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王(上) 第3頁

垂著小臉,她烏亮水眸輕轉,思忖著他究竟在外頭站了多久,听見了多少。思緒略定,才勾著唇道︰「王爺說笑了。」

玄夜爻習慣性地挑起單邊的眉,對晏搖扁有了幾分欣賞。「太子,你藏了個狠角色。」話是對著青臨說,但黑眸卻始終沒離開她。

「真是塊寶,才得藏。」青臨見事已至此,也不打算再隱瞞。「搖扁是我的義妹。」

「喔?」

「搖扁原本是城外孤兒,是我把她帶回百定,視她為義妹,她卻視我為主子,伺候著我。」他說時,眸色柔軟,滿是憐惜。

玄夜爻懶懶地揚高單邊濃眉,笑得邪氣。「太子如此珍惜的義妹,本王本該禮遇,不過……本王原本以為那計劃是你擬的,如今才知道是她所為,在不知情的狀態之下,本王竟被個女人牽著鼻子走,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你要本王的顏面置于何處?」他勾著笑,語氣卻是冷得嚇人,讓人模不著頭緒。

「王爺這麼說,是看不起女子嗎?」晏搖扁不服氣地抬眼。

「是看不起。」

西引女子本就無地位,想和男子平起平坐,門兒都沒有。

她用力地閉了閉眼。「那麼,王爺接下來想說的是,這個賭是不成立的了?」氣死她了,居然敢瞧不起她!「你要這麼說,也成。」他懶懶注視她努力掩飾怒火的小臉,笑意悄悄爬上他勾斜的唇角。

真有趣,她表面溫婉,內心里卻有團火,像頭被逗毛的貓。

「王爺難道不知道願賭服輸的道理?」她咬著牙。

「沒听說過。」

話落的瞬間,他就看見她一雙水眸快要噴火,忍不住別開臉,輕笑出聲。

「那好!請容許奴婢再和王爺賭一把。」深吸口氣,她努力沉著以對,腦袋中迅速有了新賭注。

「還賭?」

「王爺怕了嗎?」她氣得發抖,完全忘了分寸,壓根沒瞧見自己的主子幾次眨眼制止她。

「本王這輩子還沒怕過呢。」玄夜爻低低笑著。

「那敢不敢賭呢?」笑?趁著現在還能笑就趕緊笑吧!

「賭什麼?」

「要是奴婢賭贏了,請王爺簽下同盟草約,另外還得答應奴婢另一個要求。」想要什麼,她全都想清楚了,而且這一回,絕對不允許他賴帳!

「怎麼本王覺得你好像已經贏了?」

「奴婢一定會贏。另一個條件就是,奴婢要王爺每年輸送百斤石鋼到百定!」石鋼唯有西引才產,質硬難塑,西引人還不知道該怎麼妥善使用,但她卻已經知道該如何運用這樣利器。

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玄夜爻忍不住放聲大笑。

「王爺笑什麼?」晏搖扁很是不快。

「有趣!」他笑眯了向來森冷的烏瞳。「成!但反之,要是本王贏了,本王非但不簽同盟合約,還要得到你!」

石鋼乃是皇室礦產,不做民間交易,她竟要西引送石鋼給百定,是把西引當成屬國了嗎?

這麼大的口氣,要是不磨磨她,恐怕她會搞不清楚天有多高,地有多大!

「可以,一言既出—」她伸手。

「駟馬難追!」他揚手擊掌,隨即緊握住她比尋常女子略顯粗糙的小手,一把將她拉近。「搖扁,你可以告訴本王要怎麼賭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拔掉她張揚的小爪子,戴上項圈,將這麼有趣的東西拴在自己身邊。

第1章(2)

黎明之前,明明才入秋,寒風卻刮得蝕骨凍血,只見鬼川沿岸的草叢上淡覆薄薄霜雪,上頭則印了幾個馬蹄印和腳印。

腳印的主人迎著冷風在岸邊來回走著,像在沉思,直到听見急速接近的馬蹄聲才拉回心神,回頭望去。

「王爺。」雖說對這人極不欣賞,但是依禮,她還是順從地服了服身。

玄夜爻策馬逼近她時,速度未減,眼見馬兒就快要踏過她時,才勒緊韁繩,接著玩味地看著動也不動的她。

「是嚇軟了腿,還是篤定本王不會傷你?」

「奴婢以為王爺還不至于會殺個弱質姑娘。」實際上,她真的被嚇到了,有點軟腳,來不及後退,但既然都沒動了,當然要打死不承認。

「有膽識。」放眼西引,甚至其它國家,他還未見過這般膽大心細的女人。「本王問你,為何引南濟軍進蘆山頂後,他們連三天都撐不到就下山投降了?」

他算過了,守住河套之地,截住對方退路,一旦空糧,他們必定只能下山,但三天的糧食絕對是夠的,沒道理這麼快投降。

「王爺忘了嗎?南濟國土在麒麟縱谷之南,氣候向來四季分明,就算入冬,也只是飄點小雪,但七星岩不同,那是終年飄雪之地,再加上他們是在夏末北攻,來到最冷的蘆山頂,就算他們有糧,也撐不過酷寒。」她簡單扼要地解釋著,唇角勾著幾分嘲諷,像在譏笑他連這一點也沒想到。

「……你倒是心細得緊。」他並不是沒听出她話中的譏諷,只是此刻,對她的欣賞凌駕在受辱之上。

「百定軍不如西引軍驍勇善戰,自然需要一點謀略。」地形氣候,全都得考慮在內,否則怎能百戰百勝?

玄夜爻微揚起眉,居高臨下地瞅著她。「那麼,你要本王不帶一兵一卒前往鬼川岸,到底是要跟本王賭什麼?」

「王爺可瞧見這鬼川?」她指向約莫三百尺寬的河水。

「你當本王瞎了嗎?」

他欣賞她,但不代表可以忍受她不知分寸的嘲諷。

「王爺,這川面沒搭橋,川岸更無船,就跟王爺賭奴婢可以在半刻鐘內去到對岸往返。」她笑。

玄夜爻下了馬,走向川岸。川面結著薄薄細冰,想要在上頭行走,實在是難上加難,就算她真能在上頭走,他也不信她能在半刻鐘內往返。

「你要是凍死在川底,可別說是本王害死你。」他冷哼。

「放心,就算奴婢死在川底,也是奴婢心甘情願。」晏搖扁說,隨即躍上馬,拉著韁繩控制馬兒直對著川面。

「真要賭?」基于愛才之心,他不希望她真的沉尸川底。

「王爺怕了?」

「倔丫頭,別冀望本王去救你。」

晏搖扁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微踢馬月復,馬兒隨即朝前快步而去,踏過川面細薄的冰層,加快速度地朝對岸急馳而去。

玄夜爻躍上馬,難以置信她竟在微結薄冰的川面上縱馬而行,眼睜睜地看著她去到對岸折返。

「王爺,可得要記得咱們的約定。」她縱馬來到鬼川中心,放緩了馬兒腳步。

他瞅著川面,隨即策馬向前,踏上了結冰的川面,才發現,靠岸邊的冰層是細薄的,然而愈往中間的冰層愈厚。

「你耍本王?」他微眯起銳眸。

「這可冤枉了,王爺。」晏搖扁笑得很無辜。「奴婢可沒騙過王爺。」說著,她加快速度想要回到岸邊。

當玄夜爻掉轉馬頭時,倏地發現,由于兩匹馬在同一個區塊內踏步,讓底下的冰層裂開了,而冰層破裂的速度,隨著她縱馬回岸的動作加劇。

「臭丫頭!」他低吼,不敢相信自己這個堂堂鬼將軍,竟被個丫頭給戲弄到這種地步!

晏搖扁回頭笑說︰「王爺,動作得快了,要是凍死在川底,可別說是奴婢害死你。」

「那你可得跑快一點,別教本王給逮著了!」他冷笑,握住韁繩的手背青筋暴綻,隨即扯動韁繩,在開始破裂成碎片的川面上跳躍行走,如流光掠底,行雲流水的騎術,讓他眨眼間就快要到岸。

反觀晏搖扁的情況就沒那麼好了,因破冰速度太劇,只見她的坐騎在最後一刻打滑了腳,她一下子被拋出去,摔在岸邊的冰層上頭,整個身子隨著碎裂的冰層往下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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