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好心救了落河人(1)
噗通一聲,目擊人墜入河里的瞬間,冰寒凍骨的河水刺入的彷佛是他的心。
毫不細想,抽出腰間的九節鞭,精準地卷住墜落者的腰,帶著一把蠻力硬是將人給拉上河面。
「公孫!」他喊著,手中的九節鞭幾乎沒入掌心,他卻沒有松手的打算。
鮑孫令疲憊地閉上眼,感覺身體一點一滴地往上,直到聲音愈來愈近時,才徐徐張開眼,動手扯著身上的九節鞭。
「公孫,不要!」他心急喊道。
鮑孫令朝他笑了笑。「不要什麼?」
「住手!」闌示廷怒不可遏地吼著,將九節鞭的另一頭遞給身旁侍衛,高大身形朝船身傾前,企圖握住她的手。
「你在執著什麼,闌示廷?我這枚棋子,也該功成身退了吧。」公孫令笑意不減,在他踫觸之前,拉開九節鞭,身子隨即往下墜。
「公孫令!」他聲嘶力竭地吼著。
「永別了。」
闌示廷目眥欲裂,听著她帶笑的告別,笑聲那般絕情,芙蓉面貌的笑意卻是道不盡的解月兌和譏諷。
「別想!熙兒,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走!」
他躍過船舷,穿進河面時,那刺骨的寒意和河底的暗流幾乎瞬間卷走他的意識。
但,他依舊張著眼,在黑暗的河底與暗流較勁著,直到他失去意識,他還在尋找,他不願閉上眼……
「熙兒!」
他張大眼,驚喊出聲的同時已挺身坐起,但同一瞬間,身上爆開無以名狀的痛,彷似墜入河底,被暗流狠狠絞過的痛。
「公子,你醒了。」
一把悅耳爽朗的嗓音灌進耳里,教他朝聲音來源望去,好看的唇微顫著,大半晌才啞著聲喊,「熙兒……」
鐘世珍呆了下,大大的杏眼眨了眨。「呃……公子,你認錯人了。」
「……認錯人?」他自喃著。
他認錯了?不,這是熙兒的聲音!熙兒的嗓音像個少年,雌雄難辨,但也正因為嗓音特殊,他更不可能錯認。
「因為……我不叫熙兒。」鐘世珍對上他燦亮的眸,趕緊調開眼光。
哇,她的心多跳了兩下耶,實在是這個男人長得太禍水了!
男人為什麼可以長得這麼妖孽?尤其他一頭檀發披肩,竟然沒有半點娘味,那濃眉飛揚,一雙黑眸如星,身材陽剛卻不壯碩,俊美卻不瘦弱,一整個就是男人中的男人,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咳,他應該沒有發現她一直偷偷用余光瞄他吧,她……努力收斂了。
「熙兒……」他喃喃念著。
明明是熙兒的聲音,他不可能錯認的。
「公子,我——」
「爹爹,開門呀,我手上還端著茶呢。」
闌示廷聞言,狠狠地頓住。
爹爹?他真是個男人,還是個孩子的爹?
不對,他的熙兒,是個女人……他不是他的熙兒!
「天衡,爹爹這不就來了嘛,來,茶先給爹爹。」鐘世珍開了門,一把接過他手中的茶水,另一只手則牽著他柔軟的小手。「瞧瞧,咱們家的天衡長大了,是個小幫手了。」
「爹爹,我都三歲了。」
「還要兩天才滿。」鐘世珍搖了搖頭,再抬眼時,直覺得男人剛才還閃閃發亮的黑眸瞬間黯淡了,晦暗如一片死海,教她疑惑地皺起眉。
這位公子變臉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難道因為知道自己認錯人,就教他這般沮喪?
瞧他垂著眼,濃密長睫讓她看得出神,不禁想一個男人怎能長得這般好看,而且……她好像在哪見過他,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鐘天衡小小圓圓的身子緩緩地挪到她面前,瞧她壓根沒察覺,小小身子干脆往她的雙腳一撲。
這一撲,把她給撲回神了,趕忙抽回視線,有些尷尬地輕咳兩聲,暖聲安撫著。「這位公子,喝點姜茶吧,雖說這房里有火盆,可還是凍得緊,尤其公子先前還泡在河里,喝點姜茶可防風邪。」
瞧她,扮的可是男人,可這雙眼卻老往人家身上飄,要是被人家誤會了可怎麼好?很難解釋的。
闌示廷充耳不聞,逕自沉浸在回憶里,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他深愛的女人的笑臉,印在他腦海里的是她落河前,那抹譏誚又解月兌般的笑……他再也想不起她的笑臉,只記得她藏在笑容里的恨與怨。
三年多了,卻真實得猶如昨日。
鐘世珍瞧他不搭理人,而褲子又快要被兒子給扯爛,她干脆先把兒子抱到臨窗的榻上坐下,回頭倒著姜茶,遞了杯給兒子,又拿了杯走到床前。
「公子,不管怎樣,先喝點姜茶袪寒較重要。」鐘世珍輕柔地說著。
二月的天候,雪是已經停了,但浸在河里可是刺骨凍心的,不趕緊袪寒,不染風邪才怪。
只見他緩緩抬眼,那雙無光的眸,彷佛喪失一切生機,教鐘世珍心頭顫了兩下,扯了扯唇,笑道︰「不論天大的事,總得先喝口姜茶再說,公子說出來,咱們再商議該怎麼著,對不。」
她想,他應該是在找人,找的是他口中叫的熙兒,可是她在河邊瞧見的只有他,要是他真有同行人一起掉進河里,這種天候底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鐘世珍直盯著他,直到他朝自己伸出了手,她愣了下才意會這動作是要她把茶遞上,她趕忙將茶遞了過去。
嗯……她跟幾個漁家把他給拖上小船時,漁家們一看他的裝束直說他肯定是京城里的貴族子弟,她想這應該是真的,光看他剛才伸手的動作,感覺就是很習慣他人的侍候。
她是無所謂啦,反正就舉手之勞,況且人家也許正失了親人,心里正難受,這麼點小事,她壓根不會放在心上。
等他喝完,再次將茶杯遞出時,她已經很自然地收下。「要不要再來一點?」
「不用。」
「那……」是不是該聊點事了?她巴望著,他卻只是垂睫不語,最終她沉不住氣地問︰「公子是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掉進河里?」
她想,這種天氣不會有人在河里游水,況且她听那些漁家說了,這條浴佛河底下暗礁不少,雖然河面風平浪靜,但河底暗流湍急,可說最佳的埋尸處呀,不少要謀財害命的,只要把人往船下一推,能浮上的可是少之又少。
算起來,這位公子和她一樣福大命大,同樣可以在落河後被救起,幸好她瞧見了他……不,不算是被她瞧見,是被他界無形指引的。
唉,說來她也挺可憐的,這雙能觀陰陽的眼,哪怕換了軀殼,能力依舊未變。想當初她初來乍到,一張眼就給身邊的飄姊嚇得差點又拋下軀殼走人。
不能怪她!實在是那位飄姊靠太近,又哭得太可怕,就算她早已看慣,但也不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偎在她身邊哭呀。
是誰都會嚇到的,好嗎!
不過,說來也奇,就在幾個月後她產下天衡之後,不知怎地,那位飄姊就自動自發地退避。一開始她並不以為意,但後來她發現與天衡有關,因為只要她抱著天衡,別說是那飄姊,就連其他飄哥飄弟都會退避三舍。
也正因為如此,每每她前來雒陽城采買時,她都會將天衡帶在身邊。
不能怪她孬,實在是她長得太過牲畜無害,才會教這些各方無形老貼著她,最後只能逼著她把兒子端出來當伏魔寶物了。
忖著,她突地發現屋里靜了好久,抬眼望去,那位公子早已躺下就連雙眼都閉上了。
呃……也對,大夫說了,他身上有傷,初醒嘛,肯定不舒服,想躺下是很正常的,是說他不舒服到連回答她的問題都做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