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珺,你在和谁打电话?”
周遭寂静,连下人走动的声音都没有,似是平地雷声般。
路惜珺整个身子都是僵掉的,惊慌不已的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路震,哪怕此时对方向来不怒自威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她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后背每个毛细孔里都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她正努力让停摆的大脑恢复正常,猜测着对方到底什么时候站在那的,又听到了多少。
“怎么不说话呢?”路震还站在原处,声音恢复了些威严。
“我……”路惜珺咬唇,支吾出声。
“怎么了,我也只是随口问一句,看你一副很难回答的样子?”见她这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路震像是刚刚那样笑了,不急不缓的用着疑问的语气。
“没……没谁的!”路惜珺心里一横,嘴硬的一口气道,“只是个同学。”
她觉得此情此景,自己有些像是被抓过去拷打逼问的,若是一旦将事实托出,那么她的死期也已经来到。
更何况,这涉及到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他……
当时避|孕药一事被意外发现,引起来的一系列事端,她还历历在目,况且当时他的态度已经明显。所以这会儿,她也是壮着胆子,第一次的敢撒谎。
“只是个同学?”路震重复着她的回答。
“是的!”她点了两下头。
路震看了她两秒,却忽然继续说了句,“可我刚刚怎么听到,你喊邵恒的名字?”
路惜珺睁大眼睛,瞳孔慌乱起来。
不确定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对方的试探。
“没有吗?”路震表情疑惑。
“……”丝毫没底气再回话,她用尽全力的轻摇头。
路震皱了皱眉,很有威慑力的目光从她脸上向下移,蹲在她刚刚放入手机的口袋那里,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放在身前交握。
“难道是我老了,听错了吗?”路震似是自言自语一般,然后又沉吟般的继续道,“不过也有可能,邵恒现在正在队里面接受着特训,他们训练的地方不是荒山野岭就是临近沙漠,也是严令使用手机。连我想要跟他通上一次话,也提前要往基地转告一声。”
路惜珺听着,一句话也不敢答不敢附和,怕自己会说多错多。
看着路震抬腿的往楼上走,她已经没在嗓子眼的心,逐渐的往下归位着。
暗自庆幸着,这一关似乎是过了……
可楼梯上走到一半的路震,毫无预兆的又停下了脚步,朝着楼下的她看过来两三秒,没有再质问什么,只是眼神很是别有深意。
路惜珺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对方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她低头,手心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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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可以返校的日子。
路惜珺一大早就将东西都收拾好,吃过早饭的就跑去跟管家报告了声,然后回房背起双肩包的准备从路家出发回学校去住。
兴高采烈的从楼梯上跑下来,快到玄关时她脚步戛然而止。
路震正整理好行装的在那里,有下人们恭敬的提着行李箱在后,好似也要出门。
她默默的往后退,故意脚步放轻着,想要等着对方离开后再走。
“小珺。”
可是她才没有完全退开时,已被人发现。
“是。”路惜珺低着头,恭顺的走上前。
“你这是也要走了?开学了?”路震很是平常的询问。
“是……”路惜珺点头。
“这一晃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还记得你刚来路家时不过是个小女孩,现在竟然都开始上大学了。你还记得,你多大年纪来的路家,又在路家生活多久了吗?”路震也没有着急走,就站在那里和她唠家常。
路惜珺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她点头,恭恭顺顺的答话,“记得……十四岁,四年多了。”
“嗯。”路震点了点头,似是又笑了笑,模棱两可又听不出喜怒的语气继续,“女孩子出门在外,没事多往家里打电话,你不是有手机么。”
“……”路惜珺低头,不停吞咽着唾沫。
听到他后面的半句,总有种意有所指的错觉。
“呵呵。”路震像是个很和蔼的长辈一样,慈爱的笑了两声。
她抬起头来偷偷的察言观色,发现对方像是之前那样,又是一种很别有深意的目光。
始终顶着这种让她有头皮发麻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她回到学校,入学适应了生活的近一个月后,才勉强算是好了一点点。
北方的天,过了九月的秋天迹象就越来越深了,萧索之气蔓延。
在食堂里吃完晚饭走出来,和好舍友也是好朋友秦苏一起手挽手走出来的路惜珺,迎面的秋风吹透,两个人都不由的抱着肩膀同时打着哆嗦。
“真讨厌,现在的天儿真冷啊!”未等她们出声抱怨,走在前面的两三个女学生,就已经提前响起了,“南方这会儿还艳阳高照呢,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报考这边!”
“对了,你最近酒吧打工的那个工作,怎么样啊到底!”
“挺好的啊,你到底考虑没考虑好,要不要和我一起!现在正招人呢,环境虽然是乱一点,但是薪酬高啊,不比去快餐店当计时工强多了,再说了卖酒多了还有提成!”
“可是那种地方我从来没去过,有点害怕啊!而且学校晚上还有门禁,万一到时回来晚了进不来怎么办!”
“一点事没有,公共场合能有什么事啊!我都跟宿舍阿姨说好了,只要在十二点前回来就没事,咱们都这么大了,你还想始终花家里的钱啊,多好的机会啊……”
……
因为和前面走着的女学生距离不是很远,谈话声在后面也是听得真切。
路惜珺抱着肩膀的在听着,思绪不由跟着走,一旁秦苏连着喊了她好几声,她好半天才听到的“啊”了一声。
“小珺,你在干嘛呢啊,跟你说话半天都不吭一声,思什么春呢!”秦苏没好气的直掐她的胳膊。
“呃,苏苏,你等我一下啊!”路惜珺回过神来,匆匆说了一句。
然后,便暂时拂开了好友的手,快步的朝着前面走着的女学生跑过去,很友好的微笑着开口问,“那个同学,麻烦我想问一下,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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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纸醉金迷。
五光十色的灯光流转,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舞池里摆骚弄姿的男人女人。
路惜珺端着托盘,一路从人群中挤着往吧台方向走,不时的就总会被人不小心踩上一脚,连声对不起都没有,她也只能自己咬牙忍着痛。
十八岁以前,她从来没有踏入过这样的场合,总觉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某一天她从食堂走出来,听到了女学生谈论酒吧打工的事情,她也冒昧的询问,然后就是到现在这样每天下完自习就过来这边,工作三四个小时候,再往宿舍赶。
和女学生一样,她也不想再花家里的钱,尤其是路家的钱。能自己打工赚钱,不再需要路家的一分一毫,几乎是她早在高中毕业时就有所考虑过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机会。现在在这里,虽然环境复杂又乱一些,但是报酬很可观,而且一点不会占用白天上课的时间。
“15号卡台,两杯芝华士。”
终于挤到了吧台,她将手里的托盘放上去,对着里面正摇头晃脑的酒保道。
酒保立即转身拿过两个空杯去配酒,她在那等待着时,感觉到裤子口袋似乎在震动,她摸出来一看,果然是正亮着屏幕的有电话打进来,忙看了眼四周,快步的朝着洗手间方向走过去。
确定将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给阻绝了,她才将电话接起来放到耳边。
“喂……?”她压低着声音。
可能是她接起来的感觉太显得鬼鬼祟祟了,那边男音直接问,“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啊……”她支支吾吾的。
那边沉默,路惜珺甚至能想象到他皱眉不悦的样子。
从话筒里隐约传过来的线路声音,好似并不像是往常那样寂静,反而隐约不确切的有汽车来来往往鸣笛的声音。
“砰砰砰--”
因为一直紧闭着门,外面有上洗手间的人敲了起来。
“你在哪儿!”那边立即犀利的问。
“我……”路惜珺咬着嘴唇,磕磕巴巴的,“我在宿舍啊……”
“呃,先不能跟你说了,宿舍阿姨过来查房了!”
快速说完这样一句,她胆大的将线路给切断了,否则怕继续下去会穿帮。
打开洗手间的门,和外面喝得摇晃的人道歉了两句,忙一溜小跑的往吧台方向,然后端过酒保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酒水,往黑压压的人群里重新挤。
站在霓虹灯下左手打着石膏的男人,低头看着已经被切断线路的手机,眉尾不敢置信的上挑着。
两道眉聚拢在一起,他下一秒便毫不犹豫的想要重拨回去。
才多久的时间没见,胆子竟然还肥了,敢挂他的电话?
在拨的前一秒,手机突然响起。
俊脸上的表情刚要松缓,仔细看了眼上面的号码后,又更深皱眉,半天才接起来,漫不经心的,“嗯……我已经到你说的这间酒吧了……十五年的白兰地,不会拿错……不过你可得等了,我这伤可是给了不少天的假。”
末了调笑了两句挂了电话,路邵恒低头看着手机两秒,然后放回了口袋里。
高强度的实地演习时,他左手腕不小心受了伤,被队里面的jun医打上了石膏板,短时间之内都不没办法跟进特训,所以上面给了他几天的假回来养伤。
返回基地后简单收拾往机场赶,中途安排护送的新兵有问了嘴,说是受伤给了假回去要不要提前通知一下家里人。当时他拿出手机,第一个想找的竟然是她,这个念头明确冒出来以后,他有些莫名的烦躁。
下意识的想要抵触,他最终将手机放了回去。等着终于回到了h市,在从白天一直到傍晚,再到夜幕降了下来,他才是掏出了手机拨过去,好似只是自己不经意的一般。
不再多想,他扭身朝着身后的酒吧迈步走进去。
一进门,里面澎湃的花花世界对于他来说已是稀松平常,表情没有多变化的直接往里面走,想要去二楼vip存储那里帮好友直接拿完了东西离开,可刚过舞池时,迎面就有熟人凑上来。
“邵恒?你怎么这个造型啊?伤的严重不啊?”对方看着他吊着石膏的样子,忙问。
“小意思。”路邵恒动了动,表情慵懒。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来这边也没说一声!正好我和几个朋友在这边,一起过来!”对方明显已经是喝了的,眉眼都很兴奋,声调拔高着。
“不了,我就是过来帮司徒那瓶酒。”路邵恒笑着拒绝,解释着说。
“别介啊,你们两个常年都见不到几次影儿,好不容易见到了,还这么不给面子啊!没有谁,都是圈里认识的那几个,还有几个正点的妞,过来喝两杯再走!”对方开始在劝。
“我这还吊着石膏,喝不了酒。”路邵恒没多大的兴趣,示意了下自己的左手。
可对方却不干,就拖着他不让走,不停的在劝说着,非得让他跟着上去喝两杯,眼看着推辞不下就要被对方给拉走时,路邵恒不经意的看向某个方向时,重眸顿时紧缩。
他停下脚步,整张俊脸瞬的阴沉了下来,“抱歉,我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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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请您不要这样!”
路惜珺抱着托盘,不停的往后躲着对方探过来的手。
“我怎么样了啊?”敞开腿坐在沙发上的男性顾客,这会儿装不明白的在那反问。
“对不起先生,若是您没有别的需要,那我就先下去了!”路惜珺咬着唇,努力保持着微笑说。
“谁说没有的,我的酒还没点完,你再给我重新报一遍,还有什么酒来着?”男性顾客不肯放她走,眼疾手快的一把把她给拉回来,吹着酒气在道。
路惜珺只好再将已经重复好几遍的酒名全部都再报上了一遍,这期间里,面前的男性顾客总是故意的伸手在她周围,不时的就能擦碰到她一下。
虽说她到这里应聘时,酒吧经理就讲道理般的说过,在这种环境复杂的地方,女服务生偶尔还是会被揩油几次,不过保证着若是客人有过分的,酒吧也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所以,她始终忍着,可当对方竟堂而皇之的把手放在她臀部时,她忍不住的低斥,“先生!”
年轻的女孩子不涂脂粉,在这些浓妆艳抹的夜店女里显得极为特别,尤其是灯光下显得白希嫩滑的皮肤,让本就是居心叵测的男性顾客早已经心痒难耐。
路惜珺以为自己表现出不高兴,对方会收敛,可没想到被冷不防的拽过去,力气敌不过的直接扑到了对方怀里。
“这样好了,不为难你,把这杯酒喝了我就放你走!”得逞后,男性顾客嘴上故意说着,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按在她腰上的手大胆的往她胸前摸去。
路惜珺挣扎的眼圈都红了,却完全撼动不了半分,反而让对方更变本加厉。
就在这时,一道阴鸷的男音突兀的响起,“你摸哪儿呢。”
(今天更新结束!这最后一点剧情写完,现阶段就结束了。北方天太凉,昨晚有些受凉了,又有点肠胃感冒,拉一上午了,也吐到了现在,而且整个人不时要虚脱一般,好忧桑好难过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