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對人溫柔一點又不吃虧!他真該跟他的皇上表弟好好學學。
繪夏迎上前,接下包袱,「這是送給相爺的禮物?」
「是。」
「可以看看嗎?」說這,她就要打開包袱,但宇文驥的動作更快,扇子一挑,把包袱丟回婦人懷里。
他橫了繪夏一眼。笨女人,就沒想過會遭到暗算,也不怕中機關。
「你來打開。」他冷冷交代,婦人不解點頭,打開包袱。
繪夏望向他,他眼底的警戒讓她記起,他從不信任別人。
包袱打開,里面是一件新縫的錦織袍子。
熬人低頭羞赧道︰「民婦出嫁兩年,育有一個女兒,年前丈夫得病。撒手人寰,夫家小叔、大伯和公公婆婆生怕媳婦、孫女爭奪家產,給了紙修書,把我們趕出家門。
民婦娘家大哥生活困苦,無力撫養妹妹和外孫女,人海茫茫無可依靠,生活走入絕境,幸而相爺開了這間織廠收留我們母女,現在民婦不但可以養活女兒,還當上織廠的小鄙東。
民婦感激相爺,若是沒有相爺,民婦早已帶著女兒投湖自盡了。民婦和女兒兩條命是相爺救的,我沒有多余的銀子可以送禮物,只能自己裁了件粗布衣服,表達心中感激,望相爺笑納。」
她嘴里說粗布衣服,可是從質料到款式處處可見用心,她是盡了全力準備這份禮物的。
繪夏接過禮物笑說︰「謝謝你,相爺很喜歡。」
熬人紅了臉,低頭輕笑道︰「謝謝相爺、謝謝繪夏姑娘。」語畢轉回織坊。
「瞧,這叫好心有好報,人人都把相爺的恩情記在心底。」她收好錦織袍子。
宇文驥嗤之以鼻。當年自己可是將了李溫恪一軍,李溫恪的好心似乎沒有得到應有的報應。
把包袱背在肩上,繪夏說︰「其實,染坊、織廠里這樣的故事不少,許多被男人、被家庭遺棄的女子,靠著這項手藝讓自己活得自在,不必成為誰的負擔,能自食其力比看男人眼色過活,要幸福得多。」
「單純。」她以為自食其力有那麼容易?要不是迫不得已,哪個女人願意拋頭露面、辛苦勤奮?
「人生已經夠復雜,能單純活著不也是一種幸福?」她反口同他爭辯。扯扯他的衣袖,她笑逐顏開的問︰「怎樣,被人感激的感覺是不是很棒?」
他沒回話,但嘴角不經意浮現的笑意偷偷泄露他的心情。
她成功改變他了,一天一點點,慢慢地,他就會變成她心中想的那種人。
他們手牽手,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行走,剛開始她覺得很怪、很不自在,老認為別人在看他們,抗議了幾回,他每次都用白眼駁回抗議,于是她知道,他是個任性到不行的男人,他從來不管別人怎麼看待自己,只管自己高不高興。
好吧,牽就牽,反正在前塵缽里,二十一世紀的男女都不認為牽手是啥大事。
漸漸地,在宇文驥養成想她的習慣後,又養成與繪夏手牽手並肩同行的習慣。
「為什麼不吃肉?」突如其來,他問上一句,而這一句和前面話題搭不起來。
他發現了?
這話她沒問出口,但他光看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是他猜度別人心意的能力高強,還是他與她心有靈犀一點通。
「對,我發現了。你只吃菜、吃果子,加了肉的湯汁,你連踫都不踫。」
她當然不吃肉,她是仙子咩,有听過哪個仙子拿著菜刀追殺公雞,也只有裁冬會在心里偷偷想念肉的味道,沒辦法,她剛成仙不久,至于她,千年不沾腥羶,早就怕了肉味。
「知不知道為了養動物來吃,我們要砍很多的樹、空出土地來種植動物吃的食物,而且動物的排泄物會污染河川水源,更別提為了吃肉,每年得傷害多少無辜的小生命,很殘忍耶!」
宇文驥斜睨她一眼。「那麼喜歡牲畜,你和阿福結拜了嗎?」
想起阿福,繪夏笑出滿臉甜。阿福,是證明阿觀生性善良的人證,當初他可以不把阿福接到新宰相府的,但阿觀收留了他,不帶任何條件。
「是啊,他好愛小雪,連我新撿回去的小黑豆照顧得很好。」
阿福也發現她和他的若予小姐相似?他微微笑開,「因為你們是同一種人。」
她點頭,順勢道︰「沒錯,我們是同一種人,以後你也會和我們一樣。」
宇文驥哼了哼,不回應。
她可沒放過他的反應,認真而鄭重地再說一遍,「你會的,因為你是好人。」
他帶繪夏走進玉石店,那里面玫瑰石、墨玉、祖母綠、翡翠……應有盡有,一向他對這些事不太上心,身上穿的有采鴛打理,他不必耗費心思,直到那日采鴛到書房,他才發現滿身珠翠的她和繪夏有很大的差別。
雖說他不認為繪夏得像采鴛那樣打扮才顯得美,但她全身上下的確是素得過份些,于是進宮時,他順口問問趙鐸的嬪妃,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喜歡金玉珠翠?
嬪妃捂了口笑答,「這世上若有不愛權勢地位的男人,便有不愛珠光寶玉的女人。」
「做什麼來這里?」繪夏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都快被玉石店櫃子里的金光閃閃給傷了眼楮。
「給你買東西。」宇文驥回答得直接簡潔。
「為什麼要買?你覺得不插點亮晶晶的東西在身上,很丑嗎?」
「因為這世上若有不愛權勢地位的男人,便有不愛珠光寶玉的女人。天底下女人都愛好這個。」
「誰告訴你的?」
「我問宮里的嬪妃。」
「又是誰介紹你到這間店來?」
「朝里一個大官。」昨日退朝,他攔下對方詢問時,那個官員喜出望外、受寵若驚,然後旁邊另一個人連忙湊合過來,告訴他,京城里哪家的玉石成色最好,哪家的鳳釵打得最精美。
他提高聲調說話,馬上引來幾個大臣向他們靠攏,然後話題從玉石珠寶到布料服飾,再到城里最出名的飯館酒樓,他听得很認真,大伙兒也說得熱烈,這是第一次,他和同袍們相談甚歡。
「你特地為了我,去向別人討教這種事?」她笑得臉頰酒窩乍乍現。
「不行嗎?」板了臉。他知道男人去討教這種事很娘兒們,但,昨天說的人高興,听的人歡喜,不成嗎?
「我哪有說不行,我是很開心。」
這個男人的社交有多差,知道嗎?當那麼久的官,誰都看不上眼,唯我獨尊、位高權極的宇文驥把所有人都弄得緊張兮兮,沒有人敢對他多說半句話,每每有溝通不良的事發生,就有批判他的不智言論傳出來。
所以他的惡名聲和在朝人緣,有絕對關系。
可他竟然為了她,去向人討教這種事,她的心暖暖甜甜的,像剛熱過的糖漿,散發出誘人味道。
「真可惜。」繪夏笑得賊頭賊腦。
「可惜什麼?」他擰起眉頭,試著理解她的「賊」。
「可惜這里是人來人往的店里,不然我一定要親你。」她湊近他耳邊低語。
才說完,他馬上托起她的腰,丟出一錠金子,問老板有沒有後堂可以借一下?
老板指了指方向,他很快把繪夏帶進去,吻了個天昏地暗,他的唇舌纏蜷著她的,她的檀口如同最香醇的蜂蜜,甜膩而柔軟地教人沉淪。
他們再回到前廳的時候,氣息仍然紊亂到不行,而繪夏滾燙耳根上的一點紅扔未褪去。
宇文驥要老板把所有的項鏈全部拿出來挑選,看在那錠金子份上,誰不曉得他是肥羊,自然是開開心心的把貴的、好的、稀有的全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