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妻 第6頁

「外頭的人或許每天要為生活奔波勞碌,也許賺的錢只夠自己晚上吃一碗雜菜面,可是不高興的時候可以說老娘不高興今天不上工,在這里卻不能,就算我多麼不願意,你的命令我都要遵從,哭笑都不自由,我想出去,不管要付出什麼,我都想去外頭……」她邊說,眼眶盈淚。

君無儔惱怒了,他一把捏住汾璽玉的手腕,被他這麼粗魯地鉗制著,她將落未落的淚就這樣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一緊,好像那顆水珠會燙人,他狠狠甩了出去。

他在皇宮長大,要什麼有什麼,甚至只要一個眼神就會有人把他的需要送到手中,他生來高高在上,只有旁人求他的份,嫡長子的他注定是儲君,將來的一國之君,萬里江山都在他的掌握中……但是,這些,他忽然都不確定了,因他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的眼淚覺得歉疚,冷硬的心腸漫進了一股說也說不出的疼痛,那痛不是一下子就過去沒事了,是一點點滲進肌膚,一點點鑽人骨,痛不可遏。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心境的變化,震懾之下又被她明亮的水眸盯得吃不消,先挪開了眼。

最後,他粗聲道︰「想要過苦日子還不簡單,要自由,本宮給你就是!」

第5章(1)

「就當做出門散心,過兩天我去接你。」不是身為帝王才沒有仁慈,太子如他也是,既然錯了,也要繼續錯下去,不能手軟。

這是他那夜對汾璽玉最後說的話。

紫金宮書房長廊外,君無儔反剪著手,眼光越過重重高閣飛檐,眺望天上的風動雲涌,陽光灑在他的發梢,半張臉和肩膀瓖了

—層閃亮亮的金邊。

「殿下,下邊的人回稟玉主子的明轎已經進了三爺府內。」主子的臉色陰晴不定,沒人敢上前來討打,只有歹命的小喜子在風尖浪頭的這時候來送死。

破天荒的,向來勤勞的主子缺了早朝,連病假狀也不遞,來談國事的大臣更是一個個都吃了閉門羹,消息傳到太子妃處她也趕來求見,只得了不見二字。

一鼻子灰啊。

沒看僧面,沒給佛面,天王老子來了也都沒用了。

這可令所有在紫金宮服侍的太監宮女都

繃緊了頭皮。

小喜子也被千萬請托地求了過來。

「你說皇宮里哪不好,你住過外頭,說說,外頭有什麼好?」他不曾出過宮門,被當成儲君養著,一點失誤都不被允許,所以說,他只是一個被養在皇宮里的大鵬鳥是嗎?她看不起這樣的他。

「不許粉飾,就照你知道的說。」

「……不如這樣,小的斗膽,玉主子過府去串門子也就那一時半刻,太子不是要去接人嗎,那就順便微服出去瞧瞧如何?」這麼緊張玉主子卻又拉不下臉,小喜子不假思索地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傷主子的顏面,又能趕緊把玉主子帶回來。

唉,明明舍不得,卻得硬著頭皮蠻干,這面子能值多少呢?

「小喜子,你在本宮身邊很久了吧?」「小喜子十歲進宮,那時的太子剛滿七歲。」轉眼二十年過去。

「你應該叫老喜子了吧?」

「小的不敢稱老,小的腿腰都還可以,請主子看在小喜子辦事還利索的分上,就讓小的在太子身邊多待幾年吧。」主子開口問他這些陳年爛谷子的事情,表示主子心情開朗了些許。

「誰說要趕你走了?現在是什麼時刻了?」

「已經午時,要傳膳了嗎?」

「老三自從立府我還沒去過,我們不在府里吃飯,到老三家去吃一頓好了。」一早至今的陰霾盡去,想到可以立刻見到那女人,他居然有心其他了。

「是,小的讓人去備轎。」

陽光酥軟。

可坐在轎子里的汾璽玉卻疲憊到不能自已。

她的心成灰,連指尖都是僵硬的。

她的人生一直被人強悍地一手包辦,皇室中為了生存又有幾個簡單人物?三王府,是虎口還是狼爪?

她的忐忑不安在轎簾子掀開後……

「沒想到是我吧?」笑容滿面,清雅如泉的五王爺就在眼前。

她眨眼,以為眼花。

這里應該是三王府的後院吧?

「要請姑娘換頂小轎,移駕我五王府。」她那陡然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實在可愛,好像剛從龍潭虎穴逃生那樣。「我三哥家有妻管嚴,你要進他府里去,他要鬧家變的。」

「喂,兄弟一場,不要為了女人把我賣了。」渾厚的聲音在轎頂,居然是三王爺粗嗄的嗓門。

想不到那個看起來像塔一樣的男人居然會懼妻?人不可貌相。

汾璽玉馬上問︰「我可以不要去嗎?」

五王爺怔了下。

「一般人都說本王沒有母系勢力,沒有錢,一窮二白,莫非姑娘也嫌棄我這個閑散宗室?」

「王爺說笑了,王爺府隨便一間馬廄就頂得上普通人家好幾口的住房,比上不足,比下綽綽有余,璽玉是什麼身份,嫌棄這兩個字太嚴重了。」

「我真是睜眼瞎子,那天怎麼會把你當啞巴?姑娘口齒伶俐,也很見外。」他彎下腰,伸出手讓她搭。

汾璽玉心底暗自嘆了口氣,怎麼這些王爺、殿下的脾氣都這麼 ,非要人家順從不可?

她搭著五王爺的手離開了轎子,向三王爺福了福,算是見禮了。

三王爺虛扶了下。

「人是你的了,趕緊帶走。」

「王爺,您確定不要民女?」

「你這不是看見了?那天酒宴後是老五去向大哥把你討來的,不是本王,本王對太子的女人沒興趣。」他不屑。

「謝謝三王爺,既然三王爺府沒有我立足的地方,那是最好了。」想不到事情這麼圓滿,她白擔心了。

「干嗎謝他?老三不要你我要,我府邸沒有母夜叉,你不用怕。」君昀常趁機倒打了兄長一耙。

「我不是物品,也不想做你們爭權奪利的棋子,太子殿下答應我,只要能從三王府月兌身就讓我自由,既然三王爺不要我,那麼民女告辭了。」不趁這機會怏點走,還要等哪時候?

「大哥居然肯準了你這請求?你是他最寵愛的女人不是?」

要是能搶到太子喜歡的女人,那不是很有趣?

他承認自己想要她的真心只有貓尿那麼稀少。

「我就站在這,怎麼可能?」一個讓男人疼惜的女人會落到這種地步嗎?「所以,五王爺如果真心想幫忙,你能帶我離開這里嗎?」

「你想去哪里?」君昀常略假思索。

「哪里都好,只要能離開這里。」

他看見了汾璽玉的眼光,那眼里是對外頭的渴望。

他懂,每當他在王府覺得悶,被宮廷里的事情煩著了,就會換上便服到外面去逛上大圈,回來即便事情仍舊還在,卻已經神清氣爽不少。

她被關壞了,關到怕了吧。

「那不如這樣吧……」

既然她想走,那是最好,以為能利用的棋子,到頭來只是一個被太子玩膩的女人,這要如何是好?

「你們要上哪去?本宮也一道如何?」沒有平仄,沒有高低起伏,所有的人卻一凜,各自心里打著的算盤全亂套了。

君無儔跟著三王府的管家安步當車地走進來,那管家誠惶誠恐,腰彎得快要斷了。

听到君無儔的聲音,汾璽玉身子一顫,下意識躲到三王爺的背後,不為什麼,因為他身軀,可以遮得住君無儔的視線。

不過這樣可惹惱他了。

「怎麼太子殿下駕到,奴才們卻沒有通報?」三王爺斥責管家。

管家唯唯諾諾,一臉無奈。

「是本宮不許他通知你們的。」君無儔攏了一袖的尊貴與跋扈,對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視而不見,目光直射躲在三弟後面的女人。

三王爺雖是大將軍,統領百萬雄兵鎮守邊關,可也不願承受這樣的目光,他很識相地往旁邊挪了一步,這下汾璽玉只能硬著頭皮向君無儔問好了。

「過來。」君無儔朝她招手。

她不動,頭垂地,露出一節皓白的頸子,那弧度,美得令人遐想。

「過來、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不要。」她的聲音很輕。

他眉間生戾。

這女人好沒良心,他專程來接她,這種待遇可不是每個他身邊的女人都能有。

「或者你要本宮親自抓你?」

「每次都這樣,每次都只會用你的身份來威脅我,你到底算什麼男人?」她抱怨,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太子有多霸道跟不近情理。

君無儔眼楮梭巡了三、五皇子一圈,然後冷笑。

「這樣對本宮說話?你不會把這兩個人當成靠山了吧?」

「我沒這意思,你別拖別人下水!」

「既然不想連累別人,就給我乖乖過來。」他威嚇,還帶了他自己也不懂的寵溺。

知道繼續拂逆他就要發火了,汾璽玉才不情願地走過來。

「一起走吧。」他轉身要走。

「太子。」君昀常叫住他。

「有事?」

「太子是專程來接她的?」

「不然呢?」君無儔的眼底更冷。

「當然可以,不送了。」他躬身。

「本宮不管你對她有什麼該死的好感,她是我的人,別打她主意。」撂下話,主動握住汾璽玉的小手,留下面容不定的兩個弟弟,離開了三王府。

他專用的轎輦就等在外面,小喜子正伺候著。

「進去。」

「我不能跟太子坐同一頂轎子,于禮不合。」坐一起,那不是穩死了。

「是不能還是不想?」睞她一眼,太明白她肚子里有幾只小蟲在作怪,他徑自上了轎子。

小喜子拼命地給她打千,她嘟嘟嘴,不情願地跟著人轎,挑了最遠的一邊坐下。

「這東西以後不許再落了。」他手長腳長,不理會她的小動作,將夔龍玉佩拴回她的腰際。

「它很重。」想害她駝背嗎?

「以後不管你走到哪,本宮都要看見它在你身上。」

「以後?我又不是犯人!」那表示他並不想放過她,沒完沒了了?

「你是我的寵愛,別忘了。」

就知道狗嘴吐不出象牙,寵愛,不如說是寵物吧,只有寵物要掛上識別物品,一個聲響,主人就知道它來了。

好啦,這玉佩非凡物,這就表示她比那些貓狗要高尚一級是嗎?

她是怎麼逃也逃不出他的魔掌是嗎?

咦?她的心咯 了下,怎麼,他的眼神很不一樣,一點都沒有要別開的意思。

第5章(2)

「怎麼不說話了?」

君無儔看得出來她在生氣,還有些隨後才滋生出來的羞澀無措。

幸好,她對他不是只有厭惡。

汾璽玉別開了眼楮,掩飾突然漫上雙頰的紅暈,他的眼里有些奇怪的情緒,瞧得人心里開始怦評敲起小鼓。

「說了有什麼用?你說話根本不算話,說要放我走,這會兒卻要人家硬上你的轎子,撒謊是會被閻王小鬼剪舌頭的。」

「本宮從來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撒謊、殺人不過都是家常便飯。」

她臉色蒼白,馬上更往車廂靠,要是能奪門而出,她大概會毫不考慮地跳車。

「真好騙,這樣的丫頭不騙你要騙誰?」他笑得很無奈。

想不到他在這丫頭心中一文不值,她就這麼看不起他?

「你說寵我,就做出一點真的寵的樣子來給我看,我要去那里!」她隨手往車簾外一指,氣得很想一拳捶下去,說要把她送人,現在又沒來由地要回去,他到底把她當什麼,把人當猴子耍很好玩嗎?

「哦,」他瞄了眼車外。「你可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

「看起來你比較不怕我了,敢對我使性子?有進步。」他笑,很愉悅地,他喜歡她的頂撞。

泥女圭女圭有了個性不是讓人很期待嗎?

她壓根不想跟他講話,一來講不贏,浪費口水,二來,還在氣頭上。她沒發現轎子停了,自己讓人拉著手站在鑾城街上最大家的飯莊子前面。

她真的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他會當真

「爺?您不會是想在『會仙居』用飯吧?」聰明伶俐的小喜子不用點就通,可他大大地不贊成啊。

「進去招呼一聲,要一間安靜的,視野要最好的。」

「不要跨院嗎?」

「不必,她圖的不就是熱鬧?人越多越好。」他身邊的小女子眼珠已經到處亂轉,聞香,那鼻子嗅來嗔去的樣子跟小獸有什麼兩樣呢?

汾璽玉才不管君無儔心里在想什麼,她餓啊,一早蒔繪刻意給她準備的燕窩粥她沒吃兩口,那兩口還是看在她眼巴巴的分上吞下去的,你想嘛,她都要被送走了,睡不好,吃不下,真的有燕窩也跟咽粗糠差不多。

「爺,您的安全……」小喜子可不這麼想,遲遲不肯舉步。

君無鑄不坑氣了。

小喜子驚跳。「小的馬上去辦!」

會仙居不愧是鑾城里最大的飯莊子,專門伺候大宅門里面的風流人物。

幾乎跟鵪鶉一樣被養大的汾璽玉當然不知道鑾城街上除了飯莊子,又有招徠顧客的小飯鋪,更何況遍布的茶樓、飯館、二葷鋪和大酒缸,飲食業可是盛極一時。

她听著大廳的食客要酒叫菜猜拳行令,跑堂忙得團轉,有招呼的,有看座的,從她坐下的樓閣往下看,戲台上一群畫花了臉的名角正在演《金錢豹》,鋼叉滿天飛舞,腳後跟一個跟著一個摔,既勇猛又火爆,喝彩聲不斷,一邊吃得嘴角流油一邊欣賞唱堂會戲。

「這才叫生意啊。」這才叫賺錢吧?她那每天一兩銀子美夢算什麼,搞不好抵不上人家一盤菜錢,自己還口口聲聲說要自給自足,現在想起來真是丟臉。

雅座上的君無儔低斟店小二送上的太平猴魁茶,對于跟這丫頭在一起凡事得自己動手來這件事已經很有自知。

只見她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簡直比戲台上的人物還要精彩,見她一會兒笑,一會兒激動,一會兒又頹喪,模模自己瘦扁扁的荷包,最後干脆把下巴頂在欄桿上,整個人蕭索了起來。

他不喜歡她臉上的那種惆悵。

這時珠簾輕動,飯莊子老板進來,一看見還有女眷在座,他怔了下,但是不敢多看一眼,還距離君無儔好幾步遠就畢恭畢敬地哈腰低頭。

「爺,您……蓬蓽生輝,爺要用飯還是吃茶?」

一貫的口齒伶俐都不管用了,因為他知道來人是誰,君無儔可是這間飯莊的幕後老板,也是他的大金主。

金主長居宮中,不曾踏足,他可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付,稍有閃失,就算腦袋賠上去也沒用。

「那些四鮮、四冷葷、四大件的菜碗就免了,你叫幾個手腳精明的小二跑趟&興樓、太風樓、明湖春,還有厚德福等館子帶幾樣菜回來。」

各家有各家的特別菜品,各有各的拿手菜,飯莊子的幾大件要吃宮里比它更精致,其他飯館的菜色應該可以讓那個小丫頭露出些許笑容吧?

「小的馬上差人去辦!」飯莊子老板不敢含糊,說風就是雨交辦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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