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換心 第11頁

「本宮當然知道,當時本宮就在場,」她道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詞,「不過,月姑娘不是被誰擊昏,是她自己昏倒的,本宮命人將她送回房中休養。」

「月媚是被人打中昏睡穴才暈倒的,」他踱進一步,「這一點,為臣方才查驗過了,不會有錯。」

「駙馬在懷疑什麼?」蘇巳巳身子緊繃,「該不會以為是本宮將月姑娘打暈的吧?」

「帝姬……」他眉一沉,「事到如今,帝姬何必再隱瞞?」

「我……我瞞什麼了?」她不由得有些心虛。

賀珩忽然輕笑,眼眸卻仍舊陰沉,薄唇微啟,道出三個令她膽戰的字,「南國主……」

「什麼?」她愣住,佯裝懵懂。

「帝姬就是南國主吧?」終于,他亮出底牌。

他知道?他居然知道?早就識破了她的身份,那天為何還假惺惺叫她提防所謂的「南國主」?他……到底有何目的?

「駙馬那日還說本宮墜河是南國主所害,今天卻說南國主就是本宮?難道本宮會自己害自己?」蘇巳巳微憤。

她實在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厭倦這樣的無盡猜測與暗藏心機。

「方才帝姬與那隱衛的對話,月媚都听到了……」他淡淡答道。

她听到了?蘇巳巳一怔,頓時啞口無言。

「月媚精通奇門遁術,武功不弱,她雖中了伏擊不能動彈,但人還算清醒。」賀珩凝視著她,「帝姬還要否認嗎?」

原來是月媚听到告訴他的……她的臉頰一陣蒼白,一陣燒紅,心里早已萬千滋味翻遍,僵立著不知如何回答。

「帝姬可否向臣下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賀珩卻逼問她,「帝姬既為南國主,為何要嫁禍我們賀家是亂黨?」

「嫁禍?」蘇巳巳不由得道︰「這從何說起?」

「您的隱衛表明帝姬墜河之事說是我們賀家所為,我賀家豈非成亂黨了?」他俊雅的臉上泛起鮮有的怒意。

「我什麼都不知情呀駙馬……」她想向他解釋,但其中緣由她也是道听途說,江承恩一個說法,他又是一個說法,要她如何解釋?

原來錯佔了一個人的生活,不僅要承擔她的身份,還得承擔她這許多麻煩與痛苦……

早知如此她就逃了,逃得越遠越好。

「不瞞你說,是皇上。皇上的確懷疑將軍府謀反。」這一刻她再也顧不得了,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反正她嫁給他無非因為想救他,不是嗎?

「皇上他……」賀珩眸中有些難以置信,彷佛懷疑她吐露機密的動機。

「這次慶州之行,也是皇上派我來監視你的……」她覺得快瘋了,如果不一吐為快,她今晚可能就要煩躁得瘋了。

假如他稍微細心一點點,就會發現她的抑郁並不亞于他。

「可我斷沒有做什麼對不起駙馬的事,也沒懷疑過駙馬,更沒打算听信風言風語冤枉你……」

她踱近,讓他看清她的雙眸,看清眸中的誠懇與糾結,讓他知道方才那番話是真的令她傷心無比。

賀珩顯然被她震住了,聆听她一字一句,目光始終沒從她臉上移開半寸。

她撫了撫隨風吹散的發絲,模到鬢間有一枚極長極尖的發簪,順手一抽,握在指中。

「若駙馬不信我所說,大可將此簪插入我心房……」這一刻,她覺得自己什麼都豁出去了,「看看我是否真心。」

賀珩未發一言,只瞧著她的縴縴柔荑,忽然他大掌一覆,將那簪子冷不防納入自己的掌心。

「帝姬……」他還笑著,笑意卻如此復雜,讓她無法捉模,「帝姬如此說為臣感激不盡,賀珩無以報答……為證明賀家上下清白,唯有向帝姬明志,還請帝姬在皇上面前代而澄清……」

話未落音,他忽然手一揚,將簪子「嗤」的一下刺入了自己胸膛,鮮血頓時四濺。

這個時候他必須得到她的信任,犧牲所有,在所不惜……否則,一子錯,滿盤皆輸落,賀家上下性命堪憂。

「公子……」蘇巳巳大叫一聲,手足無措。

「帝姬看看,賀珩也是真心……」他的聲音像一陣縹緲的風,拂過她的耳際,引起寒栗。

眼淚從她的眸間涌出,恰如鮮血自他傷口中泉進。

分明不是她受傷,為何卻感到錐心刺骨的疼痛?比要了她的命還疼……

她十分後悔一時的任性釀成這樣的結果。

哪怕她能再忍耐一下,克制自己的情緒,也不會把他逼到自殘的地步。

為何她總是忘了現在她不是蘇巳巳,而是趙玉惑,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在別人的眼里舉足輕重,不能失之毫厘。

碗中散發出藥香,她親自托著,一步一步來到他的門前。

這些天他就在這里養病,這個種滿梨樹的院子是月媚精心為他布置,據說每次來慶州他都住在此間之中。

回廊的盡頭傳來陣陣琴聲,溫婉悅耳,一听便知是月媚的彈奏。

自從他受傷後一直是月媚在照顧。不知為何,她心中萬分羨慕,憶起過往在將軍府時,自己服侍他左右的那段日子……

她默默地靠近,在窗下站了好一陣,看到月媚坐在他床邊撫琴,他微笑聆听的模樣,彷佛他們才是新婚夫妻。

看來他已經大好了,恢復了眸中的神采,行動亦十分自如。

「帝姬……」琴聲戛然而止,月媚忽然發現了她,連忙起身道。

賀珩側眸,看見蘇巳巳的時候神色一凝。

自從他受傷後,她一直不好意思來見他,不知見了他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但終歸還是要見面的,不能永遠逃避下去。

她覺得自己是鼓足了勇氣,才踏出這一步。他捉模不定的眼神,讓她感到這一步如臨深淵,萬分忐忑。

「帝姬為何親自端藥?」月媚迎上來急聲道︰「這種事情讓奴婢來吧……」

他的目光移到她的手上,那里白瓷碗兒熱氣騰騰。

「帝姬小心燙了手。」他開口道。

這一句,听不出喜怒,一如既往的清淡。

「在廚房看到藥恰好煎好了,我又閑著無事就端來了。」蘇巳巳鎮定將瓷碗擱在桌上,「听說駙馬大好了?」

「好多了,多謝帝姬掛念。」賀珩微微頷首。

「趁熱喝藥吧。」她道。

「奴婢來伺候……」月媚欲上前,卻被她抬手攔住。

「月姑娘陪了駙馬這些天想必累了,下去歇息吧。」蘇巳巳也不知哪兒來的膽量,生平第一次像帝姬那般冷冷發號施令。

月媚顯然一愣,賀珩亦流露詫異的神情。

「帝姬叫你下去,你先下去便是。」半晌,他對月媚示意道。

雖不樂意卻無可奈何,她強笑著屈了屈膝,掩門而退。

第4章(2)

「帝姬是對月媚有什麼不滿嗎?」賀珩忽然道。

他恢復淺淺笑意,天生儒雅的舉指,連質問的語氣都能如此溫和。

「只是覺得她來歷不明罷了……」蘇巳巳清了清嗓子。

「不會是因為那夜月媚偷听了帝姬與隱衛的談話,帝姬記恨吧?」他似乎玩笑的口吻,卻不容她回避。

「她武功不弱,按說不需要駙馬收留,一樣可以過得不錯。」蘇巳巳坦言道︰「但她卻甘願在這退園里當個奴婢,實在不像江湖中人所為。」

「哦?」賀珩眉一挑,「帝姬以為,江湖中人應該如何?」

「我不知道……但至少應該……心系自由。」她沉思片刻,如此答。

或許她的回答頗有道理,賀珩眸中盈亮一閃。

「藥要涼了,駙馬快喝吧。」蘇巳巳重新端起瓷碗。

「帝姬,賀珩自己來就行……」

他伸出雙手欲接過那碗湯藥,她卻執意端在掌中輕輕攪動著調羹,而後將一勺湯藥遞到他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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