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有些驚訝。「但我是個女子,向來沒有女子坐上國主之位。」
「若真是如此,熙小姐可算是前無古人的第一位了。」張奇一笑。「盼熙小姐為女子治政立下典範。」
段景熙愣住,木然的看著一旁的陸傲秋。
陸傲秋想起她之前在昊天幫寨子作的夢,難道那個夢是個兆頭?才這麼想,他便問道︰「景熙,還記得你作過的夢嗎?」
她回過神,點點頭。「可你說那只是一場夢。」
「世事難料。」陸傲秋回道。
「什麼夢?」張奇好奇的問。
「張大人,」陸傲秋說道︰「景熙之前曾夢見她坐在龍椅上。」
聞言,張奇一怔,驚喜地道︰「那可是個兆頭!看來老天早有安排。」
段景熙眉心一蹙。「張大人,您別逗了,那只是個毫無意義的夢。」
「熙小姐,」張奇嚴肅地道︰「世上絕無毫無意義之事,每一件事的發生,每個人的出現,都有其道理,也許老天便是要你坐上龍椅,治理驌國呢。」
她感覺得出來張奇是認真的希望她接任國主之位,可是她真的行嗎?其它文武官員能夠認同嗎?若有人不服,是否會引發政爭,終至民不聊生,生靈涂炭?
「張大人,」她神情變得凝重。「現今驌國與黃國已斷交,周國新主上位,為求表現正虎視耽耽,若杜長風與周國結盟,恐怕驌國會陷入危機之中。」
「正因如此,驌國不能沒有領頭人。」張奇說︰「熙小姐若是擔心朝上有人不服,老夫也不怕實說……確實是有的,但願意推舉擁護熙小姐坐上龍椅之人,亦有。」
「景熙,」陸傲秋覺得張奇所言實在,幫腔道︰「張大人所言極是,相信他敢推舉你,必然有他的道理及把握,你不是一直說女人不輸男人嗎,這不正是你證明的時刻?」
他的話,準確打中了段景熙的罩門,讓她斗志激昂,于是眼中銳芒一現。「張大人,既然如此,我們得想想如何在朝上解釋說明我兄長及嫂子的死因,以及我為何還活在人間的事了。」
張奇應道︰「解釋倒不難,那些個可能不服的人的反應才是問題所在。」
「是嗎?」她眼底閃過一抹不服輸的黠光。「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我都死過一回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看著斗志激昂的她,陸傲秋跟張奇互視一笑。
當孕肚隆起的段景熙由張奇陪同,現身在朝上之時,議政殿內一陣嘩然,所有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個個神情驚異,可段景熙從容自若,氣定神閑,絲毫不受影響。
她一旦決定做什麼事,總是堅定果決,勇敢無畏。
「張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國主大人呢?」主吏政的高雲問道︰「熙小姐不是已經……怎麼又會在這兒?」
「高大人,」張奇一臉哀傷,遺憾地道︰「昨天晚上國主大人跟夫人發生了不幸。」
「什麼?!」朝堂上一陣驚呼,「到底是怎麼回事?」
「國主大人跟夫人夜游無歡崖,夫人失足,國主大人為了救她,兩人雙雙墜崖。」張奇說。
眾人一听,都覺不可置信。
「張大人,這怎麼可能?國主大人跟夫人向來感情不睦,怎會相約夜游無歡崖?又怎會為了救她而墜崖?」高雲說著,又一臉懷疑的看著段景熙。「還有熙小姐,國主大人以養病為由帶你回落鳳城,返城途中,你遭昊天幫擄去,後查出是陸傲秋勾結昊天幫擄走你,國主大人便以寵妾交換你回來,你幾時回城,沒人看見,前幾天又听說你已病重猝逝,如今你……」他不自覺看著她的肚子,眉頭一擰。
「國主大人之死是否——」
未待他說完,段景熙便打斷道︰「高大人,如果你是想指控我謀害兄長,最好想清楚了再說出口。」
「熙小姐,事情真相為何,你要說清楚。」一旁主獄政的單國書上前說道。
「諸位大人都看見了,我現在懷有身孕,之前兄長欲接我回落鳳城便是要讓我回來安胎待產。」她說。
「熙小姐懷的是杜長風的骨肉?」
「不是。」她坦率直接的回答。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高雲更是大聲撻伐,「熙小姐居然懷了丈夫以外男人的骨肉,這實是段家及驌國之恥!」
「高雲大人妻妾成群,讓那麼多女人懷了你的骨肉,是否也是高家之恥?」段景熙毫不客氣的反問。
「這哪能相比?我是男人。」
「男人就能對妻子不忠?」段景熙說著,環視朝上眾人。
這番話,可是打了朝上大半男人的耳光,個個听了都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我懷的是我心愛男人的骨肉,我不引以為恥。」她堅定果敢的看著眾人。
「熙小姐懷的該不是陸傲秋的骨肉吧?」高雲又問。
「正是。」段景熙勾起笑意,回得毫不遲疑。
其實他們要猜到她月復中骨肉是陸傲秋的孩子,一點都不難。當初她在段景桓帶著鄭婉兒游城時,不惜濺血也要保他一命,後來他離開落鳳城,加入昊天幫,又將她擄走,可見兩人的關系及情感並非一般。
「諸位大人,我在嫁給杜長風之前,便已懷上陸傲秋的骨肉,因此我兄長才會帶我回落鳳城,我兄長氣我不听他的勸,執意生下孩子,于是把我軟禁在菩提院,後又擔心陸傲秋來找我,才放出風聲說我病歿,我本想就這麼帶著孩子平靜的過一生,未料世事多變無常,兄長和嫂嫂竟遭逢意外,雙雙身故……」說著,她抹去眼角的淚,神情哀傷。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張大人,」單國書問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國主大人猝逝,是否該另立新主?」
「當然。」張奇點頭。
「國主大人無後,如今還有段家人嗎?」高雲問。
「當然有。」張奇一笑。「熙小姐便是段家人。」
斑雲激動的道︰「她是女人!還是嫁出去的女人!」
「高大人大概忘了……」段景熙勾唇一笑。「杜長風給了我一紙休書,我不是杜家人,而是段家人。」
「天底下沒有女人理政之事!」高雲又急又惱。
「女人又如何?」她環視著所有人。「你們這些男人,哪個不是從女人兩腿之間出來的?沒有女人,哪來的男人?」
大伙听著她這番話,又是面紅耳赤。
段景熙目光一凝,直視著意見最多、反應最激烈的高雲。「高大人,你是遺月復子,一出世便沒有父親教導,養育你長大成人的是高老夫人,她是個女人,可她教養出有出息、替她爭臉的男人,若你覺得女人無才,只能做些針線活兒、下下廚、給娃兒把屎把尿,不等于是瞧不起高老夫人嗎?」
「這……」高雲被她堵到無話可說。
「我段景熙是段百濤之女,段景桓之妹,我身上流著段家的血,受的是段家的培育跟教養,理政對我來說並非不可行或不可能之事。」她挺胸昂首,目光澄定而堅毅,面對眾人,毫無畏色。
「縱使如此,也不能輕易就由熙小姐坐上龍椅。」高雲說著,以眼色暗示那些跟他同一陣線的人出聲抗議。
細究朝上眾人的神情,段景熙便可知道誰反她、誰挺她。
這時,單國書問張奇,「張大人,你身為議政,可有想法?」
張奇毫不遲疑地道︰「老夫推舉熙小姐繼任國主一位。」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驚愕。
「張大人,你是老糊涂了嗎?」高雲一時激動,語帶不敬。
「高大人,」張奇不慍不火,不疾不徐的回道︰「你極力反對,是否你有意爭取柄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