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雲連忙否認,「不,我只是……」
「熙小姐自小便以男裝示人,傲氣凌雲,英氣外露,她六藝精,比起男子毫不遜色。依老夫看,除了女人這個身分外,她沒有什麼地方讓諸位不放心的。」張奇續道︰「國主在時,外憂未除,國主已逝,難道諸位還要讓主位空懸這件事變成內患嗎?高大人,你擔得起這後果嗎?」
張奇這一問,高雲無言,與他同陣線的人也沒人出聲。
「張大人,在下有一個建議。」單國書說。
「單大人直言無妨。」
「目前主位空懸,確實不妥,在下認為可由熙小姐暫時理政,日後若她差強人意,再由朝堂諸位大人重新推舉賢能之人,若她做得好,自然得到百姓愛戴,那麼反對者也就無話可說。」
「單大人所言極是。」張奇拂須一笑,環視著眾人。「諸位大人意下如何?」
平時與張奇交好、也較溫和的人紛紛表示贊同,而那些反對的人看大局已定,也只能模模鼻子接受。
「高大人,你同意嗎?」張奇問高雲。
斑雲沉吟了一會兒,接著神情一凝道︰「張大人,我對熙小姐繼任國主之位並無異議,不過我誓言效忠段氏一族,也就是說,她不能失去段家人的身分。」
張奇一時不解。「高大人的意思是?」
斑雲直視著段景熙。「熙小姐,你若有心理政,請你放棄女人的身分,終生不嫁。」
他知道她懷著的是陸傲秋的骨肉,陸傲秋也是她心愛的男人,要她終生不嫁給心愛的男人,等于是謀殺了她一生的幸福,他抓住她的弱點,就是要迫使她放棄角逐國主大位。
此言一出,眾人皆面露驚訝,每個人都看向段景熙,等著她的回答。他們以為會在她臉上看見為難、看見掙扎,可他們看見的卻是一張平靜帶笑的臉龐。
「行。」段景熙直視著高雲,保證道︰「我段景熙絕不拋棄段家人的身分,終生不嫁。」
見眾人一片靜默,她唇角一勾,露出狡黠聰慧的微笑。「現在,我有資格坐上這張龍椅了吧?」說完,她不等眾人回應,轉身便端坐在龍椅之上。
第10章(1)
「終生不嫁?」陸傲秋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的看著段景熙。
「嗯。」她點頭。
「熙主子,您怎麼會答應這種事?」彌生又惱又急的問。
「有什麼辦法?」段景熙聳聳肩,一臉輕松。「高雲拿這個來逼我放棄國主之位,我豈能遂他心意?」
「就算是這樣,您也不該賭上自己的終身大事。」彌生懊喪的看著陸傲秋。
「您終生不嫁,難道要陸大夫打一輩子光棍嗎?」
「其實……」段景熙的眼珠子轉了轉,狡黠的笑道︰「只在乎天長地久,不在乎婚嫁與否。」
彌生覺得她盡說歪理,急得臉都漲紅了。
「你們不在殿上,不知道我是情勢所逼。」段景熙語氣無奈,但眼底卻又充滿霸氣。
「陸大夫,」彌生嘆道︰「你倒是說說話呀。」
陸傲秋神情泰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也只能這樣了。」
彌生一驚。「什麼?!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穩定民心,安定國境,其它的事都得先擺一旁。」段景熙說完,話鋒一轉,「對了,你要如何處置鄭婉兒?」
陸傲秋稍微思索了一下,回道︰「她是恩師之女,我想……還是讓她回落鳳城好了。」
「她那麼壞,為何不放逐她?」彌生問。
「多事。」段景熙白了她一眼。「傲秋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你插什麼話啊?」
「她想毒殺陸大夫耶!」彌生氣憤地道。
「反正她也沒得逞,算了。」陸傲秋畢竟念舊,想起恩師的栽培跟提攜,他怎好讓鄭婉兒下半輩子難受?
「也對,她自斷一根小指,也稱得上是一種處罰跟報應,算了。」段景熙續道︰「就把你的小宅子給她跟劉媽吧。」
「咦?」陸傲秋一怔。「那我住哪?」
「你當然是住在居城啊。」她說。
他濃眉一揪。「我要以什麼身分住在居城?更何況我還要繼續行醫呢。」
「那還不簡單?我找間更大的宅子給你當醫所。」段景熙自顧自的計劃著。
「我想過了,你喜歡替那些窮苦人家醫病,我索性給你辦家公設的醫所,凡是鰥寡孤獨老弱傷殘,都能用最少的診費,甚至免費得到治療及照顧,你說如何?」
鮑設醫所?陸傲秋周游各地,還不曾听過哪里的國主有過這樣的德政,他激賞的望著她,由衷贊美道︰「景熙,你真是不得了。」
「你覺得好嗎?」得到他的贊賞,她十分開心得意。
「當然。」他用力點頭。「你這是造福百姓呀。」
段景熙歡喜的再道︰「我還沒說完呢,我還想辦個醫塾。」
「醫塾?」他微怔。
「怪杰只有你一個徒弟,他的醫術也只傳授給你,但我認為醫術不該藏私,應該讓其它有才之人習得,然後造福更多人。」她眼中閃著光芒。「之前在鷹頭山,不是有個年輕小伙子對醫術極有興趣及天分,你還親自謄寫醫書送他嗎?」
「嗯。」
「我辦個醫塾,讓你授業,這麼一來,既能分攤你的工作,又能造福百姓社稷,豈不是一舉兩得?」段景熙說得欲罷不能,「還有,我想要全面整建城郊的農人聚落,重修稅制。」
听完她的這些想法,陸傲秋越覺佩服。她可惜了是個女人,若她真是男人,弄不好還能一統天下,結束大朝分裂的局面。
「景熙,你這些想法實在太好了。」陸傲秋笑道︰「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
她抿唇一笑,用力的點點頭,忽而,她又神情一黯。
「怎了?」他問。
「我煩心著一件事,就是周國……」她說︰「周國新主上位,據張大人得到的消息,杜長風正積極與鄒宇龍交涉,我擔心周黃兩國結盟,驌國會被孤立。」
「不愁。」陸傲秋臉上漾著輕松的笑意。
「哪能不愁?」段景熙秀眉不展。「我愁慌了。」
他輕輕撫著她的臉頰,溫柔地道︰「我走一趟霜山城吧。」
段景桓與向求鳳的尸身並未尋獲,段景熙于是以他們的衣冠代替,以隆重的葬禮落葬。
葬禮之後,陸傲秋動身前往霜山城。
霜山城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陌生,他在這兒住了十幾年。
來到國主居城大門前,他取出鄒宇龍的玉腰牌。「小人陸傲秋,要求見這塊玉腰牌的主人。」
霜山城居城的護城工作由御林軍驍騎主導負責,看見這塊玉腰牌,守衛一驚,立刻將陸傲秋請入城中候著。
不多久,有人來了,正是當日在驛館有過照面的趙大人。
「陸大夫,別來無恙?」
「托福。」陸傲秋拱手一揖。
「國主大人已候著,請隨我來。」趙大人說完,領著他前往鄒宇龍的居苑。
來到鄒宇龍的書齋,鄒宇龍正在寫字。
「大人,陸大夫到了。」
鄒宇龍停下筆,抬起頭,笑視著陸傲秋。「陸大夫,別來無恙?」
「托國主大人的福,一切安好。」
當時還是二公子的鄒宇龍,在鄒天擎過世後,毫無意外的坐上國主大位。如今的他,已是周國國主,而不是鄒二公子了。
「陸大夫,你我必定心有靈犀,我正愁著不知如何找你,你便來了。」
「國主大人找小人何事?」陸傲秋問。
鄒宇龍笑道︰「我已將令尊之事重啟調查,並證明令尊的清白了。」
陸傲秋一怔,驚喜地道︰「國主大人所言為真?」
「不假。」他說︰「調查過後,證實令尊並無收賄貪污之情事,我已追封他總教頭一職,並懲處相關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