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樣嗎?
海琳暗暗掐捏掌心,凝定傅庭歡的眸光清冽如冰。「你不會還愛著他吧?」
暗庭歡聞言,眼神頓時黯淡,唇角分明勾起一絲惆悵。
她不必回答,答案已經夠明顯。
海琳郁惱地尋思,心海波濤起伏,她不明白自己在憤慨什麼,他有個為他著想的前女友,很好啊,她該祝福他。
但她不想祝福,她只想躲開這個看來善良體貼的好女人,這樣的女人,令她不由得自慚形穢。
她在庭園一角找到杜唯,拉著他穿過落地窗,拾級上樓,回到那個他在數個小時前綁架她進去的房間——他的臥房。
「干麼急著帶我回來這里?」他有些驚訝,又有些嘲弄地盯著她。「你該不會這麼快就想給我答案了吧?」
「沒錯,我要給你答案。」她抬眸直視他,眼波盈盈似水。
他一凜,收斂玩笑的神情,眉宇收攏。
她輕啟櫻唇,一字一句,清晰地吐落。「我答應你,我們結婚!」
他震撼,駭然瞪她,像是一時無法理解她的言語。「你說什麼?」
「我說,我願意成為你的共犯,跟你結婚。」
她毫不猶豫地聲明,而他霎時惱了,猛然攫握她豐潤的果肩。「你是認真的?你考慮清楚了?」
「對,我考慮清楚了。」
怒火,在他深邃的眼里熊熊焚燒。「你這女人!你就這麼想要錢嗎?就這麼下賤?」
下賤。
這刻薄的指控刺傷了她,她強忍住,傲然揚起下頷,裝作不在乎。「你不就是這樣想的嗎?我如果不是這麼下賤,又怎會答應跟你共謀,奪取彼家的財產?」
「閉嘴!」他粗暴地喝叱。
「你不就是想听我說出這樣的答案嗎?不就是……」
「我要你閉嘴!你沒听見嗎?」
暴怒的咆哮幾乎震破她耳膜,她顫栗地噤聲,而他狠狠地瞪她,接著埋下唇,不由分說地蹂躪她……
第2章(1)
狂歡一夜的派對,直到凌晨,才陸續有賓客離去。
彼家的佣人們為了收拾善後,個個都忙壞了,主子們也都晏起,隔天早餐時分,海琳下樓來到餐廳,只見餐桌上擺滿一碟碟粥點小菜,卻是無人在桌邊用餐。
昂責掌廚的桂嫂正忙著上菜,一見到她,迎上來。「春雪小姐,早啊!可以開飯了。」
「其他人呢?」她問。
「好像都還沒起床呢!」桂嫂笑道。「春雪小姐如果餓了,就請先用餐吧。」
「不用了,我還不太餓,只想喝杯咖啡。」
「是,馬上來。」
接過熱騰騰的咖啡,海琳逕自來到客廳,倚在落地窗邊,悠然啜飲。
咖啡很濃,有點苦,正好醒醒她略微混沌的腦子,昨夜她睡不安枕,幾乎又是一夜未眠,此刻有點頭痛。
這種沉鈍的痛感,她已習慣了,每當失眠的清晨,她總是這樣痛著。
忽地,遠處傳來一陣規律的打水聲,她一凜,踏出落地窗,轉個彎,來到游泳池畔,果然見到一道矯捷如蛟龍的身影在水面浮沉。
是杜唯,即便經過了透支精力的一夜,他依然嚴謹地保持晨泳的習慣。
海琳凝立于池畔,怔怔地望著他,不知他昨夜睡得可好?是否也如同她輾轉難眠?
在那個狂野而粗暴的熱吻後,他若是能夠毫不掛心地入眠,那她可會……很生氣的,她會恨他。
一念及此,海琳握住咖啡杯的手指不由得扣緊。
她甩甩頭,拒絕再看那個總是擾亂她心神的男人,回到客廳,仰頭正好瞧見顧巧巧拾級下樓,一身華服美飾,穿戴得十分隆重。
「阿姨,早安。」海琳禮貌地打招呼。「要出門嗎?」
「你姨丈趕著回上海見客戶,我得陪他一起去。」
「那祝你們一路順風。」
「你這口氣,听起來好像很高興啊!」顧巧巧譏諷。
海琳揚眉。
「也對啦,我們這些礙事的人走了,你才好更巴著你外公不放啊!」
「我不明白阿姨的意思。」
「少來這套了!」顧巧巧揮揮手,不客氣地吐槽。「還要我把話說得更明白你才懂嗎?」
海琳啜口咖啡,繼續裝無辜。「我還是不懂。」
「你不懂?好!我就干脆跟你直說了!」顧巧巧語音尖銳,臉色難看,絲毫不顧長輩形象。「我真不明白為什麼,爸爸誰的話都不听,偏偏就買你的帳,你到底憑什麼?當年姊姊跟姊夫私奔,她就是放棄這個家了!先背叛家人的人是她,她的女兒憑什麼回來跟我們搶財產?」
所以歸根結柢,就是錢嘍!
丙然這個世界,人人想要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海琳譏誚地尋思,清清如水的明眸絲毫不懼地看著顧巧巧,看得她更加懊惱。
「你不用裝出這種天真的眼神,以為我看不出來嗎?這個家心機最重的就是你!說也奇怪,我姊姊那麼單純的一個人,怎麼生得出你這種女兒?我告訴你,如果非要選擇的話,我還寧願是杜唯來繼承顧家!」
真的嗎?海琳不著痕跡地冷笑。「那你怎麼不去跟外公說呢?」
「什麼?」顧巧巧一愣。
「如果你覺得由我來繼承顧家對杜唯不公平,為什麼不去勸勸外公讓杜唯認祖歸宗?為什麼你們沒有一個人出面幫他爭取?」
這話問得似是心平氣和,但語鋒隱含的凌厲卻不容閃躲。
彼巧巧一窒,不免有些狼狽。「那是因為……你也知道爸的個性,他不可能听我們的。」
「既然你們沒一個人勸得了外公,為什麼要怪我成為顧家的繼承人呢?外公說了,意詩該得的那份,還是會給她的。」
「意詩該得的那份?哼!你以為會有多少?顧家大部分的財產還有長春集團的股份,幾乎都會落在你手上!」
「那又怎樣?這些本來就是屬于外公的財產,他有權力決定怎麼分配,不要因為你們討不了他的歡心,就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你根本不是真心替杜唯覺得可惜,你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利益!」
這里根本沒人在乎他,沒人真正把他當成這個家的一分子。
沉重的回聲驀地在海琳腦海敲響,她的頭更痛了,此時此刻,她並不想回憶起傅庭歡說過的話,但她,無法不想。
她瞪著顧巧巧,瞪著只因自己的女兒成不了顧家主要的繼承人便大發脾氣,完全失去貴婦風範的女人。
這就是顧家所謂的上流社會的教養嗎?顧長春堅持的高貴血統,孕育出來的就是這般門風?
「你以為自己是誰?你竟敢這樣對自己的阿姨說話!」顧巧巧尖聲責備。
「對不起,我一時激動說太多了,請原諒我,‘阿姨’。」海琳刻意強調最後的稱謂,眼神清冽如冰。
彼巧巧氣得面色鐵青,縱然百般不情願,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場口舌之爭落了下風。
「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難怪我們意詩斗不過你。」她忿忿轉身,正巧瞧見杜唯站在落地窗邊,知他听見兩人對話,面子更加拉不下來。「你是怎麼辦事的?爸不是要你教這丫頭嗎?瞧瞧你把她教成什麼樣了?對長輩說話居然這麼沒禮貌!」
語落,她幸幸然離開,留下杜唯與海琳相對而立。
他剛游完泳,身上罩著深藍色浴袍,墨黑的發綹濕淋淋地垂在額前,平添幾分性感。
她刻意斂眸,不與他目光相接。
「沒想到你居然會替我說話。」他慢條斯理地評論。
「我沒有!」她下意識地反駁,不想讓他以為她心疼顧家人對他的冷漠。
「我知道,你只是想藉此氣姑姑而已。」他諷哼。「你還真牙尖嘴利啊!李海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