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出去又是三個月,你這年紀早該有子女,總該有些打算,你爹娘可是又送信來給姑母,退了一步,說你就算先納個妾也是可以的。」
林倩雨頭垂得更低,她是庶出的身分,也只能當妾,但若能當季睿麟的小妾,她絕對願意。
季睿麟嘆了一聲,「姑母,我會自己修書一封跟爹娘說,讓他們別為難你。」
「睿麟,你……」季慧吟看了林倩雨一眼,他倒是很干脆的搖搖頭。
季慧吟都想嘆氣了,她自己生的都是兒子,也各有妻妾了,本不必再煩小輩的婚事,沒想到,長住她大家的遠房外甥女,一雙眼楮一直黏在季睿麟身上,季睿麟看不上她,她也如實跟她說了,偏偏姑娘家不死心,每回得知她要過來校尉府,她就軟聲軟氣的求著也要過來,說是看上一眼也好,說起來也是痴情的,只是——
「倩雨的爹娘下個月會來京城,說是來看看倩雨,會住上一個月。」
她不得不透露這事,夫家也很看重這件事,沒對她隱瞞遠親的目的——他們想親自跟季睿麟談倩雨的事。
先前兩方書信往來,她就婉轉轉暗示來也沒用,但兩人也不知是懂了還是不死心,硬要來京城一趟。
林倩雨靜靜听著,臉兒羞澀,心里緊張,雖然與溫慶候府的親戚關系是一表三千里,但爹娘是很有心的在撮合季睿麟跟她,看能不能就此讓家中門楣抬上一抬,弟妹的親事未來會更好。
季睿麟光听那兩個曾有幾面之緣的厚臉皮長輩要來,他的頭就痛了,一張俊美出色的容顏寫著「我不想應付這種事」。
季慧吟還是心疼這個娘家佷子,夫家那兩個麻煩親戚的確讓人頭疼,而且婚事老讓這麼多人惦記著也不是辦法。
「睿麟,你別嫌姑母多事,我剛剛過來見你府里園中的花開得正美,姑母挑個日子,辦個賞花宴,邀請名門閨秀上門如何?」
林倩雨驚愕抬頭,眼眶微紅的看著她。
季睿麟想也沒想的就道︰「可是,這幾日興許有許多與佷子交好的武將勛貴會上門練武。」
季慧吟也知道那些人,多是武痴,只要佷子在京城,就要找他這名武狀元練練手交流武藝,免得武藝退步。
「這兩件事可以錯開時間,你好想想,下回姑母來,要听你的答案。」她說完話,便要淚眼朦朧的林倩雨跟她回去。
馬車內,她跟林倩雨挑明了說,「你也知道你最多只是個妾,惑許睿麟看中個姑娘,娶了正室後,你要到他身旁伺候,不管是時間還是機會都會快一些、多一些,你懂嗎?」
林倩雨知道,只是自從三年前,她第一眼見到他,就喜歡上他了,心里明白他會有個正妻是一回事,眼睜睜看著他身邊有人,仍然心酸。
而校尉府里,季睿麟卻是懊惱,他忽然想到葉閎仁跟他說過的話,不禁懊悔自己怎麼沒答應姑母,他就可以派人送張邀帖到倪府去,他就能見到倪芳菲了。
不想沒事,這一想,讓他這一日都婬婬躁躁起來,就連晚一點,幾名武將直接來找他練武,他也有些心不在焉。
在過去,他從來沒有這麼想見到一個人。
他其實一直有派人守在倪府門外,沒想到她竟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讓他無法知道她的情況。
她好嗎?他很想知道她是否習慣京里的一切?倪府的人對她可好?
這一晚,季睿麟讓小廝伺候洗浴後回房,仍覺煩悶,他走到櫃子前,從抽屈里拿出一個木盒,這是倪芳菲給送他的線香,他拿出一根將其點燃,瞬間,屋內有一抹淡淡的宜人馨香飄散在空氣中。
丙然不是她身上的香味!季睿麟雖然早就知道,卻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他上了床,不久就睡著了。
而他,似乎作夢了,夢中,也嗅得到同線香一樣的沁人馨香,只是這夢里怎麼到處都是霧?白茫茫的,啥也看不清。
突然,他看到座橋,一個男子正闊步走在橋上,但一過橋後,卻是一座翠綠山林,而這名男子的相貌明明與自己的不同,更為俊逸斯文,怪的是,他卻知道這個男子就是他。
他已經走到一座亭台前,驀地,不遠處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驚叫聲,「來人,快來人,我家小姐落水了,快來人啊。」
他施展輕功飛掠而去,果真見湖中有一名女子已經滅頂,看似丫頭的女子早已急急的往另一邊小道跑去求救,他立即縱身入湖,將緩緩往湖底深處沉去的女子抱起,將她救回岸邊。
女子已然昏厥,他想也沒想的俯身以口渡氣救她,女子咳了幾聲,吐出幾囗水,緩緩的睜開眼眸。
在她以一雙璀亮如星的明眸看向他的剎那,季睿麟立即就確定了這是倪芳菲,但她長得又跟倪芳菲完全不像,相同的是,一樣是個傾城佳人。
兩人目光對視,她濕身濕淋淋微微顫抖,「好……好冷。」
他頓時回神,「冒犯姑娘了。」
他將她抱起,寐奔到山林一間豪華別院中,他立即吩咐里面的奴僕備熱水,他則抱著她快步進屋。
她微喘著氣凝睇著他,鼻尖嗅得到他身上的陽剛氣味,身子貼靠在他硬邦邦的胸膛,有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兩人明明都濕著衫,卻都感到彼此的體溫熱得灼人,然後,她突然想到,剛剛意識朦朧時,似乎有個柔軟的東西貼靠自己的唇瓣,徐徐吹送暖暖的氣息,她的眼楮不由自主的落到他那形狀完美的薄唇。
這時,他突然低頭看她,她來不及閃躲,兩人眸光交織,有股悸動在心底蕩漾開來。
驀地,夢里的香味散去,季睿麟從夢中醒過來。
他瞪著熟悉的屋內擺飾,眨了眨眼,再起身坐著,看著雙手,他竟然仍能感覺到她輕如羽毛的身子在他懷里的感覺,怎麼回事?還有,夢里的男女相貌明明與他及倪芳菲不同,為何他卻清楚的知道那就是他們?彷佛是同一個靈魂住在不同的身軀里?
說是夢境,感覺卻很真實,懷里的她即使落水狼狽卻美得驚人,一身濕衣曲線畢露,他捆在懷里,那相貼的熱度及柔軟,還有事後才驀然回想起的救命之吻。
他突然臉發熱,他這樣是否意婬了她?這太不應該了,他怎麼能有這種色心,可是,他為什麼一顆心跳得這麼急又這麼亂?
他皺著濃眉,起身下床,遙自走到香爐旁,線香已滅,只剩粉。
他有一股沖動,想立即去找倪芳菲,想親口問她,上回她的香粉能在公堂上引蝶,她送的這種線香難道會引起人未曾發覺的色欲之心?可是,這種事怎能隨意啟口?
人生頭一回,季睿麟竟然開始思考他要如何接近一名女子?
季睿麟不知道的是,在倪府的玉華院里,倪芳菲也在他驚醒的那一刻,從睡夢中醒來,且一瞬不差。
「姑娘,怎麼醒了?時間還是大半夜,是不是渴了?」
屋內,睡在小榻上守夜的小蓮立即起身,先點燃燭火,快步到床邊,拉開紗帳。
倪苙菲已經坐起身來,她臉兒發燙,微喘著氣,她怎麼會夢這種奇怪又像身歷其境的怪夢?落水時的冰涼害怕,以及被救後被他擁抱的安心感,甚至四目膠著時紊亂卻悸動的心跳都那麼的清晰。
她的視線放到不遠處的桌上小爐,今夜她突然心有所感,想點燃夢浮橋,沒想到,她真的作夢了……
「姑娘,你怎麼一直看著香爐?啊,線香燒完了,要再添新香嗎?」小蓮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