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兩家長輩才希望安排晚輩聯姻嗎?」
「嗯。」
「既然這樣,怎麼不安排我那個表妹跟高信寬結婚?」
「你說意詩?」杜唯似笑非笑。「你怎麼知道沒有?」
「有嗎?」春雪驚訝。
「董事長曾經那麼打算過,不過他們兩個很不來電,信寬拒絕跟意詩結婚。」
斑信寬拒絕跟沈意詩結婚?為什麼?難道他嫌棄她是個花瓶?春雪沉吟。
杜唯誤解了她的沉默。「怎麼?你怕自己也被信寬拒絕嗎?」
她听出他話里的嘲弄,秀眉一擰。「你這是嘲笑我?」
他沒說話,好一會兒,才低沉揚嗓。「你不用擔心,我看信寬對你……挺有好感的。」
這什麼意思?春雪瞪他,他卻看也不看她,她不由得有些惱。
「所以你贊成我跟他結婚?」
他面無表情,唯有緊扣著方向盤的手指泄漏了他不平靜的情緒。「這不關我的事。」
不關他的事?才怪!春雪眸光落下,凝定他泛白的指節。
他明明就很介意,她敢肯定。
沒關系,她會有辦法逼他承認的……
一念及此,春雪唇角一勾,噙著隱微的冷笑。
一小時後,兩人抵達工地現場,杜唯停好車,領著春雪四處巡繞,負責建造的主建築師則拿著設計圖,一路陪同介紹。
基本上,整座主題廣場分成四個區,兼顧娛樂、美食、時尚及購物,幾棟主要建築差不多都已完工了,也已經有好幾家品牌廠商在進行裝潢整修,準備進駐事宜。
「這是長春集團這十年來最重大的投資案,這座主題廣場能否營運成功,對未來公司收益很重要。」杜唯對春雪解釋。
春雪也很好學,用心察看細節,提問往往能一針見血。
主建築師頗為吃驚,忍不住稱贊。「大小姐真聰明,眼光真犀利!」
春雪轉頭看杜唯,他眼神里也有一絲欣賞,她不禁淺淺微笑,捧著筆記本用心做筆記。
經過一棟未完工的建築物時,杜唯要她在一邊等著,自己則戴上安全帽,跟主建築師進入內部檢視。
她原本也想進去的,杜唯卻說太危險,堅持不讓她進去,她只好乖乖在外面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看看手表,已經過了二十分鐘。
發生什麼事了?該不會建築物內部出了什麼問題?
她蹙眉,壓抑不住好奇,決心進去瞧瞧,才剛靠近入口,一面吊高的強化玻璃不知怎地忽然從工具機中松月兌,往下砸落。
「小心!」附近的工人見了,尖聲警告。
春雪抬頭,眼見玻璃就從自己頭頂落下,一時嚇慌了,急急往後退……
啷!
一陣驚心動魄的玻璃墜地聲。
春雪跌坐在地,玻璃離她只有短短的幾寸之遙,差點就砸到她了——為什麼?為何吊得那麼高的強化玻璃會忽然掉下來,而且就正好在她頭頂上方?
她迷亂地想著,心韻如擂鼓,撞擊著胸口,忽地,一道驚慌的嗓音響起。
「春雪,春雪!你怎樣?還好嗎?」
她顫顫地揚眸,望向朝自己疾奔而來的杜唯,該不會……是他?
「你怎樣?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哪里受傷了?很痛嗎?」他表情看起來很焦灼,語氣听起來也是。
是真心擔憂她,抑或只是作戲?她怔忡地睇他。
「你怎麼了?」他見她神情呆滯,伸手想撫模她,她下意識地格開他的手。
「別踫我!」他怔住。「春雪……」
「你別踫我。」她撐扶著地往後退,眼神戒備。「為什麼玻璃會掉下來?」
他蹙眉,兩秒後,恍然大悟。「你懷疑我?」
她靜默不語。
「你外公是不是跟你說,我是最有可能阻擋你接掌公司的人?」
她聞言,身子一顫。
杜唯知道自己猜對了,只覺得一顆心直往下沉,為了遵守對去世雙親的承諾,他為顧家付出一切,結果換來什麼?只有不屑與輕蔑!就連這個搞不清狀況的顧家公主都一樣!
想著,他嘴角劃開銳利的弧度。「不論你相不相信,這件意外跟我無關,我會請工地主任調查清楚事故原因,給你一個交代。」
她沒答話,試著站起身,右腳忽地一拐,一陣尖銳的刺痛襲來,見狀,他反應靈敏地攙扶她。
「是不是腳扭到了?」他問。
她點頭。
他想了想,在她身前蹲下。「你上來,我背你。」
她怔住。「你要背我?」
「你現在腳扭到了走路不方便,我背你回車上。」他頓了頓。「還是你怕我在背你的時候會痛下殺手,把你摔下去?」
凌厲的語鋒如刃,隱含著自嘲,又似有幾許受傷的況味。
是她听錯了嗎?春雪屏住呼吸,盯著杜唯的背脊,如此寬厚又如此溫暖——這男人,真的會害她嗎?
她遲疑,芳心怦怦地跳,好片刻,她終于軟下腰身,伏在他背上,雙手勾住他頸脖。
「好了嗎?」
「好了。」她細聲細氣地應。
他背她起來,一步步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她攬勾他,身子卻無法完全放松,微微僵硬地挺著。
他察覺到了,冷笑。「你不用怕,我不會讓你掉下去。」
「不是的。」她臉頰驀地暖熱。「我只是想,我會不會很重?」
馨香的吐息撩撥他敏感的耳鬢,他一凜,力持鎮定。「放心吧!你比一根羽毛重不了多少。」
騙人!
但她愛听他說這樣的謊言,如此貼心卻又荒謬的謊言。
春雪朦朧地想,朦朧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從來沒有人這樣背過她,從來沒有……
她放松自己,小巧的下巴柔順地擱在他肩上。
回到顧家,杜唯扶春雪進屋,才剛踏進大廳,便听見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滾!都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們,給我滾!」
「爸,我跟偉成是特地回來看你的,你身體不好怎麼不告訴我們一聲呢?」
「我就是故意不跟你們說的,免得你們回來煩我!」
「爸!你怎能這樣?我們是你女兒、女婿啊!」
「什麼女兒、女婿?別在我面前裝乖了,你們心里打什麼主意我清楚得很!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巴不得我早點死,好瓜分顧家的財產!哼,我才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
「爸……」
「我說給我滾!听不懂嗎?!」
一陣乒乒乓乓的重物落地聲響,跟著,一對衣飾華貴的中年夫婦並肩由顧長春的房里走出來。
春雪雖未見過這對夫婦,但由他們與老人家的對話听得出來,他們想必便是顧巧巧和她的丈夫沈偉成。
兩人一邊走,一邊碎碎念。
「爸真是太過分了,我們可是好意才回來探望他的。」
「就是啊!年紀都一大把了,脾氣還變得愈來愈壞,看誰受得了他喔!」
夫婦倆抱怨不休,跟著,鄭英媚也走出來,手上還端著餐盤,盤子上一碗湯藥滿滿的,顯然顧長春又拒絕吃藥。
「怎麼?英媚,連你都被趕出來了?」
「是啊。」鄭英媚一臉無奈。
「唉!虧你這幾年在他身邊盡心盡力地服侍他,結果呢?他對你比對個下人還不如!哼!」顧巧巧語調尖刻,滿蘊對父親的埋怨。
沈偉成本來想搭腔的,忽見客廳多了幾個人,忙勸自己老婆。「好了,巧巧,別說了……」
「干嘛不讓我說?爸是真的很過分啊!也不想想我們特地從上海坐飛機回來。」
「好了好了,有人在看呢。」沈偉成低聲提醒老婆,一臉尷尬。
彼巧巧一愣,這才瞥見站在沙發旁的杜唯。
「喔,是小唯啊,你回來了。」她眸光一轉,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春雪。「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