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王(上) 第2頁

「如果可以不涂炭生靈,王爺又何樂而不為?」青臨雖是笑著,但眉頭微擰。

「這要怪誰呢?要不是南濟有意挑釁,本王又何必趕盡殺絕?對待這等狂妄之徒,要是不狠狠地血腥屠殺一回,他們也許會以為本王鬼將軍的名號,不過是個虛名。」他笑得邪謔。

「怎麼會呢?西引胤征王是從亡故的娘親肚子爬出的,得鬼將軍名號是實至名歸。」突地,屏風後頭迸出一道刻意壓沉的潤嗓,說得滿嘴挑釁。

「搖扁!」青臨輕喝。

玄夜爻壓根不意外。他故意把話說得狠絕,不過是想要逼出屏風後的人,沒想到這人心眼真直,拐著彎一針扎進他最忌諱的隱私。

二話不說,他立刻起身。

「怎麼了?王爺因為小的說了實話,就惱羞成怒想走人?」屏風後頭的人像是不知死字怎麼寫,繼續挑釁著。「王爺就只會殺人嗎?難道王爺殺人不是為了保家衛國嗎?既是能夠保家衛國,為何不與殿下合作?難道王爺是怕了嗎?」

「怕?」玄夜爻低低笑開。「本王殺人,是因為本王想殺,保不保家、衛不衛國,與本王何干?本王自己能夠拿下的戰績,為何還得要分你們一半功勞?你以為你是誰?在本王面前耍什麼嘴皮子!」

話到最後,笑意褪盡,微眯的烏瞳燃起殺氣,玄夜爻急如星火地抽出了腰間佩劍,迅速削斷半面屏風,動作快得連青臨都無法阻止,所幸躲在後頭的人整個人近乎趴在地上,逃過一劫。

半晌,那聲音又緩緩道︰「王爺,小的什麼都不是,只是可惜了殿下這般好的計謀,原以為要是王爺能配合,說不準也能在七天內,不費一兵一卒的逼南濟投降,又能夠以戰俘和南濟皇帝談判。」說著,像是惋惜極了。

「七天?」玄夜爻像是听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王爺敢不敢賭?」

「賭?」他哼笑。

「要是七天內,一切如殿下所料,王爺便得和殿下簽下同盟。」

「听起來本王半點好處都沒有。」

「要是七天內,南濟軍沒投降,殿下願意割地賠償。」屏風後的人徑自開莊設賭,完全沒經過青臨的同意。「而且南濟戰俘歸王爺所有,由著王爺處置。」

只見青臨臉色變了變,但最後還是沉著氣,道︰「就這麼決定。」

微揚起眉,玄夜爻總算搞清楚了狀況。「原來你才是幕後軍師。」說不準與他交手的那一回,亦是屏風後的人出主意的。

「小的只是殿邊的小小參謀罷了。」頓了下,屏風後的人趴得更低,再壓低嗓音道︰「這賭局可是讓王爺佔盡了好處,就不知道王爺敢不敢賭?」

玄夜爻面無表情,烏瞳微眯,緊瞅著屏風後頭的身影,半晌道︰「躲在屏風後頭和本王談交易,你的膽子真不小。」

「……小的其貌不揚,怕傷了王爺的眼。」

他哼了聲,「說說要怎麼做。」

見狀,青臨隨即指著地形圖解釋。「只要王爺配合北撤,與百定軍沿著雙歧山徑將南濟軍引到七星岩末端的蘆山頂,再封住雙歧山徑,將南濟軍鎖在蘆山頂,咱們再往北退到鬼川河套月復地駐扎,從頭到尾,不出七天,必定逼得南濟軍投降。」

玄夜爻垂眼瞅著地形圖,明白這是典型利用地形引君入甕的作法,只是困在蘆山頂上,要怎麼逼得南濟軍在短時間內投降?

這可有趣了。

白蘿也覺得挺有趣,一雙桃花眼直瞅著縮在屏風後頭,不斷調勻氣息的女人。七天後。

此刻幾許寒冽的風透露秋意,強勁地刮動枝頭,也吹動了分布在鬼川河套月復地上的黃澄色和墨黑色營帳,印著百定和西引字樣的旗幟隨風獵獵作響。

帳內,兩個男人挨著矮幾席地而坐,帳外則是兩列身穿不同戰衣的士兵,領隊的副將猙獰相對著,盡避秋風吹得急,也緩和不了空氣中牽一發而動全身的肅殺之氣,但當營帳里傳來爽朗笑聲後,緊繃的氣息又減緩許多。

「王爺笑得這般爽快,肯定是對同盟一事頗有共識,既然如此,何不快快簽下同盟草約?」青臨一身清爽湛藍衫袍,俊秀面貌看不出半點肅殺氣息,反倒帶著濃重的書卷味。

玄夜爻不拘小節地盤腿而坐,立體眉骨底下的烏瞳慵邪魔魅。「太子,急什麼?想要本王簽也不是不可,只是本王想要瞧瞧那日躲在屏風後頭的軍師。」

七天後,南濟軍果真投降,戰俘正一一處置中,可至今他還想不透為何南濟軍會傻得被困在蘆山頂上三天就投降,使一切順利在七天內落幕。

青臨微愕。「她呀……」

玄夜爻笑沉魅眸。「別裝傻,本王最受不得騙。」

聞言,青臨倒也爽快。「那是當然,只不過七星岩上雪虐風饕,搖扁又連日奔波,不小心染了風寒,現下還在帳內休憩,恐怕不方便見王爺。」說得不疾不徐,給了他一記軟釘子。

玄夜爻倒也不惱,他隨即起身。「那好,待她身子好了,再拿草約來給本王簽吧。」說罷,不容置喙地走出帳外,懶懶看了眼百定軍,沉魅的眸里像藏了頭獸,嚇得百定軍連退數步。

「走。」他淡道,領著一小隊回西引營帳。

橫豎戰事已定,他現在閑得很,多得是時間耗。

入夜,百定主帳內,燭火昏黃,賬面隨著輕輕的氣息微微擺動。

「……既然這樣,就讓我出馬吧。」輕軟的女音噙著笑,就連粉女敕小臉也揚開愉悅的笑意。

「可……不知道胤征王會不會刁難你。」青臨俊秀的眉微蹙。

「他想刁難我,也得看他有沒有本事。」她唇角勾得彎彎。

並非真的沒把玄夜爻看在眼里,而是她是戰火余孤,對于向來嗜血殺伐、不留活口的玄夜爻極度厭惡。

如果他從未把人命當人命看待,那麼,她也不需要對他客氣。

青臨搖頭,總覺得她太輕估敵手。「他是鬼,殺人的狠勁能夠瞬間瓦解敵軍軍心的霸氣,非常可怕,你也不是沒見識過。」那日要不是他在場,也許玄夜爻早就一腳踢翻了屏風,輕而易舉地將她掐死了。

晏搖扁黑潤的眸子輕轉了圈。「殿下,可怕又如何?戰場上又不是靠狠勁來打江山,而是靠腦袋,咱們現在將他拉攏好,至少往後可以確定少了一只惡鬼盯著咱們。」百定想要在中域之地再站穩腳步,就必須拉攏西引。

「他還沒簽下同盟約。」

「他會簽的。」

「你這麼有把握?」

「當然。」

「真的這麼有把握?」外頭忽地傳來低邪又裹著戲謔的沉嗓。

帳簾掀動的瞬間,晏搖扁不由分說地護在青臨面前,一抬眼,便望入來者沉似黑曜的瞳眸,再來,便是精雕玉琢的五官。這人俊魅懾人,像頭野生豹子,靜時優雅傲慢,一動起來,渾身又散發著狩獵的野蠻。

玄夜爻眸帶陰雷,冷冷地瞅著護在青臨面前的女人。

她清透勻淨的小臉上,就數那雙烏亮大眼最為突出,豐潤的粉唇帶著天生的媚感,沒有西引女子的妖嬈,卻也別有風情,盡避身穿緊身勁裝,也掩蓋不了她不張揚的含蓄美麗。

「你就是搖扁?」

「奴婢見過王爺。」晏搖扁見狀,溫婉福了身,視線從掀開的帳簾偷偷探向外頭。

不見守帳的士兵,加上如此近距離面對如野獸般難馴的男人,對方無聲無息的靠近,她一點都沒發覺,不禁緊張得手心冒汗。

「奴婢?」他似笑非笑地在她身旁落坐。「是軍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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