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的兩世妻 第20頁

一顆心,平了;胸口那堵氣,消了。從沒那樣驚慌過的自己,在她撲進懷里那一刻,得到慰借。

瞬間,似乎有什麼熠熠的光芒燃了他的心,讓他在轉眼間看清。

懂了,他為什麼會在深夜里跟著她,為什麼要派周晉暗中保護,為什麼要一次一次提醒自己,她不是李若予,為什麼要在沒人的地方偷竊她,那是因為他喜歡她、愛上她了。至于那個矛盾……是他的心結,因為愛上他的女子皆無好下場,他不想害她,不想一個善良的女子墜入同樣的結局里。

很奇怪吧,他從來不是一個看重外貌的膚淺男子,京城多少美貌千金想攀上相府門楣,但他都看不上眼,對女人,心早已死絕,誰想得到,一個用紅披風欺負狂牛的女人,再度挑起他躍動的心。

貝起她的臉,她烏燦的眸子里泛起淚光,她傻傻地看著他,好像受了委屈卻無從哭訴的小孩。

「沒事了。」他說,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口氣,那是連他自己都不曉得自己擁有的語調。

她點頭,卻還是嚇得說不出半句話。她目不轉楮,繼續把眼光停在他身上,他們互視對方,燭火在她的眉眼發梢帶出金亮光芒,她很美,美得讓所有男人動心,但他最喜歡的,是她無所畏懼的燦爛眼楮。

情不自禁地,他的手指畫上她彎彎的柳眉,他來回描繪,不肯停。

繪夏陷入光陰巨輪,仿佛她還是那年的李若予,立在新房里,一句句听著他的甜言蜜語。

我是周觀奕,今日迎娶李若予為妻,誓言疼她愛她惜她一生一世,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注視著宇文驥,她回想著他的吻、他的氣味,雙頰生嫣,嬌羞赧顏。

她的唇引人垂涎,他緩緩俯,想嘗嘗那誘人滋味,她的唇比他看見的更柔軟香甜,他在她唇上輾轉,一圈圈纏出蜜甜,他心動也心悸,她的吻解除了他的心結,他再不抗拒、再不推卻,她的結局讓他來寫,這回沒了恩怨情仇、圈圈點點,他的力氣已經大得可以保護他深愛的女人。

一吻方休,他開口,「我們回去。」

第6章(1)

一句「我們回去」,繪夏進入宰相府。

不知道是因為她常在惡夢里驚醒,還是因為她常被細小的聲音嚇到,所以宇文驥在家的時候,總是把她拉在身旁。

他們形影不離,任誰看在眼底,都覺得兩人好事將近。

當然,這種事沒人敢去問相爺,至于繪夏姑娘,下人們還沒模準她的性子,自然不敢貿然出口,何況府里還有個夫人呢。

寧靜的午後,屋外幾竿修竹讓繪夏想起孟婆的小屋,那是個讓人心平氣和的地方,在那里千年,她學會看淡世情,學會人與人之間的一切終會成為過往雲煙,無須過份執念。

前塵缽里,一段一段的故事教會她自己因情愛而受的苦,並不特殊,一個人的生命里,總會有或多或少的一段苦楚,所以所有神仙們都說「歷劫凡塵」,俗世紅塵啊,本就是由不斷的劫難堆疊而成。

可一入紅塵,人就變得身不由己,不想再愛上他的,卻在那緊密的擁抱之後,再也克制不了親近他的。

她以為自己是來完成孟婆交付的任務,所以留下,不是為了和阿觀再續前緣,而是要拯救他的靈魂,不想他一生榮華,卻背上一世罪孽。

然而成仙的她,仍然阻止不了心脈間的情絲一寸寸包纏,阻止不了那顆鮮紅的心,一遍遍訴說愛情。

她完了,二度淪陷,她會讓裁冬氣到把竹林里的小動物全趕出家門,會讓描秋的報告寫到手軟,還解釋不清為什麼一個仙子會愛上凡人。

嘆氣,把紛雜的念頭甩開。

她望望正在看奏章的宇文驥,那是百官呈給皇上的,皇上會讓內侍太監寫一份送至宰相府邸,由此可見,皇上看重他的程度。

是,她從來都曉得他是號人物,沒有他,不會國富民安,那年若非他犯下無數殺孽,人民豈有今日的安逸,他背負了罪惡,成全天底下千萬百姓,這帳是怎麼算的,怎會算到讓他入了無間地獄,受苦不盡?

一點點不平在她心底升起。

宇文驥放下奏章,看著發呆中的繪夏。她像磁石,隨時隨地吸引著他的目光、他的心。

越是靠近,他越是無法將她放下,原來愛上一個人也可以這樣輕松幸福,沒有國仇家恨橫在中間,愛情成了仙藥,讓人飄飄欲仙。

莞爾,他移至她面前的小桌子,彎下腰,上面的幾行字引起他的注意。

「這是誰教你的?」

「呃?」繪夏從陳思中回神,猛地抬頭,才發現他靠得那麼近,臉龐迅速泛起赧紅。

「地盡其利、物盡其用、貨暢其流。」他指指白紙上的字。

「是裁冬。」

說這話的人叫做孫中山,是東方世界第一個提倡民主思鄉的偉人,听裁冬談起他時,雙眼放出光芒,她說,這樣的男人才是號人物,女人要嫁,就得嫁這款。

可裁冬不曉得,她的阿觀也是革命先驅,只是時代不同,他和孫中山一樣,企圖帶給百姓更好的生活。

「你那個一起被綁到紅袖招的朋友。」

「是啊。」她一面回答,一面苦了臉。他干麼把她說的話記得那麼牢啊?

「听起來,她腦子里有不少東西。」

他一句夸贊挖出她的姐妹情深,忘記禍從口出,言多必失。

「那是無庸置疑。裁冬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性,她什麼都懂,反應很快,舉一反三,沒有事能為難倒她;而描秋是我們四人當中最溫柔的,看起來很好欺負,但她說以柔克剛,她從沒真正吃過虧;至于美貌,就非推剪春不可了,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裁冬說,同她一比,西施、貂蟬、楊貴妃可通通要靠邊站去。」

「我覺得你已經夠美。」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又突兀地停下。

「什、什麼?」是她听錯了嗎?他不像是會贊美女人的男人,真不可思議。

「我沒說錯,你已經夠美。」宇文驥重復一回。

那麼冷的聲音怎麼能說出那麼熱的字句,真是怪得離譜。

一點紅落在繪夏腮邊,然後像水墨畫似地,迅速渲染開來,她的臉紅透、頸子紅透,襯得她的雙唇更增紅濫。

宇文驥勾起她的下巴,細細看著她的眉目,心動像漣漪,一圈圈擴大難平,他是個自持的男人,但欲念催促著他,教他不顧一切。

他低下頭,吮嘗著渴望已久的紅唇,淺淺的吻,輾轉熨帖,她吃了玫瑰釀,唇舌間有酸有甜,他加深了吻,帶點狂亂、帶點溫柔的吻教她沉醉其中,忘卻一切。

她的肌膚開始升溫,水墨畫上的粉紅從她的臉龐染至她的胸口,讓他一吻再吻,從嬌艷雙唇一路滑下,在她的頸間制造悸動,而他,下半身的堅硬提醒著自己該喊停。

深吸口氣,再用力吻她一回,才勉強放開她,繞過阻隔在兩人之間的桌子,抱起她坐在自己膝間,他緊緊圈住她的身子。

繪夏被吻得腿軟了,無力地靠在他懷里喘息不已……

她听著他急促的心跳,說不出的愉悅安心,真想就這樣靠著躺著,不去管那些紛紛雜雜的事情。

「你曾經喜歡過哪個女人嗎?」

話問完,她直覺想拿剪子把自己的舌頭剪掉。廢話,他喜歡的那個女人不就是賀采鴛,在需要李若予掩護的時候,他仍然冒著危險把人帶在身邊,不是?

「有。」他想也不想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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