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今朝 第12頁

雖然只是剛開始,但已經讓她快坐不住了。

「你快樂嗎?」

抱得很牢的小小身軀因為興奮而顫抖,漂亮的眼楮笑成了半月形。

「快樂!」她毫不考慮的大聲道。

「那就好。」

她好,他就好。

第5章(1)

長夏將末,暑氣滌盡,桂花濕潤的香氣飄得很遠。

拿著利剪的手正在猶豫不決的思考著要剪去哪根多余的枝條……

「老太爺,香香來了,您在不在啊?」輕快的聲音打從遠處就傳了過來。

喀嚓一聲,一個力道拿捏不好,一朵開得正盛的蘭花應聲落地。

「又是你,你來做什麼?」看見踏足進了庭園的嬌俏身影,蒼老的聲音極度不悅,筋在額上狠狠的跳著。

這株蘭花可是他栽培數十年,今年第一次開花,結果卻……

「嗄,老太爺,您怎麼把這麼漂亮的蘭花給剪了?好可惜,要不,我們用個水盆把它養起來好了。」

「你……」老人已過六旬,頭發都白了,精神倒還健旺,一把胡子成弧度的掛在領口處,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您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她不請自來的進了赫府老太爺的院落,也不知道在里面攪和著什麼。

老人放下剪子,跟了進去。

只見香宓跑進跑出的,一會兒工夫,她拿了個青藍魚盆把蘭花放在中央,又細心的裝了八分滿的水,再把那盆蘭花擱在八角窗邊,讓書香味濃厚的屋里忽然變得生動了起來。

「女圭女圭就是女圭女圭,淨弄這些有的沒的東西。」嘴里不饒人,可還是坐進了官帽高背椅子里,幾上放著一盤殘棋。

棋盤上,兩軍對壘,白多黑少,黑子顯然是大勢已去。

香宓烹茶、沏茶,動作行雲流水,最後以老太爺慣用的骨瓷八角茶碗端上,千姿萬態的茶葉片吐溢出沁人心扉的芳華。

「這是少爺讓我帶過來孝敬您的上貢的御茶,他說您愛喝,所以我就換下了您常喝的雨前龍井。」

「自作主張的丫頭!」他才不領情。

「您嘗嘗。」她不以為意。

「他哪來的能耐?」嘴硬歸嘴硬,他還是用碗蓋撇去沫葉子,聞香後,喝了一口,不出聲了。

「您別告訴我說您不知道他有多認真在讀書,他說希望有一天他能讓您引以為傲。」收去昨日殘棋,白子黑子各自放回那木盒中,只見她縴細的雙手忙個不停,分外好看。

赫老太爺不說話了,一雙看似昏花實則精明的眼楮落在香宓的身上,忽然說道︰「棋不要收了,我們來繼續日前沒下完的那一盤。」

「您不早說,人家都收干淨了。」她嘟嘟嘴,嬌態憨然。

「日前贏了我二子就以為飛上天了?」

「哪里是啊,是老太爺看我年幼,承讓來著,我可不敢托大。」她容貌精致,嘟起小嘴來的模樣像圓圓的小饅頭,又笑意盈盈,如同一朵解語花。

「你是誰,憑什麼我得讓你?想跟我下棋的人都得拿出實力來,說我放水,簡直看不起我。」像是氣話,其實是孩子心性。老小老小,越活越小。

晨昏定省,原本該他那不成材孫子每日該做的事,天天來到他跟前請安的人卻是這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

那個孩子是給他罵怕了吧。而她,為他那老實笨拙的孫子做了什麼,他這老頭清楚得很,他沒有外界以為的昏聵。

「我不依啦,不是說好今天要論的是園藝經,為了今天,我昨夜可是開了夜車……是挑燈夜讀好多本書,準備來跟您斗書的。」

「唷,口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大,斗書?你這丫頭片子能看過什麼書?論國策、評戰國,還是史記?」

「我只看過《盜墓筆記》和《鬼吹燈》,老太爺,您說的這些書我听是有听過,但一本都沒看過。」她是那種沒什麼情調的女生,看的閑書也粉紅不起來,妖魔奇幻、哈利波特最得她的心,至于老太爺嘴里說的這些,那種大部頭的書,都被她用來蓋泡面……

結舌再結舌,身為赫府最高掌門人很久才找回聲音。

「……那你倒是說說看那《盜墓筆記》寫的是什麼……」他的退隱生活就是擺弄些花草,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專門來煩人……

可細細再想,這娃兒識大體、知進退,懂棋明茶,還在外頭開了鋪子做生意,據說生意還不錯,再細看她的眉眼,里頭沒有算計的意味,即便精明能干也內斂低調得讓人不討厭,這孩子,究竟是哪里來的?真耐人尋味。

從老太爺的院落出來,走了一小段路,听見不遠處有人說話的聲音,她往老虎牆那方向看去,是赫韞在送客。

那人表情忿忿地,甩袖子走了。

香宓只見到那人身上穿的青藍袍子的一角,有點眼熟。

赫府少有來客,見的不是老太爺,而是赫韞,這倒稀奇了。

看到香宓他也不驚訝,他知道她去了哪兒,又是從哪出來的。

「有客人?」

「他叫苻麟。」

「那個帶頭欺負你的大個子。」略微沉思,她就想起來了。

「他來問我為什麼不去私塾了。」因為香宓問了,他就回答,其實他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有人關心你是好事。」

「那是不相干的人。」語氣很冷淡,他是真心這麼以為的。

他其實沒什麼同情心,很多事情看在眼里也不管,不論是國家大事還是別人的事,這大概是從小痛苦生活的後遺癥,雖然沒有變得憤世嫉俗,卻也變得冷漠。

她見慣了,進了院子入了屋後,自己拿了茶壺倒水,再咕嚕咕嚕的喝個精光。

「喝這麼急,要是嗆到怎麼辦?」

「我渴嘛,老太爺非要听我講完半本《盜墓筆記》,說趕明兒個還要繼續,這下真的是倒斗倒個沒完了。」筆記她只追了九卷,作者還靠它賺錢不肯完結……她有生之年根本看不到完結篇,這下要怎麼辦?

她真是給自己挖洞!

「不要寵他。」

香宓瞪他,不以為然的。「他可是你的老太爺、你唯一的親人,他年紀都那麼大了,多寵他一點又有什麼關系?」就算他是個老頑固,以前對他這孫子忽略得很徹底,當人家老太爺當得很失敗,可是老人家的心態說穿了很簡單,就是望子成龍而已。

「你是因為我才對他好的?」若是愛屋及烏,也許他可以接受。

這是什麼邏輯?不過,要真循著脈絡來看,也不無道理。

他要這麼以為,也不是不可以……真是別扭的小孩。

不知打哪吹過來一陣風,庭院里的花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綠葉翻出碧濤。

就這樣,日子如水般的滑過去了,總的來說,這兩年赫府一直是城東的話題。

赫府從沒落到再度成為首富,鋪子一間開過一間,城東、西南的糧食都在他們手里攢著。

小小方塊,千變萬化的趣味,為赫府奠定了基石,替香宓賺取了一生都花用不盡的錢財,往後的發展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錙銖必較實在不是香宓的個性,生意上雞毛蒜皮的事情跟牛毛一樣多,凡事要親力親為,常常累了一天回到府里擦把臉就抵不住床鋪的誘惑,一覺到半夜,一個激靈醒過來,點燈熬夜看帳,每天這樣反復巡回,鋪子從一家變成復數之後,她就把拓展事業這類的麻煩事都交給了赫泉。

餅去人家的家族觀念很深,用的都是本家,外鄉人沒資格做管事的,香宓不然,赫泉這兩年在她身邊也識了不少字,木板上釘釘子的談生意方法得到不少商家的青睞,這陣日子下來,已經很能獨當一面了,而這樣的人才不用,才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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