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李知茜都還不知道自己撐不撐得起這段恩怨,姑姑跟祖母就自動進入備嫁狀態。
李知茜後來想,以自己的條件還真嫁不到多好,嫁給紀頤溯,若是培養出感情,那就算賺到,若是相對無言,那也無妨,紀家有錢,到時候她就買下大書鋪,歲月悠長,慢慢看個夠。
泵姑是親姑姑,總不可能騙她,紀頤溯要是人品差,應該不會跟自己談這門親事。
想通了後,也開始備嫁。
挑花樣,挑被面,她不太會刺繡,因此這些打算都讓繡娘來,第一次到陸姨娘那里拜訪時,她送了自己栽種的盆栽。
陸姨娘不到四十歲的年紀,跟姑姑那種花朵型的女人不同,陸姨娘是溫順小兔型的——但事實證明,她錯了。
陸姨娘真是他,媽,的,大,混,蛋!
什麼叫做「是紀少爺不滿意李小姐,又礙于嫡母之命不得不下聘,這才故意讓伺候的大丫頭有孕,想黃了這門親事」。
听到時只覺得胸腔涌血,恨不得提刀殺往紀家,干麼這樣害她。
她是康祈府李副府的孫女,京生李彬的獨生女兒,加上太爺也是京生身分,堂堂書香門第的女兒,居然被個商戶嫌棄?
李家已經沒落,等消息傳入李家後宅,謠言已經有數版本,說她貌丑者有之,殘缺者有之,最過分的是說,紀家打听出她閨房曾被竊賊所闖,所以不想娶,怕大喜之日後元帕仍是雪白,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這下太好了,連采花賊都出現,那就不再只是她一個人的問題,誰知道采花賊還有沒有進過別的院子,別的房間,李家可是有七個未婚姑娘呢,堂妹們整個青天霹靂,因為她們連謠言怎麼來的都不清楚,但這事要是再傳出去,真不用嫁人了,沒人會娶。
李知茜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根本不應該答應。
那個陸姨娘,她能在姑姑眼皮子底下過了十幾年,兒女都平安長大,怎麼會是溫順小兔呢,自己真是太好騙。
李知茜握著拳頭想,如果哪日這臭女人落在自己手上,絕對有她好看。
但在給陸姨娘好看之前,還有個迫切的問題︰都已經這樣了,她不出家,就只能走。
當然,比較起來,還是出走好一點,她不想念經,不愛吃素,而且對自己一頭烏亮青絲十分滿意,她才不想剪掉。
除了父親留下來約一千兩左右的財物,田產的產息一千余兩,祖母又另外給了她一千兩,帶著貼身丫頭跟一戶陪房,以及姑姑給的那張田契,李知茜在春末離開馨州,出發前往京城。
只能說來京城還真來對了,別說她這種婚前被坑的,就算婚後被休的,照樣大搖大擺的在街上走來走去,又不是娶進自家當媳婦,誰在意你是閨女還是棄婦。
鳳書齋的女掌櫃在城南也開了間鳳書齋,專賣太太小姐喜歡的畫冊,話本,生意好得不得了,出出入入都是幾人伺候,絲湖繡房的女東家徐氏因為丈夫周大寵溺表妹妾室,公婆又置之不里,自請出門後開了絲湖繡房,莊子里有八十幾個繡娘,秋服得提前在春天定,否則肯定拿不到,徐氏賺錢真的是用算盤撥的,後來招了個正在苦讀的京生入贅,妻子努力賺錢,丈夫努力讀書,兒子都生三個了,倒是那周大,這些年妻妾加起來只生了兩個女兒,據說那周老太太後來逢人就說,早知道徐氏如此能生養,當初就不該休。
要說來,徐氏還真是婦女之光,那替她尋屋子的中間人見她一個姑娘家,立刻滔滔不絕把徐氏的事情說出來,李知茜怎麼說也是受過現代教育,心胸比一般閨閣女子開朗,又加上一路游山玩水而來,本來就已經想開,一听更豁然,紀家不要又怎麼樣,等本姑娘發大財,上秀子書院挑丈夫去,到時候照樣養兒育女,而且上面還沒公婆,不用早起伺候,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這麼一想,簡直太爽了。
紀家已經算好了,紀老爺就一妻一妾,正妻是她親姑姑,妾室是她的親婆婆,但即使如此,她也是不能晚起床,但招贅不同,她想幾點起床,就幾點起床,相公要是不和她的意,大手一揮,休!
這個好。
在馨州得當小媳婦,在京城可以當女主人。
花了一個多月把京城玩遍,看多听多,心中自有想法,這朝代沒丈夫還活得好好的女子比比皆是,沒銀子還活得好好的女子卻是找不出來,所以呢,還是想辦法生銀子吧,不管是米店,客棧,茶館,繡樓,那些女東家都是親力親為,她也行。
她在馨州當閨秀,但當閨秀當到後來被陷害出個采花賊傳說,現在她不閨秀了,她要開始跟銀子當好朋友。
京城繞一圈,傻子才在意名聲,聰明人只會管日子好不好,徐氏要放入馨州,肯定被當成怪物,說不定還會被列為禁止往來戶,但在京城,人人說起,只說絲湖繡房的繡工好,沒了。
她要向徐氏看齊,開店,賺錢,做自己!
第5章(1)
秋高氣爽。
李知茜懶洋洋的躺在美人榻上讓羊草給自己捏腿,正覺得舒服,卻見陳婆子拿著托盤進來,上面放著一封信,「姑娘,湘娘讓人送過來,說信是送到石館的,那人還挺急,派人帶著過來了。」
雖然是自己的店,但賺錢是過好日子,可不是為了像陀螺般打轉,所以她每幾天就會休息上一日,讓湘娘或者林進去替她掌櫃。
听到湘娘派人送信,女人坐了起來,湘娘若有事,一定是讓人傳口信,寫了信的,誰啊?
信封上寫著「李姑娘」,下首寫了個「紀」。
李知茜原本愛困愛困的眼楮,看完信後,瞬間睜大,「送信那人還在不在?」
陳婆子連忙道︰「在,人跟馬車都在巷子外頭等著。」
李知茜立刻跳下美人榻,散著的長發用玉簪挽了個髻,「羊草,給我換衣服,叫陳……算了,小花,給我拿鞋子。」
原想叫陳伯去叫車,一想算了,叫車來又不知道要多少時間,如果是那人的車子,肯定還裝得下主僕兩人。
不到一刻鐘,女人已經衣裝整齊,帶著羊草直沖梨花巷外。
巷外停著雙馬青帳車子,兩匹馬兒都毛光水亮,在前頭拿著趕車鞭的,正是那日見過叫做賀勤的小子,旁邊坐的那個好像叫做……賀福?
見她出來,轉身跟馬車內說了什麼,青色帳子一掀,那日見過的紀少爺跳下車來。
李知茜上前福了一福,「紀公子真打听到我齊姊姊正好在京城?」
「自然,此事又怎能滿過姑娘,姑娘上車吧。」
李知茜見那馬車頗高,正覺得有點為難,紀頤溯倒是一個眼神,賀福趕緊下來,找了一下才找到腳踏放哪,見自家少爺白眼他,倒有點不好意思,打小伺候少爺,哪知道姑娘上下馬車要用到腳踏呢。
京城雖然開放,可以容許男女並肩而行,但共處一室還是不太好,因此羊草也沒問,跟著上了梯子,給自家姑娘避嫌,等到男人也上了馬車,听到一聲鞭響,馬車遂開始往前走了。
「敢問公子,齊姊姊在哪,可好?」
「齊小姐此時在城北,好不好……這倒是不好說。」
「居然也在京城。」李知茜嘆息一聲,過了一會,強打起精神,「公子真好手段,我打听了一年多,都不知道齊姊姊下落,公子卻才六七日便有答案。」
男人笑了笑,卻是不好告訴她,當日紀齊聯姻,憑的自然不只是門當戶對,還有長年交情,李姑娘問起齊家本家,本家自然什麼都不肯說,但他可不用問本家,他自己就記得齊家那個分家的小兒子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