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桓點點頭,但剛剛那雷霆一吼,他習慣性的動了內力,這下子胸口氣血翻騰,他身子微微一晃。‘
「怎麼了?」羅靖磊這才注意到好友臉色有些蒼白。
梅城桓目光掃過那些站立兩旁行禮的侍衛,羅靖磊明白的大手一揮,眾侍衛立即退出去,幾個人連忙護著他進入廳堂,再來到後方寢房。
「傅姑娘,快,爺又不好了。」
潘伯彥這一喊,羅靖磊就見到一名貌若天仙的美人兒從相鄰的客房走出來,那張沉靜的臉上不見喜怒,只是走到榻前,定定的看著躺臥下來的好友。
段宇等人熟稔的褪去主子的上衣,讓他平躺在床榻後,羅靖磊的目光立即被好友胸前那結痂的傷口,還有那幾條顯然在皮肉下的紫黑色線給攫住了目光,「天啊,你中毒了。」他錯愕地喊出聲,還想再說什麼,卻有人急急的將他往外推。
「鄧風,你干什麼?!」他瞪著拚命推他的鄧風,最後還是被迫離開。
梅城桓有些無奈的看著坐上床榻,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忍著痛楚,卻遲遲不下針的傅雨柔,在北上進京的這段日子,他多少也模清她外柔內剛的倔強性子,若沒讓她恍神一些時間,她壓根不會開口,更甭提有任何動作。
但有問題的是他吧!他為什麼愈來愈能忍受她?他凝睇著她那令人每見一回就驚艷一回的容貌,但他隱約知道出色的外貌絕不是原因。
「爺也許喜歡痛的感覺,但雨柔還有很多事得做。」
短短一句話,非要眾人靜悄悄的等了久久、久久,她才開口,然後,慢吞吞的展開針灸布包,看梅城桓一眼,甫下一針,再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再緩緩的下一針,如此烏龜似的周而復始——
這對脾氣暴躁的梅城桓而言,就是個足以吐血的酷刑了,他心里也隱隱明白了,就是她這膽大包天的磨人個性,讓他對她的容忍度「不得不」愈來愈大。
第4章(1)
當梅城桓讓傅雨柔下針時,羅靖磊已經從鄧風口中了解好友在南城發生的事,包括傅雨柔及淳淳母女在未來日子得扮演的角色。
此刻,梅城桓已衣著整齊的靠坐在床榻上,美人兒早已退下,羅靖磊看著好友,仍感到余悸猶存,「還得針灸三個多月,你中的狼蛛毒才能完全解,妖後跟單親王下手還真狠!」
「那一對狗男女心機深沉,明知是他們下的毒手,卻找不到任何證據。」這也是梅城桓最恨的地方。
「還需要什麼證據,太後的野心跟,不就是想手掌天下?!單親王巴著個老女人,圖的一樣是權勢。」
沒錯,他們清楚兩人的意圖,但就是苦無證據。
這一次會南下查皇室舊案,本以為會找到扳倒皇太後的人證,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還差點連自己的命都玩完了。
他看著好友,「我不在京城的時間,那妖後做了什麼?」
「讓她的一堆親信上疏,全是你的不是,一邊讓單親王等人絆住我們這些輔國大臣,」羅靖磊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她呢,則親自去指導幼皇,不忘詆毀你,頻頻要讓皇上改變對你的信賴,甚至要皇上任命單親王為相爺,如果你還不出現,皇帝還真的要被迫換個相爺輔佐了。」
他臉色陰沉,「我們幾個輔國大臣要是一個個被妖後除掉,其他大臣還敢不效忠她?屆時,幼帝成禁臠,妖後就能在朝中呼風喚雨了。」
「你回來了,先做什麼,讓那妖後氣到吐血?」羅靖磊口氣慵懶,但一雙黑眸可是閃動著看好戲的興味之光。
他爽朗一笑,「當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那妖後失望,你先叫我的人備馬,咱們一起進城,」他陡地又皺眉,「你先在大門外等我,我去跟雨柔說點事。」
羅靖磊挑起好看的濃眉,「是去知會才能出門的意思?我這‘新嫂子’,剛剛可是正眼都沒瞧我一眼。」
「不急,日後,你跟她有的是機會見面。」他淡淡的說。
羅靖磊撫著下巴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帶了點遺憾的口吻道︰「我覺得有點可借,沒看到她把你纏胸纏得像女人的樣子。」
梅城桓沒好氣的隨手抓個枕頭就丟過去,偏偏不敢用力,讓好友輕輕松松的單手接了,還出言調侃,「慘了,手無縛雞之力,是扎上百針扎弱了?」
他死死瞪著他,氣得牙癢癢的,鄧風那長舌公,該說跟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羅靖磊將枕頭放回他身後,再哈哈大笑的步出房間。
梅城桓憋著一肚子悶火的下床後,走出房間,就見段宇站在門口,「鄧風呢?」
段宇尷尬的拱手道︰「他去牽爺的馬。」
梅城桓撇撇嘴,大步轉往後院,再過一道拱門,就看到傅雨柔正坐在亭台內教淳淳寫字。
「爹!」淳淳一看到他,圓圓的眼眸一亮,就要放下毛筆——
「不可以。」傅雨柔只說了一句,淳淳立即握緊毛筆,乖乖的寫字,看到梅城桓也靠近看,她坐得更挺,將字寫得更好,引來梅城桓的贊美。
梅城桓接著要段宇帶她到廚房去,讓廚房弄些點心給她吃。
淳淳笑眯了眼,向父母行禮後,即跟著段宇離開。
梅城桓看著已徑自挽起袖子,拿起一枝狼毫,沾墨寫字的傅雨柔,「我先進城,你跟淳淳就照我們說好的計劃進行,至于這園子里四周都有侍衛守衛,他們都是我最忠實的近衛,不會泄露任何秘密。」他說。
她輕點螓首,示意她听到了,繼續寫她的字。
就這樣?!如此淡然?他忍不住又說︰「你沒有半點忐忑還是擔心?畢竟成了我的妾,還是我最寵愛的妾,可能你也會置身于危險中。」
「既來之,則安之,何況,爺在設定這個身分時,應已分析利害關系,當寵妾方能夜夜替爺扎針,外人亦無法做其他聯想。」她徐徐說著,手中的筆仍未停。
這些他當然都知道,但見她如此自在,他就是悶,「我每晚還是會過來讓你下針。」
「我知道。」她說。
他看著她沉靜的模樣,那一手筆鋒沉穩的好字,也不知道自己在煩躁什麼,就是一股火兒從心坎里冒出來,他悶著氣道︰「傅雨柔,你這樣子,我實在很懷疑七天後的那一場重頭戲,你演得出來!」‘
她蹙眉,頭一次停筆,「相爺不會是要我練習吧?」
這麼嫌惡的口氣是怎樣,委屈她了?他氣得俊臉都要黑了,「難道不該練習?你的眼神就是不對,我們分離五年多,再見面,你如此平靜,誰會相信我們之間有淳淳?!」
她擰眉想了一會兒,在他臉色更黑了三分後,她才將毛筆擱在硯台上,起身走到他身前,神情帶著壓抑的激動,美眸閃動瑩瑩淚光,就這麼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
他一直都知道她長得很出色,畢竟她多次近身扎針或上藥包扎傷口,但她總是沉靜如水,不似此刻,整個人鮮活動人,他竟無法轉開視線,直勾勾的望著她。
她一直都知道他長得很俊美,多次替他扎針包扎傷口,都得近身,但他總是凶巴巴的瞠視著她,這還是第一次,他如此專注,甚至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句來形容他此時的眼神,只覺得他目光愈來愈熾烈,像要勾人魂魄——
他應該跟她一樣,也是在演戲,可莫名的,她的心跳怎麼開始加快?!
「爺,靖遠侯請您快一點——」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兩人的眸光在膠著交會許久之後,尷尬的急急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