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是個坑 第34頁

「你相信我。」安智熙用懇求的語氣向他保證,「我跟他絕對沒有你以為的那些事。」

「所以是恩情,而非男女之情?」他問。

她點點頭,直言道︰「我若替你捱刀,那才是男女之情。」

听見她這句話,他那眼底因妒忌而竄起的怒焰瞬間消失。「是嗎?」

「嗯。」她有點羞怯,「你不也替我捱了十戒尺,我若有機會為你捱刀,也是應該的。」

听著,他眉心一皺,「你這蠢豬,那不也是回報恩情嗎?」

「不一樣!」她沖口而出,「我喜歡你呀!」

話一出口,她驚覺地臊了臉。而他,唇角的弧線慢慢地上揚、再上揚。

「你……終于……」他興奮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滿心歡喜地注視著她。

彎下腰,他欺近了她,然後在她肩膀上輕吻一記,接著在她耳邊低聲地說︰「趕快痊愈起來,我已經等不及了。」

說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望著他的背影,她怔愣了好一會兒。

等不及了?什麼東西等不及?難道……天啊!

「色胚。」她嘴巴啐著,眉眼卻盡是笑。

兩日後,通判霍應寶派人至長興商行召梅意嗣進府衙一會。

隨衙役來到府衙的後門,而非前門或側門,梅意嗣便知此次召見是極為機密之事。

衙役一路將他帶至深院里的書齋,未進書齋,他便听見熟悉的聲音——

那是他大舅子安智秀的聲音。

「大人,意爺來了。」領路的衙役說著。

「請進。」里面傳來霍應寶的聲音。

衙役推開門,恭敬地說︰「意爺請進。」

梅意嗣向他點了頭以表謝意,然後走進書齋。

第九章  吃醋這檔事(2)

書齋里,霍應寶跟安智秀顯然已聊了,因為兩人的茶盞已空。

「梅兄,應該不用我為你介紹了吧?」霍應寶問。

「是。」梅意嗣疑惑地看著安智秀。

「我跟安兄是舊識了。」霍應寶指著一旁的空位,禮敬地說︰「梅兄請坐。」

梅意嗣落坐,「不知大人傳喚草民前來,所為何事?」

「不如本官先將我與安兄的關系告知你吧。」霍應寶淡然一笑,「本官在赴任前便與安兄相識,算來也有五、六年的時間了。」

霍應寶至泉州就任不到兩年,先前听聞曾在河北跟廣西任職過。

「我與安兄是在我赴廣西就任的途中相識的,我輕裝簡從赴任卻遭劫,是安兄出手相。」霍應寶續道︰「這幾年間,我與他斷斷續續書信往返著。」

「大人就說你我是君子之交吧。」安智秀爽朗地道。

霍應寶一听,哈哈大笑,「是是,就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笑完,他接著又說︰「兩年前我接獲派令赴任泉州後,安兄雖與我距離拉近,卻反倒與我保持距離。」

安智秀徑自拿起茶壺給三人注滿茶水,神情輕松淡泊,「在下自知出身街頭,混跡江湖,頗具爭議,若不與霍大人保持距離,可是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困擾,影響你仕途的。」

霍應寶蹙眉笑嘆,「那倒也不必處處回避,就連我派帖邀你喝小兒的滿月酒,你都缺席。」

安智秀一笑,「我人沒到,禮可是到了。」

霍應寶輕啐一記,話鋒一轉,「總之這次要不是發生聖母之家的事,你也不會到我這兒來……」

听兩人的談話,梅意嗣便知道兩人雖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卻也是彼此信任且交心的知己。

「不知大人召見我與大舅子前來,所為何事?」梅意嗣問。

「首先……」霍應寶直視著他及安智秀,正色道︰「本官要感謝兩位,若非你們,聖母之家里發生的那些髒污事也不會被揭發。」

「不,大人……」梅意嗣道︰「草民並不知道聖母之家的事,我只是為了尋我妻子,這才……」

「我知道。」霍應寶笑視著他,「安兄跟我說了,發現聖母之家販賣人口的是尊夫人,可逮獲那些參與的碼頭工人,卻有你的分。」

提到碼頭工人,梅意嗣想起都兩天了,府衙應該已從那些人口中問到什麼了吧?

「不知大人可已從那些人口中問到了什麼?」他問。

「那些人是最下層的走狗,拿錢辦事,根本沒見過主事之人。」霍應寶續道︰「安兄說他的人跟到了海上,看見一艘不知名的船,那些孩子便是被送到船上運往他地。」

「是的,草民的妻子跟我提過這事,她說趙北斗看見船身有金字跟三點水。」

霍應寶點點頭,「沒錯,安兄也跟我提過,之後我著李大人清查名錄,卻沒有相關或符合的船籍資料。」

「大人,凡靠港依埠的船只都需列管,船名、出廠、船主、船員都要詳細登記以待查核。」他說︰「這船涂銷船名,由此可見是非法黑船,可能已不在官府的名錄之內。」

霍應寶眉心一擰,「若真如此,那就難以查明了。」

「也不一定。」梅意嗣樂觀,「梅家海上經商多年,與造船行多有往來,甚至十分熟識,倒是可以從此處著手。」

霍應寶一听,眼底閃動著希望的光,「那就有勞了。」

「不說這些人販賣人口,就說他們差點害了我妻子的命,我也絕不輕饒。」梅意嗣說著,臉上有著一抹肅殺。

「我听安兄說,你的妻子受了傷?無礙吧?」

「多謝大人關心,她無礙,正靜養療傷。」他說。

安智秀听著,噗哧一笑,「智熙那丫頭能靜養?」

梅意嗣眉頭一蹙,苦笑著,「我也只能盡量了……」

「對了。」霍應寶忽而想起一要事,神情嚴肅,「兩位可听過王四這號人物?」

兩人微頓,互看一眼,然後很有默契地搖頭。

「此人從何而來?」安智秀疑問。

「大火後,救火兵丁進入聖母之家發現了傳教士的尸體。他全身焦黑如炭,但一只手掌卻泡在水缸之中,因而完好……」

當霍應寶說到這兒,梅意嗣跟安智秀兩人都心頭一撼,直覺事不尋常。

「在傳教士的掌心之中有刀刃刻下‘王四’兩字。」霍應寶說著,又望著兩人,「不知兩位對此有何看法?」

梅意嗣跟安智秀以眼神交換著彼此的想法,也確定著彼此的想法。

「東窗事發時,聖母之家也走水而付之一炬,我認為傳教士應是遭人滅口。」安智秀說。

「草民所見略同。」梅意嗣贊同安智秀的看法,續道︰「王四或許就是幕後黑手。」

「可我查問過,沒人听過這號人物……」霍應寶一臉苦惱,「會不會是有人故布疑陣或是想嫁禍他人?」

「故布疑陣不無可能,但若是嫁禍他人,理應是個很容易就被識出或指認的名字。」

梅意嗣總覺得這里面有什麼東西糾結著,可他卻一時理不清。

安智秀哼笑一記,「不管如何,這人的爹媽取名字也太不經心。」

「或許是這筆劃容易呢。」霍應寶說。

听著安智秀跟霍應寶的這兩句對話,梅意嗣靈光乍現,「有沒有可能不是‘四’昵?」

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詹姆是葡萄牙人,雖會說咱們的話,卻不一定能寫,若是‘四’只是個替代的字,或是他的時間不夠將完整的字寫出來呢?」

經他一提,霍應寶跟安智秀突然被點醒了。

「你說的有理。」霍應寶興奮地以拳擊掌,「果然是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咱們集思廣益,還真能理出個頭緒來。」

「既然如此,我們就各自分工進行調查吧。」安智秀興致勃勃,眼底閃動著精焊的光。

「那就……」霍應寶拱手一揖,誠摯地說︰「有勞兩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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