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添飯香 第27頁

小家伙剛開始挺認生,老躲著她,多看幾次之後就願意讓她抱,給的點心也肯接手拿,即使他還搞不清楚「母親」的定義,但已經喊得很順口了。

至于姑姑操煩之事甚多,倒不像祖母一樣跟她對望之間便互相明白那次婚約的真實狀況,對她一直十分好,除夕生完孩子到現在,也來看了她兩次,蘿卜大的人參一出手就是兩條。

但她心里有數,姑姑對她好,不過就是想拉幫手,將來好講情,尤其她生下河順與流順後,更顯得松柏院冷清,姑丈若是心軟,會怎麼決定就難講了。

「原本我也猜著太太大概這幾日就會找爹談。」紀頤溯笑了笑,「就像你說的,好時機幾年才一次,我娘名下一子三孫,她那邊卻是冷冷清清,你猜,她是救兒子,還是救女兒?」

「肯定是兒子。」

「你別怪我不顧念你。」

李知茜一听,知道他已經有打算,「我可沒要你在這事情上顧念我,姑姑對我這樣狠心,我又怎麼可能以德報怨。」

只不過為了想多一個籌碼,就這樣毫無顧忌毀了她——想通那日,姑姑在她心中就只是李氏了,一個姓李的婦人,與她沒有任何關系,親人是親人,但親人害過她,那就再也不是親人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顧念自己的姑姑,自己的表哥,但怎麼想,她都做不到那樣的好心,齊太太善良,兩次放過尤氏,結果呢?尤氏坑了她一次又一次,若不是自己與齊姊姊命硬,遇到這種事情,只能先後出家,一輩子青燈古佛,誰也不會同情她們。

她嫁入紀家,沒去想著要給自己出口氣,是看在河順流順的分上,想給孩子積福,去松柏院盡心,不是以佷女的身分去跟姑姑親近,而是以庶媳的身分去跟嫡母盡孝——他的夫君對她仁至義盡,她不能讓他授人以柄。

以直報怨,已經是她善良的表現了,至于以德報怨,萬萬不可能,她沒那樣天真與好心。

很快到了正月底,河順跟流順滿月。

紀頤溯成親是家宴,嫡子滿月,自然也是家宴,鄭家依然沒人來,吳家少爺倒是早早帶著雲綿跟長子吳光宗過來了,還給兩個小佷兒帶了禮物,紀雲綿第一次看到哥哥的雙胞胎嫡子,自然另有一番親熱。

都沒外人,也就不用男女分席,時間到了,丫頭把餐桌布置起來,眾人一一入座,至于四個孩子則由女乃娘嬤嬤在旁邊照顧著。

紀老爺心情好,吳少爺又善于說笑,席間氣氛極佳,待光宗找娘,吳少爺卻是不讓他過去,直接抱在自己腿上哄著,紀三織覺得奇怪,「姊夫,光宗怕是想跟姊姊撒嬌呢。」

吳少爺笑著說︰「光宗現在太會踢了,我可不敢讓他給你姊姊抱著,萬一踢著了,那可不好。」

必系到女兒,陸姨娘腦子動得極快,「雲綿,是不是……」

紀雲綿耳朵一紅,陸姨娘立刻笑得臉上開滿花。

席上眾人都懂了。

紀老爺更是開心,「好,好。」

又想,雲緞高嫁入鄭家,轉眼三年,鄭家完全當紀家不存在,還不如吳少爺這樣,不管是他這老丈人生日,還是李氏,陸姨娘生日,只要有帖子,有開桌,肯定把雲綿帶回來,初二還讓雲綿回家小住幾日,以前看他挺丑,現在越看越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第9章(2)

相對于紀老爺的笑咪咪,陸姨娘的臉上笑開花,李氏的表情當然就顯得很微妙。

紀頤溯長年看她臉色,自然懂,于是轉頭小聲跟李知茜說︰「只怕是等一下就要發作。」

「不會吧?」李知茜也壓低聲音,「現在雲綿三織都在,姑姑那麼愛面子,怎麼可能願意在大家面前丟臉。」

無論哭求,還是跪求,在姨娘還有庶子女面前做這種事情,對于正妻的威嚴來說是很大的傷害。

但也許是想置之死地,換得柳暗花明。

如果連她都覺得不可能,一旦真的這麼做,姑丈肯定會被嚇到,相對的,成功的可能性也就提高了。

「等下她肯定會開口,我知道你不想幫求,但與她是姑佷,不幫著說話又顯得奇怪,要不推說身體不舒服,進去躺一下,才出月子,想躺想睡都是正常。」

「不用,我倒想看看,她還能怎麼對我。」

在夫妻倆小聲說話間,席面已經撤下,丫頭鋪上干淨的桌巾,端上茶水點心。

紀雨順這時候跑到紀老爺身邊伸手,蹬著小腳說︰「爺爺抱我。」

紀老爺立刻把愛孫抱到膝蓋上,順手拿了塊雨順喜歡的玫瑰糕,剝了小塊喂他——紀頤溯小時候,也愛在他膝蓋上吃玫瑰糕。

李氏笑笑,「小孩子長真快,生出來才那麼小,明年都能進小學堂了。」

紀老爺笑咪咪,「可不是。」

紀頤溯跟李知茜互看一眼,快來了。

「河順跟流順,只怕也是轉眼會走路,會說話。」

紀老爺心情很好,「小孩子眨眼就大兩寸,所以要天天抱過來看一看。」

「雨順真可愛。」李氏也跟著逗了一下,「頤溯現在三個兒子了,我們紀家也算熱鬧起來了……只不過,老爺就不想看看頤生名下那幾個嗎?」

紀老爺臉色一沉,「好好的提他干麼?」

「若真的是「好好的」,我又怎麼會提。」李氏眼楮一紅,「老爺只想著自己好,卻是沒想過我好不好,明明有兒子,卻不在身邊,女兒又嫁到那麼遠,老爺,頤生已經知道錯了,家里這樣大,又不缺一個院子,你讓他回來吧。」說完,立刻跪下。

一個屋子的主母跪下,妾室哪能還坐著,陸姨娘當然馬上跟著跪,而當母親的都跪了,孩子自然只有跪的分。

于是一下子,嘩啦啦跪了一屋。

「老爺你看看,這家里上上下下,都希望頤生回來,大家跪著求你呢。」

李知茜只能驚訝了,姑姑真不愧是官家小姐,好一招借刀殺人,明明就是她逼大家跪的,怎麼變成全家一心求姑丈開恩呢?

她看了自家夫君一眼,紀頤溯一臉「看吧」。

「頤溯,這個家現在幾乎是你在當了,你跟你爹說,讓不讓你大哥回來?你若說不讓,身為母親也絕無二話,只怪我沒把你教好,讓你有了權勢就忘記手足,讓你把金子看得比親情重要。」

天啊,姑姑居然來這招!

紀頤溯哪能說不,這場面,這倫理,他要是說不,只怕紀老爺也不痛快了,覺得這兒子無情。

但要說「讓」,那麼一旦紀頤生一家返還,接下來就是姑姑幫兒子奪權的腥風血雨,這些年的平靜都會遠去,指不定還會因為奪權不成,反倒是挖了紀家船運的牆角。

「母親多慮了,當年大哥帶著齊氏回來,兒子也是替大哥求過情的,就在這客廳,一樣跪著希望爹息怒,難道母親忘了嗎?父親在蘇府外一跪數時辰,導致後來雙膝疼痛,兒子徹夜給父親水敷,也在勸父親息怒,這事情母親不知道,但父親可作證,兒子整夜只替大哥求情,至于後來賠償蘇家的錢,更是兒子一次一次去交涉才換回來的數目,雖然在蘇家受盡羞辱,但為了避免大哥入獄,兒子也是忍著去做了,兒子當時還被蘇副知州的茶杯砸破額頭,不知母親是否記得?」

紀頤溯頓了頓,「雲緞遠嫁鄭家,鄭家偏生看不起紀家,成親三年,不曾來往,當我們不存在,若是大哥能回來,到松柏院承歡膝下,兒子自然是替母親高興,大哥現在還未娶妻,名下也只有齊氏生的兩個女兒,待大哥回家,我們便能替大哥張羅婚事,到時候熱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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