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嚴釋策驚愕,渾身一震。
什麼都不記得,指的可是單單忘了那可怕一夜所發生的事?或者包括她有個未婚夫一事?又或者是指所有事全都忘得一干二淨?
嚴釋策充滿疑問看著她,希冀她能為他解惑。
貝齒咬著蒼白的唇瓣,怯生生瞅著他問︰「你……能不能告訴我……」
「什麼?」她的聲音非常細小,得仔細聆听才有辦法听清楚。
她淒楚著聲問︰「我……是誰?」
饒是早已見慣大風大浪的嚴釋策,仍是被她的問題震得七葷八素。
他作夢也想不到,好不容易自鬼門關前拉回來的未婚妻,清醒之後,竟然會連自己是誰都給忘了?誰能來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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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府因為冉芷凌清醒卻失去所有記憶,引發了一陣騷動。
林大夫被匆匆請入別院為冉芷凌診治,望、聞、問、切之後,判定她之所以忘了過去種種,恐怕是後腦勺的傷勢所導致,盡避林大夫曾是宮中御醫,但對她此等病癥也是束手無策,只好先行開立止痛、寧定心神的湯藥讓她服用一段時日,看情況是否會有所好轉。
第1章(2)
嚴釋策讓方總管送林大夫離開後,繼續留在房內安撫心情低落沮喪的人兒。
冰冷的小手緊抓著被子,眉心似打了千千結,滿是愁苦的淚水已自眼眶滾落,隱沒在抖顫的唇瓣中。「不管我怎麼努力,腦海始終是一片空白……」
努力追尋過去的結果,惹來頭部劇烈疼痛,忍不住痛吟出聲,額際淨冒冷汗。
大掌輕柔拭去她額際的汗水。「芷凌,放輕松,不要折磨自己的腦袋。」
她痛苦蜷縮,挫敗泣吟。「我為什麼這麼沒用?連自己的事都想不起來。」
「胡說,你怎麼會沒用呢?方才林大夫不也說了,是因為你頭部受到重創,以至于忘了過去種種,可這不表示會永遠遺忘,或許某一天醒來,你就會記起所有事。」嚴釋策輕斥,不許她胡思亂想。
「如果我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呢?」靈燦燦的眼瞳,飽含水氣。
她好怕,真的好怕。
她那嬌弱的模樣,教嚴釋策再也關不住滿腔對她的憐愛,雙臂一攬,將她擁入結實的胸膛。「就算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我就在你身邊,會一直守護著你。」
溫暖的胸膛,給予她不少安慰,她眼眶含淚,仰頭深深凝望著他。
他說,他是她的未婚夫。
他說,他們倆準備在今年年底成親。
所有被她遺忘的事,僅能從他口中得知。
他對她而言,很陌生卻又帶點熟悉,她沒忘,是他的聲音引導她走出黑暗,如果不是他,恐怕她仍陷在夢魘當中。
她,毫無保留地信任他,相信他真會如他所言守護她。
「我……是怎麼受傷的?」關于發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事,她都想要知道。
「你遭遇夜盜襲擊,所以受了傷。」嚴釋策說得謹慎保留。
「夜盜?」因為受到夜盜襲擊,所以她才會深陷遭惡徒追逐的畫面?
「對。」
「那……我的家人呢?」自她清醒過後,所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再加上林大夫與其助手和進來協助的嚴府丫鬟外,她並沒有見到其他人,為何她會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里?
「他們都不在了。」事實上連冉府的僕佣都死去大半,存活下來的不是身負重傷,就是早已逃之夭夭。
她渾身一震,瞪大了眼,全身無法克制顫抖,豆大的淚珠止不住地滾落香腮。
「都不在了?難道……」她的眼眸裝滿驚恐,直覺聯想到是惡盜所致。
明了她未能說完的臆測,嚴釋策遺憾地頷首,充滿愧疚地說︰「對不起。」
聞言,她悲痛的放聲大哭,雖然對家人沒有任何記憶,可是想到在這世間除了眼前的未婚夫外,她再也沒有其他家人,真的是一個人被孤零零留在這世間,不禁悲從中來。
嚴釋策擁著懷中哭得肝腸寸斷的淚人兒,不知該從何安慰起,說再多話恐怕也無法彌補她內心的傷痛,他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護守著她,讓她哭出所有悲傷。
她放聲大哭,任淚水浸濕他的衣襟,哭到最後,一口氣梗在胸口,整個人快要厥過去。
嚴釋策輕捧著她的小臉,直視她那哭得紅腫的雙瞳,溫柔為她拭淚,輕聲引導。「芷凌,別急,慢慢地深吸口氣,再慢慢吐出來。」
她望著他的眼,因為對他全然的信任,于是遵照他的指示,慢慢深呼吸,盡避心頭仍舊滿是哀傷,但激動的情緒已慢慢平撫下來。
「芷凌,我向你保證,絕不會讓岳父、岳母無辜枉死,犯下這起血案的主使者會受到律法懲治。」
他,嚴釋策對天起誓,絕不讓冉氏一門的鮮血白流。
「你……知道是誰做的?」由他臉上深惡痛絕的神情與堅定的語氣,她不由得如是猜想。
「我知道,偏就是苦無證據將對方繩之以法!那一夜,若不是我太晚趕到,或許岳父、岳母以及冉府其他僕佣就不會慘遭橫禍。」嚴釋策再一次痛責自己的無能為力。
「你……是否也知道對方為何要這麼做?」直覺告訴她,他對那一夜所發生的事知之甚詳。
「對。」嚴釋策不願推卸責任,何況她受到如此大的傷害,差點連命都丟了,確實該知道冉家為何會招來橫禍。
于是他將申家為了爭奪鹽引所發生的恩恩怨怨全說給她听,說完之後,屏氣凝神靜看她的反應。「事情皆因我而起,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岳父、岳母。」
她要恨他、怨他,皆理所當然,他絕無二話。
了解個中緣由後,她退出他的懷抱,定定看著他問︰「你可曾為了取得鹽引使用不正當的手段?」
「我敢坦蕩蕩告訴你,所有能取得的鹽引,皆是我和胞弟釋文應朝廷所需,努力爭取,我與釋文謹遵父親遺訓,守信不欺,一日不敢或忘。」為了取得鹽引,釋文總是在外奔波籌備朝廷所需要的軍需,而他則是坐鎮府中指揮調度,其中的艱辛,非三言兩語所能道盡。
他的眼眸坦蕩無畏,不曾虛假閃爍,不規避責任,她相信他是行事正派的商賈。
雖說他可以接受她的仇視、憎恨,可是一面對以如小鹿般無辜烏亮眼眸盯著他看的芷凌,仍不免期望眼前如此美麗澄淨的眼眸里不會滿布仇怨。
「做錯事的人不是你,該向我道歉的人也不該是你,你不必覺得對不起我,真正對不起我的是申家,該受到責備的也是他們,不是你。」她輕搖頭,不願他將過錯全攬上肩頭。
「你一點也不怪我?」嚴釋策不敢相信,她會如此輕易原諒他。
「我說了,你沒有錯,有錯的是起了貪婪之心的申家。」
她的內心是不好過,但她相信,他的心底肯定比她更加難受。
「可災禍終究是因我而起。」俊雅的臉龐蒙上一層陰霾,緊握的雙拳,青筋突起。
「別忘了,若不是你,我早就不在這世間了,是你救了我。」芷凌用哭啞了的聲音說道,希望他不要再自責。
她的一句話,將他自枷鎖內給解救出來,緊握的雙拳松開,他的額輕抵著她的額,臉上滿是釋然。
「我一直都覺得我的雙手沾滿了血腥。」他不由自主對她吐露出內心的恐懼。
「在我眼里,你的雙手再干淨不過。」她握住他的雙掌,不舍他這段日子來內心的不好受。
他們兩人的心頭同樣都盛載滿滿的淒苦,是以能夠相互體諒、相互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