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大老爺 第18頁

老參片養氣安神,稜針扎穴活血,煮藥、薰洗、通氣路等等,直過了足足三個時辰,老太爺才幽幽轉醒過來,也才有辦法自個兒喝藥。

等家中老太爺的狀況穩定些了,傍晚時候,禾良走了一趟「春粟米鋪」,把孩子從米鋪那兒帶回游家。

胖娃兒一落進她懷里,緊緊巴著不放,小腦袋瓜蹭著她的胸房,小嘴一張一合的,明擺著討女乃水喝。盡避都幫娃兒斷女乃了,偶爾離開娘親久些,孩子還是會戀著那豐盈滋味。

禾良沒喂孩子母乳,要斷就斷得徹底。不過,她倒是調了一碗加進蜂蜜的黃豆女乃,但孩子喝到發脾氣,因為她用的湯匙太小,喂食得又太慢,最後竟得讓銀屏一起喂,雙管齊下,才能應付游家小小爺進食之速。

擺平孩子後,禾良此時端著一盅大夫開下的藥膳粥走進老太爺寢房。

房內燃著寧神藥香,沉靜安詳。

游岩秀沒讓僕嬸們進來伺候,他就坐在床榻邊,淡斂眉目,靜望著又睡著的老太爺,那稜角分明的英俊側顏真像石頭雕像。

見游大爺那模樣,禾良心微微疼。

她放下托盤走向丈夫,後者改而看向她,然後坐直上半身等她靠近。

走近後,禾良看看枕上那張蒼老的面龐,眸光隨即回到游大爺臉上,她抬手輕觸他頰面,好想為他撫去那些疲憊的痕跡。

游岩秀渾身一震,忍不住緊握她輕覆他面頰的柔荑,用臉來回蹭著她柔軟手心,蹭啊蹭,越蹭越貪,他忽地摟住她,又把臉埋進她胸月復之間,深深吸氣。

禾良一嘆,感情比水還柔,溫溫軟軟地漲著潮。

她也忍不住回摟了,藕臂環上他,將那顆愛鑽、愛蹭的腦袋瓜摟進懷里,臉貼著他頭頂心,輕輕摩挲。

不說話,靜靜讓感情流動。

用不著說話,靜靜在彼此懷里體會。

「呵…………抱在一起好啊,也該為咱們游家再添只小娃了呀……」

沙啞且壓抑咳聲的聲音一出,雖虛弱,震撼力卻大,震得緊抱在一起的兩人倏地分開,而且兩張臉皆紅撲撲,游大爺雙眉還凶凶揪起。

「這個時候你就該繼續裝睡。」

「秀爺啊……」禾良輕嚷。

「我哪兒說錯了?」他大爺很有理。

「唉呀……」

見小夫妻倆小拌嘴,老太爺咧嘴笑了兩聲,笑音干澀。「你們很好……」老眼徐慢掀合了幾下。「你們這樣……很好……」

禾良寧定下來,微微一笑。

「老太爺,吃些粥好嗎?是老大夫開的藥膳粥,您多喝一些,身子也好早點恢復元氣,禾良盛些過來喂您。」

「等等……先等等……」

老人家有話要說,本要按住禾良的衣袖要她別忙,但氣力不足,最後是游岩秀一手扣住妻子,讓她也在榻邊坐下。

老太爺費勁喘氣,游岩秀幫他揉著胸口,老人家緩了會兒才道︰「趁我現下還能說話、腦子也還算情楚,一些事總該說說……關于小翠和咱們游家之間的事……算一算,都、都過三十個年頭了……」

「她喜歡我爹,是吧?」游岩秀按揉的手未停,平淡地問。

禾良眸子略瞠,手壓在自個兒襟口。

要是您那時允了我和少爺……那多好……多好……

是了,今日談話時,那位鐘老板確實說過這樣的話。她跟少爺,小小婢子喜愛上她的少爺了嗎?

您會答應讓一個米鋪家的女兒嫁進「太川行」游家,那可真奇了。人年歲一大,想法果然會變啊……

所以,當年是老太爺反對,從中作梗,不允她跟她的少爺?

丙真……如此嗎?

第7章(1)

「兄弟,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喝女乃、乖乖吃飯?有沒有?有沒有啊?你可知,我在外奔波闖蕩,心里最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你明了我的心情嗎?」黝黑的年輕漢子抓著一顆肥肥的布團枕子狂搖,一臉激情,無法抑制。

本身就是個理,又俊到沒天理的大爺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沒好氣道︰「閣下那位‘兄弟’似乎正是敝人的小犬,他現在該是好好地睡在他娘親懷里,並不在你懷里,你這假想的病癥到底有救沒救?」

聞言,年輕漢子抱緊布團枕子,笑露一口白牙。

「沒辦祛嘛,誰教你和嫂子生的小子這般可愛、如此招眼,一整個對準我脾味,會這樣舍不下他,我、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當人家兄長的俊美大爺語重心長道︰「是說,你也到而立之年了,等眼下這關順利擺平,也該替你娶個媳婦安定下來,嗯……不想安定也沒關系,總得幫忙著傳宗接代一下,這事說到底,不能只靠我和你嫂子啊!」

「……」

「給本大爺裝死啊?!」

「呃……不是啦!」怕俊美兄長又要來個剪刀腳加鎖喉扣,不得不趕緊回應。「這位大哥,小弟是覺得……那個……嗯……不用替我找媳婦。」竟然臉紅了!

靜默片刻——

「你有對象了?」俊美大爺眯起雙目。「哪家姑娘?姓什名啥,家住何處?」

「呃……」年輕漢子面露遲疑,眼珠子轉了轉。

等了片刻沒有回應,俊美男狐疑地蹙起眉峰,沉聲問︰「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嗎?」略頓。「好吧,你老實說,是哪家花樓的姑娘?總共有幾個?」

「這情況有些復雜……」年輕漢子吞吞吐吐,依舊無法解釋清楚。

俊美大爺火大了,突然變臉。「復雜個屁!咱們正處于風雨飄搖之際,你還有那些精氣神給我風花雪月去!」

「天地良心啊!我也很努力好不好?」退到牆角,以防兄長從身後突襲。

「最好是!」大爺挑眉。「挖到什麼底細了?」

年輕漢子隨興得很,干脆在牆角盤腿而坐,白牙一咧。「‘捻花堂’的鐘老板雖說是老板,但背後還有更大的大老板,說白些,鐘老板其實比較像是個大掌櫃,掌著‘捻花堂’的生意。」深目銳利,嬉鬧表情斂了斂。「你可听過江南‘飛霞樓’?」

俊美大爺一怔,沉吟地淡蹙眉心,頷首。「嗯,曾有耳聞。‘飛霞樓’原是收容一些被休離,或遭遇其他不幸而無立身之處的可憐女子,後來得江南、江北兩大花魁娘子之助,以所謂的‘玉房秘術」大發利市,養活樓中眾女。」略頓,似思及什麼。「所以,當年那名丫環沒事跑去投河自盡,是被‘飛霞樓’的人救起?」

年輕漢子點了點頭,搓著下巴。「‘飛霞樓’在道上有些勢力,與江南玉家、南浦柳莊皆有關系,生意也拓展到南洋一帶,論財力,亦可謂雄厚。」

俊美大爺嘿嘿冷笑,再嘿嘿嘿冷笑,又嘿嘿嘿嘿冷笑。

「這位大哥,您……您沒事嗎?」

「就要有一場大戰,怎會沒事?只怕到時要戰得血流成河、天地無光。」

「那你還笑?」

「不笑,難道要我哭啊?!」哼哼,開什麼玩笑?他誰啊?

他大爺若要哭,也只會埋在女人鼓鼓的胸懷里哭!

「大戰」以極快之速展開。

「搶花旗」時,竹台上的惡意纏斗僅是小小打了個招呼,之後「捻花堂」老板親自來訪,此舉與正式宣戰無異,總之是跟「太川行」杠上。

冬至剛過,再不久就該準備過年。

按以往,「太川行」此時肯定忙得人仰馬翻,趕著將幾件早已敲定的大宗生意辦妥,讓走海外通路的貨能趕得上船期。至于各地所屬的貨棧、碼頭倉庫,以及底下的四行二+八鋪,絕對也是忙到翻。

今年冬,「太川行」情況不一般,已非一個「忙」字能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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