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妃秘史(上) 第27頁

見她不為所動,他起伏不定的胸口勾起一絲歹毒的念頭,他要挑惹出她的怒恨。

「你死心吧,二皇兄和王氏琴瑟和鳴、鶼鰈情深,便是多年無所出也不肯再娶,他連個無足輕重的侍妾也不願迎進家門,何況是你這罪婦。」

那是早就知道的事,李萱以為沒關系的,可當面被周煜鏞翻出來,心還是狠狠地一陣抽搐,像被人強掐住喉頭、強灌下辣椒水似的,胸口火辣辣地疼痛著。

李萱咬緊牙關,她已經學會便是疼痛也不能讓人知曉,否則迎來的不是疼惜哀憐,而是輕賤低慢,所以她不能在此刻弱下聲勢。

何況、何況她已經不在乎了呀……是的,她已經、已經不在乎!心越痛,她越是笑得明媚,情越傷,她越是笑得耀眼。

李萱說服周煜鏞,也同時說服自己,她無所謂。

見李萱不受刺激,周煜鏞像只未得逞的獅子,怒氣益發張揚。

他向前跨一步來到她跟前,低下頭勾起她的臉,四目相對,他對她陰毒一笑。

「你可知道當年為什麼父皇不顧母後的意願,非要把你關進冷宮?淑妃滑胎之事不見得與你有關,便是有關也只是無心之過,怎就硬把你送進那鬼地方?那是因為……」說到這里,周煜鏞滿眼得意,略略停頓,他等待李萱追問。

可她忍著、她不問,依然光是笑著,笑得風光明媚,笑著掩去撲騰不已的心緒。

見李萱的反應不在自己預料中,周煜鏞氣惱至極,一把抓住她的細肩將她拉向自己,一波波的惡毒語言傳進她耳里。

「因為父皇和二皇兄協議,只要不讓你嫁給他,他就不同大皇兄搶東宮太子之位,為了大皇兄,父皇妥協了,即使因而讓母後恨上他、你被關起來也一樣,而二皇兄就可以一心一意對待王馨昀,就可以共造恩愛夫妻的神話,沒有一個多出來的第三者……」周煜鏞要她和自己一樣憤怒,他要她在自己眼前徹底崩潰。

但李萱偏偏不教他如願,即便他的話在她心頭撕裂出傷口,即便她痛得想蜷起全身哀哀求饒,可她還是直挺挺地站著、笑著,把酸澀如辣椒水的眼淚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吞。

只是李萱弄錯了,那不是辣椒水,是化尸粉,沿著喉嚨下去,腐蝕了她的五髒六腑,輾碎她的知覺。

原來這才是真相!難怪她傷得幾乎死去,他始終沒有出現;難怪皇上明知道她無罪,她還是得在冷宮思過了三年。

怎地,她堪比毒蛇猛獸,讓二皇子寧願放棄太子之位,也要把她圈入欄柵里?原來他沒喜歡過她,從來只是她的痴心妄想,她卻還盼著在他身邊出類拔萃……呵呵,真是好笑呢,她怎麼能夠不笑?這麼好笑的事情,這麼有趣的錯認,這麼可笑啊……真是幸好,幸好她對他的幻想已經結束,否則又要鬧笑話。

李萱狠狠咽下哽咽,告訴自己,也好,不管事實是否知道得太晚,她終究是理解了他有多憎惡自己。

深吸氣,她提醒自己不輸、不失控,一千多個日子里,她至少學會一件事,激動只會落人下風。

她極力克制,抑下喉間翻上的腥甜,淡然一笑,柔聲對周煜鏞說︰「沒用的。」

「你說我沒用!」李萱的話像銳針,狠狠扎上他的自卑。

他重重一甩袖,袖子抽上她的臉龐,她卻不驚不懼,清澈靈動的雙目依舊注視著他的臉。

她口氣平穩,絲毫沒受他的怒氣影響。

「沒用的,有人在乎,大吵大鬧才有用,沒人在乎,你叫破嗓子、鬧翻了天,看在旁人眼里也不過是場鬧劇。」

「你敢諷刺我?」

他瘸著腿、向她進逼,眼中透露出危險,彷佛下一著甩上她臉的,不是袖子而是巴掌。

她淺哂,視線依舊停留在他臉上。

他痛恨她這號表情,他受不了她干淨清澈的眸子,大手猛地一抓,他扣住她的喉頭,狠戾桀驁的目光死死鎖在她臉上。

李萱不能呼吸了,可她沒拉平嘴角,眼神中的同情、哀憐絲毫未褪。

「五爺,您別這樣啊,快松手……」小瓶子急著要去扳開周煜鏞的手,卻讓他猛力甩開,小瓶子腳步不穩,接連幾個倒退撞向牆邊。

看見了嗎!他是皇子!誰敢說他沒用,他發脾氣,旁邊的太監宮女就嚇得噤若寒蟬,他摔桌摔瓶,他們就得小心翼翼,他就算把幾個下人打死,也沒人敢多說兩句,他是皇子,高高在上的皇子!周煜鏞惡狠狠地宣示著。

可李萱的臉即使脹得通紅,卻依然沒出聲呼救,她還是直視他的雙眼,沒有分毫畏懼。

見她這樣,他更加憤怒生氣,他氣得鼻翼翕動、目露凶光。

「五皇子,您別這樣啊,您殺了懷玉公主是抗旨啊!」送李萱過來的太監撲上來,急急扯住他的手臂。

這幾句話提醒了周煜鏞,沒錯,殺掉李萱不只是抗旨還是忤逆,不管她是不是父皇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恥辱,她被送來了,他就得收下,這就是聖諭、就是皇恩。

他恨恨咬牙,松手一把將她推開,李萱接連倒退,最後狼狽地摔倒在地,一聲悶哼,背撞上櫃角,她痛得擰眉。

再度呼吸到新鮮空氣,她不停咳嗽,咳得很凶,在一陣強烈咳嗽後,血腥味翻涌而出,濺上衣襟,在一陣昏沉後,她緩過氣扶著牆壁慢慢起身,固執地站到他面前。

她不畏懼他的蠻橫,撫著胸口說︰「沒有用的,生氣只會讓人憎惡、更加瞧不起你,不會替你增添力氣。」

他冷冽的目光射向她,她不畏怯,反而笑開,輕飄飄地說了句,「曾經,我和你一樣。」

這句話,震撼了他。

周煜鏞凝睇著李萱蒼白的臉龐,鮮紅掌印圍在她的脖子上,她嘴角處噙著一縷血絲,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像能看透靈魂似的看著他。

周煜鏞蹙起雙眉,回瞪她。

「我不會給五皇子帶來任何麻煩,你也毋庸在意旁人的說法,因為他們的嘴巴改變不了事實,只能改變你的情緒,生氣,是你對不起自己,他們仍不痛不癢。」

說完,她再不看周煜鏞一眼,轉身對小瓶子說︰「請給我一個房間,我有些累了,麻煩你。」

小瓶子怯怯地向五皇子望去一眼,乞望求得他的同意。

周煜鏞沒說話、別開臉,意思是……隨便?小瓶子悄悄松口氣,領著李萱走出大廳,方才鬧上一場,他想,還是把公主安排得遠些,兩人踫不上面才不會再有下一回。

誰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萱跟著小瓶子走出大廳才幾步,竟迎面踫上一起前來的周敬鏞和周旭鏞,他們的視線落在李萱頸間的紅痕、落在她嘴角的鮮血,最後定在她衣襟前的那片血紅。

周旭鏞強壓的怒氣在此刻揚升,周煜鏞是什麼意思,不滿意萱兒住到這里嗎?好,他馬上把人帶走。

周旭鏞拉住李萱的手腕,一語不發將她往外拉。

小瓶子哪里見過這陣仗,心一驚,連忙抓住李萱另一只手,慌忙道︰「王爺,您這是在做什麼啊,皇上說……」話未說完,听見動靜的周煜鏞從屋里快步走出,就看見周旭鏞和小瓶子一左一右拉鋸著。

他冷冷一笑,陰沉問︰「二皇兄這是在做什麼?難道在慈禧宮里沒听清楚?父皇說,要把李萱賜給我。」

「父皇沒這樣說,他只是讓萱兒住到這里,你沒權力傷害她。」

那些礙眼的紅印,扯得周旭鏞心頭一陣發疼,周煜鏞問他做什麼?他才想問,這該死的周煜鏞想做什麼?「是嗎?永平宮是我的地盤,李萱進到這里就是我的人,我要她生她便生,我要她死她便死,誰都無權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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