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搭腔,一臉「我不想听你胡說八道」的表情。
齊浩天的表情更加嚴肅凝沉,「丫頭,小心別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謝謝你的關心。」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心領了。」
見她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他濃眉一擰,兩只黑眸深深地注視著她,「我是真的關心你,不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的那種。」
迎上他的目光,她心頭一悸。
從她見到他以來,他總是說些不正經、似是而非,教人不知該不該信的話,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堅定凝肅的表情,她得承認,她有點小小的驚嚇。
「知、知道了。」她吶吶地道。
听到她的回答,齊浩天松了一口氣,又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他伸出手,用兩根手指夾了她鼻尖一下,「這才乖。」
她覺得生氣,卻又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第2章(2)
難得的輪休日,爾沫上街走走瞧瞧,順便為她的「未來事業」做一點市場調查。
崇安縣城算是商業城市,買賣交易十分活絡,品項亦是五花八門,她走了大半天,還吃了幾攤不錯的平民美食。
她視線一掃,不經意看見一面灰灰的牆上貼了十來張尋人啟事,她靠近一看,發現失蹤的都是十三至十六歲的少女,甚至還有年紀更小的。
她有點驚訝,沒想到古代的失蹤人口竟然這麼多。
但為何都是女孩呢?若要拐帶孩子,不是男孩比較值錢嗎?想到這些失蹤孩子的爹娘,不知多麼擔心憂傷,她不由得也想起了在現代的母親。
在二十一世紀的她已經死了,而她母親也永遠不會知道她竟穿越時空在古代重生,她好想讓母親知道她沒事,她會好好照顧自己……想著想著,她忍不住掉下眼淚。
為免別人看見,她很快地擦去淚水,打起精神。
沒關系,幸好還有兩個姊姊可以陪著母親,她相信母親一定能夠很快走出傷痛。
「喂!」
忽地,一道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嚇了一跳,驚叫一聲,再轉身一看,竟是齊三,她一邊拍撫著胸口,一邊生氣地瞪著他。
「嚇到你了?」齊浩天挑了挑眉,「我以為你的膽子跟頭一樣大呢。」
「你才腦袋跟花生米一樣大。」她沒好氣地回道。
可惡,他不知道人嚇人沒藥醫嗎?
「看什麼這麼出神?」他瞥了一眼牆上的尋人啟事,眼底閃過一抹冷肅。
「沒什麼,只是好奇為什麼失蹤的全是女孩……」她說。
「嗯……」齊浩天頓了一下,才又說道︰「因為重男輕女的關系,一般來說,女孩不見了,家里人找得沒那麼勤。」
他這麼一解釋她就明白了,也就是說,人口販子若要拐帶孩子,拐走女孩的風險沒有拐走男孩那麼高。
她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不管男孩女孩,都是爹娘心頭的一塊肉,要是人不見了,爹娘都會難過焦急的……」
睇著她那悲憫的眼神及表情,齊浩天深深一笑,卻又忍不住對她心生憐惜。
對于她家的事,她都是敷衍帶過,想必也有著無法訴說的苦楚,他能幫她什麼忙嗎?
而且她在澡堂工作,無可避免會接觸到三教九流之輩,待得越久,越是危險,尤其他只要一想到江三郎這般向她示好,他就不知怎地心慌起來。
人口販子最喜歡她這種無親無故的小泵娘了,別說是失蹤,恐怕就連死了都沒人在意。
雖說江三郎未必真敢打她的主意,她畢竟是春姨的人,但人一旦有了歹心,有時也是說不準的。
春姨算是閱人無數的老江湖了,可即便如此,恐怕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偏偏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又不能把江三郎的事情說給不相干的人听。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趕緊地把她弄出春風澡堂。
倏地,一個靈感鑽進他那被她形容跟花生米一樣大的腦袋里,他眼神一凝,直視著她,認真地喚了一聲,「爾沫。」
爾沫嚇了一跳,「干麼?」
「你還想賣肉包子嗎?」他問。
她起先還反應不過來,旋即想到他之前開的玩笑,立刻羞惱地瞪著他,「你在說什麼?!」
「唉呀,我說的是真的可以吃,吃了會飽的那種肉包子。」齊浩天解釋完,又問道︰「你是當真想做那小生意?」
爾沫這才驚覺他是認真的,馬上點點頭,「當然。」
「那好。」他一把拉起她的手,「跟我來。」
「咦?」她反射動作地將手抽回,「去哪兒?」
「跟我來就是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一把抓著她的手往前走。
爾沫掙扎了一下,發現掙月兌不開,只好由著他牽著,懷著滿肚子疑問地跟著他。
當他帶她來到一間專賣炊事器材的小店鋪,她站在店門口,看著或吊著或擺著的各式炊具,她愣住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齊浩天笑視著她,「你要蒸包子,總得有器具吧?」
店東家見有客人上門,立刻迎出來招呼道︰「欸,公子、姑娘,想買些什麼呢?」
「老板,我要……」
齊浩天才要回話,爾沫一把抓住了他,驚慌地低聲道︰「喂,我沒那麼多錢買器具。」
他對著她深深一笑,「我有。」
「你有是你的事,我沒錢。」
「我先墊,等你賺了錢再還我,如何?」說完,他還朝她眨了下眼楮。
「可是……」
她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齊浩天便又轉過身去對著老板吩咐道︰「老板,我要一整套做包子的器具,你幫我送到春風澡堂去。」
老板一听器具要送到春風澡堂,不免感到疑惑,但是生意上門,他哪管是誰要的,又是要做什麼用的,立刻笑著答應道︰「沒問題,回頭我就派人給公子送去。」
「多少銀兩?」他問。
老板扳扳手指算了算,「三十兩多一點,就算三十兩吧!」
齊浩天從荷包里拿出兩張面額十五兩的銀票,又再多給了十幾文錢,「多的給伙計喝涼茶吧!」
老板喜孜孜地收下銀兩,「謝謝公子,我馬上命人把東西備齊了送去。」
「有勞了。」齊浩天說完,拉著爾沫轉身離開。
事情的發展全不由她決定,他做事之果斷及神速,讓她有點難以招架,雖說能夠備齊器具開始她的包子生意,她是很開心沒錯,但是她與他非親非故,就這麼接受他的幫助,真的可以嗎?
他瞥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說道︰「你別想太多,就當我只是喜歡幫助離鄉背井、無所依靠的可憐姑娘就好了。」
「嗄?」爾沫微微皺起眉頭,「你上無雙院,該不會也是在「助人」吧?」
齊浩天挑了挑眉,思索了一下,然後一臉認真地回道︰「沒錯,我是在助人。」
看著他那一副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表情,她有點惱,可又生不了他的氣。
真行啊,說得像是在普度眾生一樣,是不是所有喜歡花天酒地的男人,都是這樣的?她記得她那個做為丈夫及父親都失職又失格的爸爸,也是這樣說的——
在那種地方工作的女人都是可憐人,我是去救濟幫助她們,是做功德。
「你知道嗎?其實那些姑娘大多有不得已的苦衷,有些人是被爹娘賣掉,有些人則是被人牙子拐帶,進了青樓就再無翻身機會,就像一株只能在不見天日、沒有雨露的地獄里日漸凋零的花朵……」齊浩天看向遠方,眼底閃過一抹憤怒。
自聖上授命他暗查人口販賣一案,他眼見或耳聞太多活生生的例子了。那些被拐帶的孩子,若是姿色好點,就被賣進青樓或成了官老爺們的家妓,姿色差點的,被賣去大戶人家當丫鬟,稍有不順主人心意或礙了誰的眼,便是一頓毒打謾罵,遭到虐打及殺害的亦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