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個跋扈囂張的少女而留下永遠無法消褪痊愈的傷疤,怎麼值得?」段景熙邊說,邊落下兩行淚水。
他說那傷疤不痛,是愛,再也沒有比這話比更動人的了。
陸傲秋溫柔的揩去她臉上的淚。「為了這兩行淚,就值得。」說罷,他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
「我、我真不知道為何如此感傷……」她啞著聲線,「能夠成為你的人,我明明感到狂喜,可卻又覺得悲傷……」
他明白她為何悲喜交集,因為今夜過後,她就不再屬于他。
想到她即將躺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他同樣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自己該放手嗎?他能眼睜睜看著她隨杜長風去黃國嗎?
倏地,一個念頭鑽進陸傲秋的腦海里,他輕輕拉開她,毅然決然的道︰「我們走。」
段景熙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的反問︰「走?去哪?」
他略顯興奮的道︰「我們一起離開落鳳城,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落腳,然後——」
但他還未說完,段景熙卻伸出縴指壓住他的唇片。
他一頓,看見的是她憂傷的臉,還有那一抹無奈的微笑。
「不可能的。」她淡淡的說。
「為什麼?」
「傲秋,如今三強鼎立,周國日漸壯大,虎視眈眈,若驌國跟黃國落單,可能會遭到周國的吞並,又或者周國跟黃國結盟,驌國便可能落得生靈涂炭的下場……」段景熙神色一黯。「我早就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若是為了我一個人的幸福而毀「所有人的幸福,就算我跟你可以安度此生,卻難以心安。」
陸傲秋心頭一緊,她早就知道她存在的意義及價值了吧?因為知道,所以她放棄了自身的幸福跟愛情,這樣的她,惹得他更加心疼與不舍,他當然不希望生靈涂炭,但他也不願放棄她。「沒有其它辦法嗎?」
她搖搖頭。「若是我在出嫁前失蹤,杜氏會認為段氏背信,甚至是羞辱他們,那麼一來,杜長風可能轉而跟周國結盟,到時……」她不禁嘆了口氣。「你該料想得到是什麼後果吧?」
「難道你甘心?」
「我不甘心。」段景熙說得毫不猶豫,卻難掩無奈。「但是我必須接受。」
「你教我如何眼睜睜的看著你……」
「傲秋,」她打斷了他,輕輕的在他唇上一吻。「我的心……永遠屬于你,不管我在哪里,成了什麼人,我愛的只有你。」說著,她輕拉著他的手觸踫自己脖子上的傷痕。「這就是我愛你的印記,看著它,我會記得我愛的人是你。」
「景熙……」
「你也是……」段景熙笑視著他,卻再次落下淚來。「你左眼上的這道傷痕,證明你對我的愛是真實的,不是夢……」伸出手,她勾住他的後頸。「離天亮還有時間,不要浪費了我們美好的時光。」語罷,她主動獻上熱吻。
段景熙在天亮前離開了陸傲秋,然後,她出嫁了。
當迎親的隊伍經過落鳳城最寬廣熱鬧的大道時,人民夾道,萬頭攢動。
段景熙身著嫁衣,艷光照人,她坐在一頂半開放的大轎上,所有歡送她出嫁的城民都能見到她的美貌。
人群中,帶著簡單包袱的陸傲秋目送著她。
她的臉上沒有出嫁的喜悅,只有藏不住的惆悵及憂傷。為了驌國百姓,她放棄了自己的幸福,但為了她的幸福,他做了一個決定。
在她出嫁的這一天,他離開了落鳳城。
他必須將她奪回來,不管用什麼方法,也不在乎要花多久時間,他已經決定了,這輩子她的幸福,只能由他來守護!
第6章(1)
喜轎出城了,段景桓站在城門上,面無表情的望著下方的情景。
一名男子來到他身後,小心翼翼的喚道︰「國主大人。」
段景桓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問︰「辦好了?」
男子面有難色,回得膽怯,「人不見了。」
段景桓神情丕變,轉過頭怒瞪著他。「你說什麼?!」
「我們到的時候,大門深鎖,我們破門而入,發現陸傲秋已經收拾簡單的行囊離開了。」
段景桓眉心一擰,神情陰沉。「想不到居然讓他跑了!」
他早就想殺了陸傲秋,要不是擔心段景熙知悉此事而不肯出嫁,他不會等到現在,沒想到自己居然遲了一步,可惱啊!
「國主大人,他不過是個大夫,起不了什麼作用,生不了亂的。」
段景桓惡狠狠的掃去一記眼刀。「我殺他不是因為怕他。」
他根本不把陸傲秋放在眼里,但知道陸傲秋活著,他總覺得不舒坦,不過如今段景熙已順利出嫁,他心頭的大石也可以放下。不用一年,段景熙應該就能生下杜長風的孩子,而那也是身上流著段家血統的孩子。再過幾年,待段景熙多生幾個孩子,他便除掉杜長風。
只要耐心等待,黃國遲早會是段家的,想到這兒,他的唇角不自覺上揚。
轉回眸光,目送喜轎遠離視線之後,段景桓返回居城。
一回到居苑,發現劉媽等在那兒,他便知道鄭婉兒在里面,果不其然,他人才剛走進房里,鄭婉兒便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
「國主大人。」
他神情淡漠地睨她一眼,冷冷的問︰「做什麼?」
「大人近來為了籌備熙姊姊的婚事,沒睡好沒吃好,我特地炖了一盅蓮子燕窩給大人喝。」她一臉討好地道。
段景桓眉心一蹙。「擱著吧,我乏了。」說罷,他走向床邊,坐下。
見狀,鄭婉兒立刻趨前,嬌聲道︰「我伺候大人休息吧。」
「不必。」他面露不耐。「出去,別在這兒。」
她的表情頓時顯得尷尬又沮喪,但也只能吶吶地回道︰「是,那我不打攬大人歇息了。」
見她退出房外,劉媽立刻走上前來,低聲問道︰「小姐,如何?」
「他肯定是吃錯藥了。」鄭婉兒懊惱的埋怨。
「不打緊,小姐年輕貌美,只要花點心思,不難虜獲大人的心。」劉媽安慰道。
鄭婉兒一臉悻悻然地,領著劉媽走出了段景桓的居苑,趕巧段景桓的寵妾旖旎翩翩來到,不屑的瞥了她一眼便走進居苑。
鄭婉兒心想她不用多久便也會被趕出來,卻沒想到她進去之後,便沒再出來。
她早就感覺到了,在游城那日回到王居後,段景桓便對她有點冷淡,幾次她暗示要陪侍,都遭到他的拒絕……為什麼?她向他獻媚的那天,他明明對她有著相當濃烈的渴望及興趣,怎麼才沒多久,他就不理睬她了?
是因為陸傲秋出面攔轎,犯了他的大忌嗎?想到這兒,她真是惱透了陸傲秋跟段景熙,要不是他們兩個搞砸了她的婚禮,她能更風光的。
走在回小築的路上,鄭婉兒左思右想,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劉媽,大人為何對我如此冷淡,難道是我伺候得不好?」
「來日方長,小姐別擔心。」劉媽回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懷上國主大人的骨肉。」
段景桓雖妻妾成群,但至今只有女兒,而無子息,誰能先為他生下段家的小祖宗,誰就能母憑子貴,安坐大位。
她一嘆。「再這麼下去,別說是懷孩子,恐怕是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
她越想越是心驚,不成,她一定要想辦法爭得他的寵愛,好好鞏固自己的地位。
「劉媽,你可知道哪里可習得房中術?」她問。
劉媽一怔。「小姐是指……」
這時,在她們身後傳來低低的一聲哼笑,兩人轉身一看,竟是向求鳳。
「國主夫人。」兩人恭敬的欠身。
她們兩人都不喜歡向求鳳,向求鳳從不跟人打交道,每次遇上了,總是一副高傲的態度,對人愛理不理的,不過她畢竟是國主夫人,就算她們不甘願,也得禮數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