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是個坑 第21頁

「我自己月兌吧。」他說著,背過身去,倒是很干脆地便解了腰帶,褪下褲子。

她以為自己可以泰然自若,但當他褪下褲子露出結實的臀部以及那兩條逆天的長腿時……她竟心跳加速,下意識地將臉別開。

暗培雅,你真沒用,死都不怕了,怕什麼光溜溜的屁屁?

盡避心里有個聲音在鞭策自己,她還是沒勇氣把臉轉回來——直到听見他進到浴桶里面泡水的聲音。

確定他泡在浴桶里後,她轉向他,先深呼吸一口氣,拿起一旁架上的皂角打了一點泡,輕輕地抹在他背上。

他那些傷疤不是平的,而是突起于皮膚表面,雖然明知不會痛了,她卻不敢使力。

「不會痛。」他說︰「你可以使點力。」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怯怯地道︰「……喔。」她加了一點力道,將皂角起的泡涂抹上去,然後用紗巾擦拭著。

「很可怕嗎?」他淡淡地問著。

「嗯。」她誠實地回答著,「我從沒見過這麼可怕的傷疤。」

他輕笑一記,「我以為你從小在街頭混,見多識廣。」

「我雖然是在街頭長大的,可父親跟大哥一直護著我,沒讓我受過半點傷,也沒讓我見過任何可怕不堪的事。」她說。

听著,梅意嗣微微頷首。哪個女兒不是父親掌上的明珠呢?雖說是為了互蒙其惠,但安家也絕不是隨便找個人家便將女兒塞進去的。

「夫妻兩年余,我竟然從沒看過這些傷……」她真心感到困惑。

這些傷疤。

想著,她的腦袋里出現屬于原主的記憶。

他從沒在她面前赤身過,辦事時也總是黑燈瞎火。

每回完事,他一個轉身便穿起深衣,而她也差不多是如此。

他們辦事,沒半點溫存。這樣的夫妻生活真是夠悶、夠慘的。

「我不想你看見,太難看了。」他說。

「不難看,只是看了……難過。」她幽幽地月兌口而出。

聞言,梅意嗣心頭微悸。

他本能地轉過頭,瞥著她的臉,「難過?」

迎上他的黑眸,她有一點點的羞怯,「是呀,這麼重的傷,誰見了不難過?」她輕咳一聲,以掩飾她心里那安靜不下來的躁動,「怎麼來的傷?」

「好幾年前的事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幾年海盜猖獗,貨船遭到打劫燒殺,時有所聞,我跟父親不幸地便遇上了……」

從前,他不曾想過跟她提那件事,不知怎地現在卻連半點猶豫都沒有。

「那年我二十,妻子即將臨盆,我本該待在家中迎接新生命,可那段時間常有貨船遭劫,我實在不放心父親獨自出船……」提起那傷感的過往,他又嘆了一口氣,「她說她沒事,也有母親跟一幫丫鬟嬤嬤照顧著,要我陪父親一起出船,豈知我們的船遇到倭船襲擊。

「為了保護父親,我身受重傷,性命垂危,要不是遇到一艘從大員返救,恐怕我是無法活著回到泉州的……」

說到這兒,他的聲線忽而有點低啞,「只是萬萬沒想到我活著回來,妻子跟她月復中的孩子卻都……」

听到這兒,她便知道後來發生的事了。

妻子難產,一尸兩命,他從此寄情工作以忘卻痛苦煩憂。

他身上那些傷,一定抵不過失去妻兒的痛,想到自己之前還拿這件事來打擊他,她就覺得自己真是殘忍。

「對不住……」她衷心地說︰「之前我、我還拿這事來……」

「過去了。」他打斷了她,「人的眼楮長在前面,只能往前看。」

是的,眼楮長在前面,只能往前看。

她也是,既然已經穿越來此又宿了安智熙的身,便只能以她的身分努力活下去。

「公爹接受我爹的提議,讓我嫁你為繼室,就是害怕當年海上喋血的事情再發生吧?」

「是。」他坦率地承認,「父親他當時實在是嚇壞了,他以為即將失去我。」

「我知道梅家與安家結親,梅家上上下下並不樂意。」她喜歡把事說開,難得今天他也

如此坦率,那就不必再有所顧忌了。「安家是做黑市買賣起家的,要不是為了家根本不可能與安家結親。」

「這我不否認,不過……」他又撇過臉看著她,「你到時收攏了不少人心,尤其是承嗣那小子……」

她唇角一勾,促狹地接話,「可我討了不少人心,卻討不了你的。」

這話,她是替原主說的。

話才說完,他忽地半轉身子,兩只眼楮直勾勾地望住她。

她心頭一悸,睜大眼看著他。

「對不住。」他說。

她愣住,「嗄?」他怎麼突然跟她道歉?又是為了什麼道歉?

「你進門後,我從沒好好待你。」他衷心地說︰「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沒與你交心,我沒盡到做丈夫的本分。」

他忽然跟她交心,反倒教她慌了。「干、干麼突然……」

「智熙。」他喚了她的名字。

她的視線跟心神都被他那兩只幽深的眸子攫住了,她忍不住地深吸一口氣,試著平復現下跳得又急又猛的心律。

「那日你與我把話說開,並說要與我分房後,我突然覺得松快了……」說著,他似乎意識到什麼,又急著解釋,「不是因為分房而松快,而是在我們之間那凝滯到教人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消失了。」

「喔……」其實,她有點反應不過來,腦子像是當機了。

「我們的日子還長,若是一輩子過著那樣的生活實在太苦悶,可我從來沒試著去改變什麼,而你,改變了它。」他眼底有著深切、藏不住的感激。

「你突然同我說這些,我、我現在有點……」她尷尬地笑笑。

「智熙,」他眸底有著她不曾見過的深情,「我們從頭來過吧。」

「……」她呆了。

去蕃坊的事被揭穿後,安智熙已經好幾天沒出門了。

雖說也沒人管著她,但如今二房的梅學恆跟梅承嗣一起放印子錢的事未了,梅大老爺也還在氣頭上,為了不節外生枝,她也不敢在這風頭浪尖上再生事端。

這幾日,她就安分地在院里做她的賢妻。

雖然還是與他各自睡在東西兩廂,但他們會一起用膳,她會幫他換藥,還會幫他沐浴包衣。一開始做著有點尷尬的事情,幾次之後便也習慣了、自在了。

人家說一回生兩回熟,真是一點都不錯。

安家特制的金瘡藥果然要得,梅意嗣原是皮都爆了的,可是才兩三天的時間,傷口已經愈合,就算是踫了水,只要立刻擦干也是無妨,這兩天他已能自己入浴。

一早送梅意嗣出門後,又即將開啟安智熙無聊的一天。

在這院里是真的無聊透頂,她不會刺繡插花,更別提琴棋書畫,手邊拿得到的書籍又全都是沒興趣的題材及內容,悶死她了。

她真羨慕梅意嗣。

雖說他手邊總有一些棘手的事情要辦,但生活肯定是充實的。

在院子里走了一會兒消消食後,安智熙回到內室,往床上一躺,嘆了口氣。

不知道聖母之家的孩子怎麼樣了?她那麼多天沒去,他們覺得很奇怪吧?會不會想她呢?

要是在二十一世紀,一個富太太天天到孤兒院幫忙,人家一定會說她熱心公益,還頒個好人好事的獎狀給她呢,可在這三百多年前的封建時代,她倒成敗壞門風的惡媳婦了。

「唉……」想著,她又嘆了一口氣。

「我說太太……」這時,房嬤嬤走了進來,見她躺在床上,忍不住叨念著,「瞧你這是什麼樣子?白日里就躺在床上唉聲嘆氣,要是讓外人見了,成什麼體統?」

房嬤嬤念她的,安智熙也是左耳進右耳出,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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