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小娘子 第5頁

「鎮外山溝村的獵戶。」她提點。

「鎮外山溝村的獵戶、山溝村的獵戶、山溝村……等等,他不是那個敢退你婚的混帳嗎!」太可惡了,竟然讓他從自己眼前平安走過,應該狠狠揍他兩拳,再掰斷他的腳踝,讓他一腳長、一腳短的當個跛子。

「是混帳。」

叫他走他不走,還硬把打到的獵物留下來,憂她見血會怕,還把山雞、野兔都收拾好,連兔皮也硝制好,掛在後院曬衣服的竹竿上晾曬,讓人又氣又惱。

連她爹在內三口人而已,七、八只野物要他們吃幾天?天天吃雞、吃兔肉真的會膩,吃不完又容易壞……

她不是不知感激,而是不喜歡被拖舍的感覺,蘇家和以前比起來是比較困苦些,可也沒當真短缺了吃食,等她把自己的繡品推銷出去,建一間屬于自己的繡坊,日子會越過越好,不輸當年的蘇家。

「姊,你怎麼可以讓他進門?他是壞蛋,是我們蘇家的大仇人!」他氣憤的大叫,雙手握拳。

「言重了,小章子,還不到仇人的地步,只能說不受歡迎的客人,他還幫我把爹背回家。」若靠她一己之力,大概只能用拖的,爹那一身衣物會磨成破布,背後鮮血淋灕。

「姊,我長大了,不準再喊小名,還有別人一點點微薄之恩不用記掛在心,想想他對你做了什麼?千刀萬剮也難以彌補,你該拿起斧頭砍他幾下,好討回公道。」

蘇明章還是認為衛海天對不起大姊,兩人自幼訂親,他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就在快下聘前才說要退婚,這不是存心耍著人玩嗎?

蘇家是富有的一方,財產之多是山中獵戶打獵一輩子也賺不到,要退婚也該由蘇家提出才合理——他們嫌棄衛家太窮,連間像樣的宅子也沒有,只有磚屋五間。

可是蘇家信守承諾,十幾年的女圭女圭親都等了,連一句不是也沒說過,這還不夠誠心嗎?

反倒是衛家太無情無義,如果不要這門親事就早點說,蘇家另覓良緣很困難嗎?

偏偏等到雙方都大了,可以討論婚嫁了,這才以一句「不想耽誤她終身」為由解除女圭女圭親,這不是打臉是什麼?這也是對蘇家的羞辱,明擺著寧可去送死也不娶蘇家的女兒。

蘇明章無法原諒無緣姊夫的「始亂終棄」,認定衛海天是一個負心漢、薄情郎,要不是姓衛的,大姊的婚事怎會被蹉跎了?最後甚至嫁給一個快死的癆病表,明明活不長的人還來禍害人,一家子將污水往他姊姊身上潑。

蘇明章這般想著,另一邊的衛海天竟也有相同想法,他怪罪自己當年太沖動,可他當初也是真的為小未婚妻著想,不想她為戰場上的他牽腸掛肚,萬一他回不來了,她也能再覓良人,不必為他苦苦守候。

但是他做錯了,弄巧成拙,反而讓未婚妻深陷苦海,若是當初他把事情講開,問她願不願意等他,也許兩人會有好的結果,她也不至于背負克夫罵名,成為被休棄的下堂婦。

「我們家沒有斧頭,你出門左轉過三條街,那里有間老鐵鐵鋪,童叟無欺,你去買一把備用。」砍砍柴火也好,最近買來的柴火太硬,燒不開,劈小塊些才好升火。

相較蘇明月的淡定,跳豆似的蘇明章義憤填膺,一張小臉氣得漲紅。「姊,你能不能表現出憤慨?不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讓你在鳳陽鎮待不下去,被迫離開,我們不該找他算帳嗎?」

「誰告訴你我們蘇家是因為這件事才離開鳳陽鎮?」她這個天兵弟弟真逗,居然能張冠李戴到這種程度,不倫不類。

「我自己推敲的,娘以為我小,什麼也听不懂,常抱著我哭,罵衛家的臭小子,說他是白眼狼,沒心沒肺,她養得如花似玉的女兒才不想給他,他哪來的臉退婚!」

每次姊姊的相看一不順遂,娘就掛在嘴邊咕噥,咬牙切齒的臭罵衛家小子,說她看走眼了,將魚目看成珍珠。

這門兒戲般的女圭女圭親是蘇東承和衛獵戶定下的,衛獵戶幼時也上過幾年私塾,和蘇東承算是同窗,兩人不打不相識,打出深厚的情誼,之後一個行商,一個回山上打獵。

期間兩個人的往來斷過一陣,直到各自成親後,衛獵戶帶著野味來找蘇東承,蘇東承一見多年不見的好友來訪,一個高興便拿出珍藏數年的桃花酒與友共飲。

男人最要不得的是拚酒,喝著喝著,連兒女都拿出來比較,當時的衛獵戶帶著三歲大的兒子,眉清目秀好面容,蘇東承的妻子懷孕五個月快六個月而已,他們都喝高了,指著蘇夫人隆起的肚子說——「生女則結為夫妻,生子為異姓兄弟。」

雖然酒醒後兩人都有點後悔,可是誰也不願意當毀約的那個人,蘇夫人見衛獵戶的兒子長得挺討喜的,便默認這樁婚事,于是那荒謬至極的女圭女圭親便這般定下了。

原來那般溫順恭良的娘也有怨言?娘還是心疼她的……

蘇明月的眼楮微微的發酸。「事過境遷,這事以後別再提了,姊也嫁過一回,不好再說人家負心無情,戰場上刀劍無眼,他也是擔心我年紀輕輕當了寡婦。」

「當棄婦有比當寡婦好?」蘇明章氣長姊的無動于衷,怒其不爭,不禁口不擇言,把心底的話說出口。

這句話一出口,滿室靜默。

許久許久之後,才听到蘇明章哽咽的聲音抽抽噎噎——「姊,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我只是生氣你輕易放過傷害你的人……」

他沒了娘,如今他最親最親的人是姊姊,大姊猶如他半個娘親,他要保護她,不許任何人欺負她。

蘇明章與其姊相差七歲,是個正在求學的小童生,他娘過世時他才八、九歲,一個正需要親娘呵護的孩子,再加上蘇東承經商失敗,整日失意買醉的緣故,自幼與姊姊感情深厚的他更加依賴唯一可靠的胞姊,對她的孺慕之情也特別深。

眼見沒出息的爹整日與酒為伍,蘇明章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唯有姊姊靠著一手繡技養活他,賺銀子送他上學堂,不管多苦多累也要他讀書識字,甚至把她和娘撐起的繡坊留給他,里面有十名繡娘,他是小東家。

姊姊出嫁那日他哭得稀里嘩啦,死活不讓她出門,他曉得一跨過門檻她就不再是只為他打算的姊姊,而是別人的妻子,可是不論他如何哭喊阻止,姊姊還是嫁人了。

只是當晚姊姊卻回來了,爹知道情況後哭了,拿著菜刀要去和姊姊的夫家拚命,不明所以的蘇明章卻笑了,高興不已,因為又有姊姊疼他了。

雖然後來知曉姊姊被休他心里也不好受,卻依舊暗暗竊喜,與姊姊合力拉住氣怒到兩眼發紅的父親,再找一群人上對方家里理論,好搬回原本可觀的嫁妝。

你家死人是你家的事,別以為死了人就能佔蘇家的便宜,一紙休書霸佔媳婦的嫁妝。

為此兩家鬧得很不愉快,喜事變喪事,親事不成反結仇,一度鬧到衙門,由青天大老爺判決。

所幸知府大人還算公正廉明,不相信克夫之說,既然兩邊都不樂意做親家,那就一別兩寬,各過各的日子,男方退回女方的陪嫁,女方還回聘禮,再無關連。

只不過蘇家是外來戶,男方是深扎當地十數代的本地人,為了這件事蘇家難敵地頭蛇,在對方不斷的惡意攻訐、放話羞辱中,繡坊的生意越來越差,原本的繡娘也一個個走掉,留蘇明月一人獨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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