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春生,是這個家的男主人,我沒說錯吧,婆婆。」他拿起繪夏的碗,盛了一碗湯,仰頭吞下,喝完咂咂嘴,笑道︰「果然是好手藝,難怪鹵味攤的生意這麼好,婆婆早該上街做生意了,光洗衣能掙幾個錢啊。」
「趙春生欠你們的錢,你們不去找他要,干麼上這里來?這里可沒有欠你們錢的人。」繪夏理直氣壯地說。
「姑娘這話說得不對,這是他的家啊,我們不來這里,上哪里去逮那只耗子?都說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當然得到這間廟里守著挖著,看能刨出什麼可以換錢的東西。」
「大老爺,您別這樣,我剛剛做生意,還沒掙到多少銀子,連做生意跟繪夏姑娘借的錢都還不起呢。」婆婆老淚縱橫。
「那不關我的事,今兒個我人都到這里了,難不成讓我空手而歸?」
「不然大爺再寬限我幾日,等攬夠了銀子,一定按月把錢還給您。」
「不成不成,依我看嘛……」他起身,眼光溜溜地轉過一圈,定在大妞身上。
「這丫頭上回見著還是干巴巴,這幾日養得益發好了,轉賣給牙婆還可抵個五兩、十兩銀,就這樣吧,我把小泵娘帶走,下一回,婆婆您可得存夠銀子,別讓我空手而回。」
目光示意,兩個壯漢推倒一群老弱婦孺,把大妞抓起給架在肩膀上,大妞拼了命扭動身子,哭著、捶著,可那點力氣在這些壯漢眼底只像抓癢。
抓住大妞的男子一掌拍上大妞的。「別怪別怨,要氣恨就去恨你那個不長進的老爹,誰教你要讓他生出來。」說著,他咧開嘴巴露出黃板牙,哈哈大笑。
繪夏再也忍不住,大聲喊,「放開大妞,趙春生欠你們多少錢,我還!」
呵呵,腦滿腸肥的大老爺就等她這麼一句話,要玩也得找這個活色春香的女子玩才有味道,他上前一步,笑咪咪問︰「姑娘此話可當真?」
「當真,說吧,趙春生欠你們多少錢?」
「行!」他從口袋里掏出借據,在繪夏面前晃了晃說︰「他欠得不算多,只有二百兩。」
「二百兩?有沒有說錯?」她瞠目結舌。多少百姓終其一生沒見過一兩銀,他居然光是賭債就欠下二百兩,這些開賭場的吸血鬼!
「姑娘拿不出來嗎?沒關系。」他不給繪夏反應時間,眼光閃過,兩個大漢跳出來,架起她的膀子往外帶。
一時間,尖叫聲、哭吼聲齊鳴,肥老爺一張嘴笑得益發闔不攏了。
內院偏廳的位置非常隱密,南邊是粼粼池水,北面有一整排紫藤遮住了窗子,密密濃蔭油綠蓊郁,陽光曬不進來,整個屋子里有股子淡淡的潮濕霉腐味道。
繪夏在這里待了近一個時辰,她的手被粗繩子捆在背後,腳也被綁緊,嘴里還塞了塊布,不讓她發出半點聲音。
她的喉嚨干啞,一顆心緊得將要跳出胸臆,太陽穴重重跳著,心底大喊救命。
這時候,她能找誰來救命?婆婆要真領了那群小蘿卜頭來,才真的是麻煩,別救不了她,又把大妞給賠進去,那麼……
她想起阿觀,阿觀的武功是極好的,只消三兩下,肯定能把那群吸人血的惡棍給打趴,可他怎麼知道她在這里?
是啊,他已經擺明不想同她沾上關系,那日那樣凶惡地趕她走,她回宰相府的日子遙遙無期了。
繪夏苦笑。她只能等,等那個腦滿腸肥的壞蛋出現,解開她的繩子,讓她有機會向姐妹們求救。
側過臉,在她等得昏頭幾乎入睡時,門砰地被打開,那個龐大身軀欺了上來,二話不說,伸手就撕掉她半截衣衫,猛地一震,空氣里的潮濕感侵上她的肌膚。
由詫到驚,由驚到懼,自心底打了個寒顫,腦子里嗡嗡作響,她逃不了了嗎?
放開她啊,就算想做什麼,先放開她再說呀!
她看著被反鎖的大門,蹬著雙腿,拼命蜷縮身子,她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可布塞在嘴里,她說不出半個字句。
「再踢大力些,我最喜歡這種刺激。」他變態地吸了下口水,手指在她腰間緩緩滑動,隨即用力一扯,嘶的一聲,腰間帶子自他手中滑落,飄在俗艷的大紅色床被間。
不要!她狼狽地搖頭,滿頭青絲被她搖散開來,心狠狠揪成一團。她躲不開了嗎?阿觀……阿觀……
她像一條被釣上岸的魚,拼命扭動身體,企圖掙月兌對方的桎梏,她一寸寸往床後退去,可她退後一分,他就上前一步,他跨開雙腿跪在她身上,臉上露出肆無忌憚的笑,顫巍巍的,臉旁的肥肉抖個不停。
他的唇欺了上來,她扭過頭,他就順勢咬上她的肩頸,讓她嚇呆了,他扯掉她腳上的繩子,用力扳開她的雙腳,她臉上一汪淚水漫過,她不要……
長長的手指,指節上有著厚厚的粗繭,那是長期練武形成的,手指端起一杯茶水,茶湯橙黃厚重,味釅香醇,應是雲南普洱。
宇文驥並不好此道,但他一天天養成習慣,習慣在閑暇時,泡上一盞茶,品嘗那個甘苦味兒。
習慣是種可怕的東西,它會在不知不覺間腐蝕人的意志力,就像當「想她」成了慣性行為,他再也否認下了自己在想她當中,得到愉悅。
他想她說「因為我知道那些傳聞是夸張了,知道你其實有一顆善良的心」的神情,那個口吻、那個表情帶著篤定自信,好像全世間都沒人了解他,獨獨她認得他的真性情。
逐漸地,他不再反彈自己有那麼一點點善良,不再否認,其實她懂自己。雖然很詭異,因為他們只見過一面兩面,她憑什麼了解他?
盡避如此,他還是想她想得上癮,想她佝淒身子,抱著裝滿銀子的包袱,低頭走路;想她勇敢地領著一群婦人小孩向縣太爺抗爭;想她同自己爭辯京城治安……
他額頂冒出許多條黑線的同時,微笑漾上嘴角。
當想她再也不能滿足自己時,他就偷偷地去看她,看她當散財童子,東邊送人米、西邊送人衣,她是好人,自己舍不得胡花卻把銀子拿去浪費在陌生人身上,這點,她和若予相像。
但她比若予更聰明勇敢,若予是關在深闔里的大家閨秀,而她自由自在,不受羈絆。他確定再確定,她不是若予,雖然她們都有一雙干淨透亮的眼楮,但繪夏更為聰明、更大膽。
他在她身上尋找和若予相像的地方,也在尋找她和若予不同的地方。
笑意侵入他的雙頰,想起她的睡顏,粉紅的小臉在柔和的月光的照映下一派寧靜安穩……他不理解自己窺伺的變態行為,就像不理解自己怎麼會讓想她變成習慣。
周晉未經人通報就闖進書房里,他只說了「姑娘有難」,宇文驥便飛身而去。
看著主子迅速非凡的行為,他怔住。她居然能教主子失去沉穩?回過神,這個時候不是思考的好時機,他使出輕功,跟在主子後頭。
門被狠狠自外踹開,守在外頭的壯漢一個個被打飛,落入南面的池水里,宇文驥進門,沒給男人任何反應時間,揪起他的後頸,像抓貓似地把他扔到濕冷的地板上。
「周晉,給我好好處理!」那口氣之陰狠毒辣,讓人忍不住打心底泛起寒意。
「是,屬下絕對會處理得讓主子‘非常’滿意。」周晉應答時,非常兩字說得咬牙切齒。
宇文驥走到床邊,迅速替繪夏解開繩子和口中的布團,他想拿被子替她蓋上,她卻二話不說撞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軟軟的身子貼上他的,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傳進他的鼻息里,緊張平抑、焦郁遠離,他嘆口氣,緩緩圈住雙臂,把她穩穩收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