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大老爺 第24頁

「喂!你想干什麼?!」被嚇到,金繡瞪大眼,口氣凶巴巴的。「我、我敬老尊賢不跟你計較,你別太過分喔!」

鐘翠不理叫囂的丫頭,直勾勾盯著禾良。「你應該很值錢吧?」

游家的主僕倆同時一愣,禾良較快回神,困惑道︰「鐘老板什麼意思?」

「你想,那位游家大爺會花多少銀兩來贖你?」她笑問,神情詭異。「或者他也不用來贖了,你跟著我,我帶你回江南,你一路上陪著我說話解悶,我也就能痛快一些吧?」

「鐘老板……」禾良嘆氣。

金繡跳出去擋在主母面前,撩起兩袖,按捺不住開罵了——

「老虎不發威被你當病貓啊!你不要以為自己有點年紀,我就不敢動手喔!你敢亂來,我、我就揍你,我個頭雖小,但力氣很大,打人很痛的!你走開啦,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我——咦?唔……」

咚!

「金繡!」禾良一顆心瞬間提到喉頭,都快嘔出來了,她臉色刷白,因為金繡突然毫無預警軟倒下來。

她撲去扶住自個兒的丫環。

就在同一時候,她聞到一股奇異香味,極淡,似含著檀香,鑽進她鼻間後,整個沖上腦門,麻感瞬間擴開,她張嘴欲言,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捻花堂」除了賣各種薰香外,也賣迷魂香嗎……

禾良內心苦笑,在失去意識之前,她看見鐘翠慢慢傾近的老臉,對方那雙深沉眼底,正顫著近乎狂亂的光。

第9章(1)

十日後

「你珍二爺那邊有什麼消息捎回來?」游岩秀一身風塵僕僕,俊面淡淡蒙塵,長發未冠起,僅隨便抓作一把綁在腦後。他快馬回到游府,見到幾天前隨二弟游石珍出門的貼身護衛小範迎門而出,他兩眼一膛,翻身下馬,雙腿尚未落地,已沖著小範沉聲詢問。

此時管事德叔亦迎將出來,嘆道︰「秀爺,有事進屋再說,您都幾日沒合眼了不是嗎?這麼下去哪撐得住?」

游岩秀恍若未聞,面無表情直視著小範。「你二爺追到什麼了?」

「二爺跟‘飛霞樓’那頭的人接上了,少夫人被鐘翠帶走的事,對方也已知曉,但至于鐘翠的行蹤,目前仍無下落。」見主子臉色陡寒,小範忙補充說道︰「不過二爺派人盯梢了,只要鐘翠一與‘捻花堂’接觸,又或者直接奔回江南‘飛霞樓’老巢,咱們會知道的。」

小範見主爺抿唇不語,又道︰「秀爺,我一回來就听說您今早帶人出城了,說是離城十里外的渡頭,有位梢公在出事那天見過鐘翠和少夫人,您去過了,結果如何?有找到那位梢公嗎?」

找到又如何?

只查問出禾良如病了般昏沉不醒,由著人把她帶走,她們渡了河,身邊有馬,接下來究竟往哪里走,那名梢公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此時,馬童看德叔的眼色行事,上前來照料主爺手里的馬匹。

游岩秀動著思緒,動得很慢,這幾天,他腦中如同灌進滿滿桐油,粘呼呼,不太好使,胸中空蕩蕩。他常說自己沒心、沒肺、沒天良,這一次,他真覺左胸里的那塊肉被挖掉了,沒有痛覺,就是空空的。

他下意識舉步跨進宅子里,德叔暗暗吁了口氣,和小範一塊兒跟上。

「德叔,老太爺今日有按時用藥嗎?」游岩秀忽問。

德叔連忙答︰「有的。老太爺今兒個胃口也還不錯,一頓能喝兩碗粥,只是……只是他又問起少夫人……」

禾良被強行帶走,游大爺讓府內上下全瞞住老太爺,只說禾良被他氣哭,一怒之下回「春粟米鋪」住了。這種事以前也曾發生過一回,最後還是老太爺出面去把禾良說服回來,用這理由,應該能瞞得過老太爺。

「秀爺,等會兒您先沐洗一下,咱再吩咐灶房弄幾盤熱食,您——」

游岩秀身形驀地一頓,不走了,德叔和小範也跟著停下,小心翼翼看著他。

「秀爺……您想到什麼了嗎?」小範問。

「江北的‘捻花堂’把事推回江南,江南的‘捻花堂’又把事推回‘飛霞樓’她們不知鐘翠蹤跡,怎可能不知?怎會不知?」他嘴里喃著,依舊面無表情。小範適才回報的事,他到現在才想出結論。

陡地,他車轉回身,往大門方向急步。

「秀爺、秀爺!太陽都下山了,您這是要去哪兒呀?都好多天沒見您吃喝了,您好歹坐下來吃一頓,有啥事等吃飽了再辦啊!」德叔真急了,在游家待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游家大爺這等模樣。說他得了失心瘋,又似不是,說他與尋常時候一般,眉目間卻時不時透出讓人發毛的神氣。

「小範,跟上。帶我找你二爺去。」說著,游岩秀人已到門口。

他的馬被牽回馬廄了,正欲揚聲命人備馬,這一方,小範受德叔所托,只得硬著頭皮趕上前來勸阻。

「秀爺,您先別走,二爺那邊再等等吧,很快會有消息的。再說您這麼一走,咱們行里許多事找誰發落?好不容易擺月兌‘捻花堂’糾纏,生意重新接續上,您這一走,不又得亂了嗎?」小範嚷嚷著,一急,不由得伸臂按住游岩秀肩頭。

接下來的事,游大爺全憑本能而行。

他反手扣住小範的臂膀,一招擒拿便想反制對方。

小範這護衛可不是當假的,幾路大小擒拿的招式,游石珍也曾點撥過他,只不過他平時怯于主爺的威勢,才會乖乖遭「欺凌」,如今情況不一般,他可不能再相讓。

游岩秀反制失敗,倏地再來第二次,他面部表情沉沉的,兩眉甚至動也未動,過了幾招後,忽然,小範粗壯臂膀纏得更近,從他身後勾住他的頸項。

「秀爺,您冷靜些啊!咦……呃……啊啊啊!秀爺啊!」

游岩秀眼前一黑,意識盡滅。

昏昏睡睡,欲醒不能醒,她離家多久?五天、六天?她像是離家好遠了呀……

昏夢中,她乘著小舟飄蕩在黑川上,無櫓無槳,沒有方向,只有那股淡香的奇異氣味一直糾纏,避不開,揮之不去……

不要了!

她不能再嗅那氣味,拿開、拿開!

她得醒著,好好醒著,她要回家,家里有她最最牽掛的人兒,她的孩子,還有那個孩子氣的爺……她要回去他們爺兒倆身邊啊……

「不要了……拿開,我不要……救命、救命……」禾良以為自己在大聲呼救,實則氣若游絲,眼皮沉重,她費勁兒地想睜開眼,模糊瞥見又有東西置于她鼻下,要她嗅聞。

「我這是在幫你啊!你和我都是一樣的,你嫁的那位爺模樣肖似她,又俊又美,將來你到我這年歲,老了、丑了,你那位爺容貌卻能十年不變,他還會喜愛你嗎?」嘆息。「這幾天騎馬乘船、乘船騎馬,你再忍忍,咱們再乘一日船,就進自家的地界,屆時便啥都不怕了。你跟我去,我們是一樣的,一樣的啊……」

不一樣!

就算將來她顧禾良老了、丑了,也還能疼著她的爺,只盼夫妻情緣長長久久,倘若往後真會生變.她也非提不起、放不下,任其糾纏于心三十年。但,無論如何啊,她和秀爺的緣分不該斷在此時,不能以這種方式了斷。

「拿開……」她雙手胡揮,听到小瓶摔碎的聲響,她身子被用力推到一旁。

伏著身子,她喘著氣朝烏篷子外爬,爬爬爬,探手要撩開那厚厚的簾子,一股力量又把她倒拖回去。

「連你也嫌棄我嗎?」嗓音變冷,壓制的力道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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