷時熱,被這場風寒整得生不如死,躺在床上哀叫連連,又是咒罵連篇,將尹少竹和把他拋入江里的朱宓給恨入骨里,暗暗起誓,等他病好,非要整死他們不可。

「大人,可醒了?」守在房外的護衛敲了門後,沉聲請示。

「本宮病得要死了,誰來都不見。」宣玉璇恨聲說著,旋即又是一陣狂咳。

他到金陵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巴結他,招待他吃香喝辣,結果他現在病得連爬都爬不起來,還吃什麼喝什麼?!

「晴,駙馬不過是病了,架子就這麼大,連本宮到了都不起身迎駕?」門外響起淡淡驕蠻的聲音。

宣玉璇驀地張大眼,「公主!」

悍妻駕到,他拚了命也要爬起來,好不容易氣喘吁吁地爬坐起身,已有丫鬟推開門板,康成公主朱文奕一身華麗宮服,滿頭釵飾,貴氣逼人地走進房內,一雙狹長美目直睇著他。

「公主……」他俊顏浮腫,臉色蒼白。「公主,真是對不住,我病了,沒能起身迎駕,還請公主息怒。」

麗容布滿冰霜,朱文奕美目眨也不眨地盯著他,好一會,才懶聲道,「不過才三月,駙馬急著在夜色里泅江撈月,會不會太過風雅?」

宣玉璇一愣,听出她話中有話。

他根本沒打算把自己染上風寒的原因告訴公主,但听她言下之意,她早就知道他是怎麼染上風寒的……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呢?

誰告訴她的?行宮里的護衛?可是他早已下令要他們封口……

「怎麼?回答不了?」朱文奕冷哼著,「本宮隨你南下,只不過是在揚州靖王府多停留幾日,你倒是一個人獨自快活極了,沒本宮在身邊,想必你更加愜意,是不?」

宣玉璇聞言,忙陪著笑臉,不敢讓她知道,他是被一個叫朱宓的姑娘給丟進江里。如此丟臉的事,他說不出口,而那晚,他親耳听見尹少竹向他道歉,直說朱宓是他的貼身丫鬟,這分明是尹府惡意在欺他!

「公主,我不知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這幾日忙著巡視鹽茶米糧,有太多事要忙,所以……」

「啪」的一聲,一記巴掌無預警的落在宣玉璇的頰上,教他一怔。

「還想瞞騙本宮?」朱文奕低斥著,「有人告訴本宮,你到了金陵城就有不少的地方官和商賈,忙著招呼你,令你每晚都過得不亦樂乎,你真以為本宮什麼都不知道?!」

為了大好前程,盡避對她萬分不滿,他也只能忍氣吞聲,陪著笑臉。「我初到金陵城,地方官和商賈想跟我套交情,找一些花娘作暗,我也是客隨主便。」

「是嗎?」她冷睇著他,美目緊眯。「你那些事我不管,我只想知道,是哪個狐媚子迷得你掉進江里的?」

她從揚州走運河南下,還未到金陵城,應天府知府宋元熙便派人快馬通知她,說駙馬被個煙花女子迷得暈頭轉向,甚至還失足落水,染上風寒。

她本是不信駙馬有這般包天色膽,如今見他果真躺在病榻上,教她一把火冒得三丈高。

宣玉璇微愣,旋即掩飾過去。「那姑娘叫做……朱宓,是尹少竹的貼身丫鬟,故意耍我的,尹府根本沒將公主看在眼里,才惡意刁難我這個駙馬,讓我出糗、看我的笑話,這不等于是在看公主的笑話?」

他確定有人向公主咬耳朵,但說的卻不盡是事實,既然如此,他剛好假借公主之手狠狠地教訓尹少竹主僕。

朱文奕一怔,「……朱宓?」

「公主認識她嗎?」宣玉璇睇著她乍變的神情。

他清楚公主向來好面子,就算和他感情並不和睦,但好歹是夫妻,見他被欺,肯定替他出氣,只不過她的反應怎麼看起來有些怪?

朱文奕沒開口,只是冷睨了他一眼,走出房間,由十數名丫鬟前後簇擁著前往寢殿。

坐在錦榻上,她看似平靜,實陷入某個回憶里。

第6章(1)

靜養幾天之後,尹少竹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然而難得有人替他打理事業,身邊又有朱宓伴著,日子愜意得教他不急著上工。

可惜,逍遙日子沒幾天,暫時替他打理事業的丹禾來到沁竹堂。

「二哥,你說,這該怎麼辦才好?」說完宣玉璇蓄意刁難的惡行後,她神色凝重的將幾本帳本交到他手中。

尹少竹坐在錦榻上,看著帳本,垂睫尋思。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前,為了抵制宣玉璇,他拜托了宋元熙替他傳話給康成公主,希望藉此讓宣玉璇不再有小動作,沒想到他非但沒收斂,反倒更囂張了。

「你可確定大人拿來的那包茶葉,真是初露?」他沉吟著。

「確實是初露沒錯,八兩重,以八寶陶裝著。」

「是嗎?」尹少竹不由得想起,原本要交給宣玉璇的茶葉,被朱宓不知道送給誰了,更不解又是怎麼落到宣玉璇的手中。

「大人說,是一家茶肆的掌櫃交給他的。」丹禾壓低聲音說。「他如何拿到手已經不重要了,眼前的問題是,為了追查御貢的初露為何會在市面上流通,他命咱們的茶園先停工,而且船宮那里也被勒令歇業,然而眼下春稻和各式中藥正準備運上北方,船宮一旦停擺,漕運也動不了,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尹府旗下的茶園有數百畝,一旦停工,影響的是許多茶農的生計,再者船宮也養了上百個工人,只因為一起翻船意外,便一口咬定造船的木頭有問題要人歇業,實在令人不服,卻又無可奈何。

「我會先到船宮一趟。」他決定先解決船宮的問題,將傷害降到最低。「好歹船宮是和市舶司共同經營的,我就不信市舶司里的幾個大人咽得下這口氣,至于茶葉的事,我有法子。」

尹少竹哼笑著。

是茶肆的人交給宣玉璇的?說到茶肆,而且還刻意將茶葉交給宣玉璇,擺明是針對尹府而來,他很自然聯想到詹家。

雖說不知道詹家是怎麼得到那份初露,但前些日子,因詹天啟傷了朱宓,他特地上詹家走了一趟,小小警告一下,說不定正是如此,詹家人懷恨在心,挑在這當頭賞他一記回馬槍。

「二哥這麼說,我就放心了。」丹禾微微勾笑,「船宮的事就交給二哥,至于茶葉的事,二哥的心里既然有底,就告訴我吧,由我去辦。」

「不成,宣玉璇是個登徒子,你別去。」他想也沒想地否決。「等我從鎮江回來,再處理就好。」

丹禾容貌眉目如畫,面貌姣好,如此美人去到宣玉璇面前,分明是把一塊上等肉片丟給一只窮酸野狗,他無法放心。

「那好吧,二哥這麼說,就這麼著,其他的事交給我。」

「對對對,全部都交給你,不用還給我了。」尹少竹笑道。

不知道打從幾年前,他就渴望丹禾能到他身邊幫他,可求也求了,拜托也拜托了,她怎麼也不肯點頭,這一回由娘出面,他終于嘗到幾天快活日子,不想太早回去那不像人的生活。

丹禾笑眯眼,唇角勾抹著壞心眼的笑。「二哥,我只幫到這個月底,下個月,我要和于棠到淮陽一趟。」

「去淮陽做什麼?」

「到時候,于棠的酒廠也有勞二哥多多走動。」

「……你有沒有良心?」他瞪大眼,「你現在打理我的工作,就應該知道我有多忙,居然還要我連于棠的事業也幫忙打理……你這樣對待我,不怕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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