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換心 第10頁

「如今我不只是帝姬,更是你的妻子。」她笑意盈盈,「駙馬,就讓我盡一次妻子的本份,好嗎?」

他萬萬沒料到她居然會有此提議,一向孤高出塵的玉惑帝姬,居然也會甘願化為平凡女子,素手做羹湯?

他再遲鈍也看得出,這一切是在討他歡心。

一個人失了憶,連本性也會變?

從前的玉惑帝姬個性多疑,他帶她至慶州,將她置于險境,無論如何她也不會輕易相信他是出于好意。

然而眼前的她卻輕易地信了,不僅信了,還主動討他歡心,天真得彷佛一汪清水。

若非她變了性情,就是她在偽裝。但他寧可相信她是真的因為失憶而改變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從小到大在他身邊的人都太過聰明,他寧可喜歡這樣笨笨的,好騙的。

不過,假如她洞悉了他的陰謀,還會這般天真待他嗎?

賀珩胸中忽然涌起一陣患得患失的惆悵,這種感覺從未曾有過,如今卻傾注在一個女子的身上,令他非常詫異。

「不過今天是我第一次試做此膳,若是做得不好,駙馬也要給個面子,別只嘗了一口就扔在一旁。」蘇巳巳調皮地眨眨眼楮。

「放心,只要是帝姬所烹,賀珩一定連湯都喝干淨。」他抿了抿唇笑著回答,真情還是假意連他自己也弄不清。

第4章(1)

「有美人兮,傍水而居。明眸善睞兮,顧盼有神。月夜生香兮,借來梅花一縷魂……」

蘇巳巳才跨過園門,便听見歌聲。

日暮之後歌聲越顯縹緲,一句句落在心坎上,倒是引起莫名的愁思。

唱歌的竟是月媚,只見她依舊一襲綠衫,坐在假山石邊撫琴緩歌。或許因經過打擾了她,歌聲剎止,她推開琴架淺笑著站了起來。

「給帝姬請安……」月媚施禮道。

「原來月姑娘有這般好嗓音,」蘇巳巳頷首,「許多宮伶都比不上呢。」

「帝姬過獎了,不過隨便唱唱罷了,膳後消食。帝姬也是為了消食才出來散步的吧?」

「你方才唱的是什麼?」蘇巳巳問,「這曲子沒听過,甚是動人。」

「換魂曲。」月媚神秘一笑。

「換魂?」她聞言心間不由得一怔,眸眼一凝。

「從前奴婢學過些奇門遁術,這首換魂曲是我師父教的,其實我也不太了解其中的意思,隨便唱唱罷了……」月媚答道。

換魂?就像她現在這樣嗎?借居著別人的身體,暫寄忐忑的靈魂。

「這世上……真有此等怪事?」蘇巳巳清清嗓子,佯裝隨口一問。

「換魂之事?」月媚淺笑,「有是有的,我師父就曾幫人換過魂。」

「如何換呢?」她瞪大眼楮。

「曾經有一對姐妹陰差陽錯訂了親,兩人都看上對方的新郎,死也不肯嫁。而那兩樁親事,也礙于一些門楣觀念,斷不能退。于是她們的父母就找到我師父,替她們換了魂……」

「哦……」蘇巳巳難抑心中錯愕,久久不能言語。

說不定她和玉惑帝姬就是如此易軀而棲……此刻,她的肉身里就住著玉惑帝姬的靈魂?

她得找著她,一定要找著她!換回自己的身份,換回自己的生活……

可玉惑帝姬到底去了哪兒?假如她還沒死,沒道理遲遲不回宮,反而無聲無息消失。

「月媚,你師父現在何處?」蘇巳巳忍不住問。

「帝姬難道想召見我師父?」月媚回道︰「不過她一向雲游四海,行蹤不定,怕是一時無法奉召……」

「月媚姑娘,你能不能……」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忽然,只覺得四周氣氛霎時一凝。

月媚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整個兒猛地往前一撲倒在地上,像被什麼擊中一般。

樹影在風中搖動,蘇巳巳發現眼前多了一人。

「江承恩?」她認得這張面孔。為何這隱衛總是冷不防地出現?

「帝姬恕罪……」他屈膝抱拳道︰「只因事發突然,不得不緊急求見帝姬。」

「你把她怎麼了?」她俯身探探月媚鼻息,還好只是暈厥而已。

「帝姬放心,她性命無恙,屬下方才只是用石子擊中了她的昏睡穴,」江承恩正色道︰「只是日後還請帝姬不要跟她太接近的好……」

「為什麼?」蘇巳巳不解。

「此女來歷不明。」他似在含糊其詞,「駙馬收留的一個孤女,平時行為有些古怪。」

「你們也不要杯弓蛇影了,」她倒不以為然,「一個姑娘家能有多大害處?」

江承恩抿唇不再強辯,只輕聲道︰「上次的事屬下倒查得有些眉目了。」

「本宮墜河之事?」

「沒錯,這事……似乎與將軍府有些關系。」他猶豫再三,終于啟齒。

「將軍府要對付本宮?」蘇巳巳愕然,「賀珩不是說對付本宮的是什麼……南國主嗎?」

「南國主?」這話倒讓江承恩萬分吃驚,「帝姬難道真不記得南國主是何人了?」

「何人?」她一頭霧水。

「所謂的‘南國主’,就是帝姬您自己啊!」

就是玉惑帝姬本人?

剎那間她瞠目結舌,彷佛踏進了自己挖掘的陷阱。

「帝姬,您的記憶已經完全喪失了?」江承恩萬分擔心地看著她,「哪怕一點點,也想不起來了?」

「皇上為什麼沒告訴本宮……關于南國主的事?」蘇巳巳再沒見識,也意識到這其中情狀萬分復雜,如深淵龍潭,非她一個小女子能夠涉足。

「帝姬在民間的種種行事、稱謂外人也許不知也不能參透,而這股身後的力量是帝姬為在危難時保住夏楚、甚或是帝姬您自己而存在的。」江承恩深邃的目光投映在她臉上,讓她更加焦急不安。

保護她的力量?什麼人會害她?究竟為什麼帝姬會需要在民間集結這股勢力?

又為什麼真有人想將她置于死地害她日前墜河?

江承恩說墜河一事和將軍府有關,難道……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力持鎮靜,穩住心神。

「明白了……」強抑胸中波瀾起伏,緩緩點頭,「江護衛辛苦,且下去歇息吧,讓本宮好好想想。」

「是。」江承恩垂眸,「不過,駙馬那邊……」

「本宮自會提防。」她打斷他,害怕听到更加駭人的事實,「日暮了,地下涼,替本宮將月媚姑娘送回屋去吧。」

她不相信賀珩會謀反,更不相信他會謀害一直傾慕的心上人,她不敢相信在那豐神俊朗的外表之下,會是陰暗詭異的蛇蠍心腸。

他的笛聲那般純美,能譜奏如此曲子的人,絕非歹人。

分明還是同樣的月色,卻沒了之前欣賞的心情。

蘇巳巳倚在窗邊,胸中糾雜紛亂,關于「南國主」就是她自己的事實,關于將軍府與她墜河有關的秘密……太多太多的疑雲,做為一個局外人,如何能看清?

她實在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一心以為假如嫁給賀珩就可以挽救他全家性命,孰不知她恐怕連自己的命都救不了。

「帝姬……」綠宛在外面道︰「駙馬求見。」

這麼晚了,賀珩來做什麼?

他一般從不逾禮,除非情狀緊要,就像在驛館那天……察覺了她的異常。

「請他進來。」蘇巳巳一顆心又提了起來。煩惱已夠多,卻又添煩心。

綠宛引著賀珩走進來,識趣地馬上退下,屋子里似乎還是第一次沒有僕奴,只剩他倆。

她與他新婚燕爾,卻仍像陌生人,說話總是隔在三尺之外,燭光若再暗些就幾乎看不清眉目了。

「駙馬深夜到此,所為何事?」蘇巳巳努力微笑問。

「方才月媚在園中被人擊昏,帝姬可曾听說了?」賀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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