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而是皇上給了我一點差事,再加上晁大人那兒有點事得處理。」
「他又有什麼事?」盛珩沒好氣地問。
那小子不管失不失憶都煩人,明明把阿摯給忘了,還老是在她眼前轉來轉去,這不是存心惹人嫌?啐!
尹摯無奈,只好將杭州兩個衛所的事說了。「所以,我得要先替他調糧才行。」
盛珩微眯起眼,只覺得這事要大不大,卻硬要她摻一腳,令他心中不快,尤其他現在怎麼看晁樞引都覺得不順眼,更不想見他倆黏在一塊。
「殿下?」尹摯偏著頭打量他,不知道他想什麼想得這般出神,她唯一能確定的是每每提及晁樞引,他就特別容易出神,唉,千萬別是她想的那樣。
「沒事,橫豎你也不可能天天處理那些雜事,得閑了便帶我看看江南的好風光,畢竟往後我再來江南的機會恐怕也不多。」話到最後,已經帶了幾分哀兵政策,盼能勾起她些微的惻隱之心。
但他也沒眶她,畢竟他身為皇子,要是無詔令是無法離開京城的,這一回過來與其說是送賑糧,倒不如說是他求父皇讓他走這一遭的。
他知道父皇想湊合兩人,他也清楚這兩人原本就論及婚嫁,他本該死心的,可那混蛋失憶後對阿摯的態度猶如殺父仇敵,教他怎麼也看不過去,所以,他來了。
說是破壞也好,橫豎……他只是想盡最後一份心意,要是阿摯怎麼看自己都不入眼,還是對那家伙不死心……他就揍那家伙一頓,看能不能讓他恢復記憶。
第四章 陶爺的破綻(1)
一夜輾轉難眠,天色尚未大亮,還是一片漆黑,晁樞引終于起身坐在榻上。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掌心,濃密的長睫垂斂,在眼下形成一片陰影,刀鑿似的出色五官更顯陰鷙,比起往常生人勿近的氣勢再冷上幾分。
他的心情極度惡劣,原因無他,每每當他要入睡時,尹摯那張臉就竄到他眼前,他甚至還能嗅聞到她身上那抹香。
那抹香猶如暗夜里飄動的花香,在他鼻息之間縈繞,怎麼也拂不去,教他心浮氣躁甚至產生一股將她緊擁入懷的沖動。
他無法解釋這股沖動,彷佛身體有了自己的意志,下午那時要不是她出聲,他肯定會將她擁入懷……真是瘋了!
那樣特立獨行的姑娘,桀驁不馴又放浪不羈,和男人稱兄道弟從不避講,甚至滿身銅臭,利益為上,他完全看不到她有任何吸引人的優點,甚至不想與她往來,可那時,他就是失心瘋了。
盡避他什麼都沒做,但察覺心思的瞬間,他極度不快,非常不悅。
「頭兒。」
門外響起左旭的聲響,他應了聲。
當左旭推門而入,瞧見的就是這一幕,他眨了眨眼,猶豫到底該轉身就走,還是硬著頭皮湊上前。
「杵在那做什麼?」晁樞引冷聲開口。
左旭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向前幾步,將剛得知的情報道出。
听完,晁樞引眉頭微攏地抬眼。「殿下住進那府了?」
「是,不過郡主沒讓人知道殿下的身分。」左旭瞧他神色平淡無起伏,才繼續往下說︰「剛剛杜獲回來了,不知道頭兒現在要不要見他?」
他心知像頭兒這樣的人,在失憶的情況下替女人洗衣物,心底肯定憋著一口氣,所以盡可能不想靠他太近,不過看起來好像也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糟。
「讓他過來。」左旭應聲便出去了。
一會進來的男人大步流星來到面前,拱手道︰「頭兒。」
「揚州的事查得如何?」
「揚州確實是澇災,尤其封了三個城,皇上派三皇子南下賑災,照理三皇子將賑災的糧銀和藥材交給揚州知府後就該回京,卻偏又往杭州這兒來,定是為了郡主,畢竟三皇子原本就對郡主青睞有加。」
听杜獲這麼一說,他沒來由感到煩躁,擺了擺手,沉吟了聲才道︰「殿下的事我知曉,倒是揚州封了哪三個城?」此刻他必須專注在公事上,順便利用公事轉移糾結他一整晚的思緒。
「江都、揚子和鎮江。」
晁樞引微抬眼。「鎮江縣?」
「是。」
「你可有前往鎮江查探?封城的人馬是縣衙衙役還是衛所兵?」鎮江那里設了兩個衛所,兵力和杭州前後衛所差不多。
「屬下前去探過了,衙役和衛所兵都有。」杜獲不假思索地道。
「……有問題。」他突道。
左旭和杜獲不由對看了眼,不解地看向晁樞引。
要是地方因澇災產生疫病時,由地方衙役和衛所兵封城再正常不過,他們不懂晁樞引說的有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
然而晁樞引也沒打算解釋,逕自思索了下便起身梳洗。「傳膳吧。」
兩人應了聲,傳了膳後便在房里一塊吃了。
原以為用過膳後晁樞引該去衙門了,畢竟之前糧庫遭火焚,杭州前後衛的指揮使還押在牢里待審,衛所里的事自然由晁樞引處理,而他已經為了調糧那府站了幾天,如今自然得開始著手處理雜物。
然而他卻一路朝外走去,很自然的,左旭月兌口道︰「頭兒,還去?」
「還沒跟她提及要多少米糧。」
面對晁樞引如此理直氣壯的說詞,左旭真不能反駁什麼,就怕晁樞引一到那府又跟郡主吵了起來,真是教人頭疼的兩個人。
一早用過膳後,尹摯就讓向野處理調糧的事,務必在三天內把三千石的粟米送進衛所的糧庫里。
「小姐,三殿下來了。」
才翻開帳本就听見多靜來稟,尹摯不由輕嘆口氣。
「讓他進來吧。」來者是客,她總不好多說什麼。
起身,就見多靜將盛珩請了進來,她讓多靜看茶,在條案另一頭坐下。「三殿下,真是對不住,一早就有許多事得處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盡避忙你的,我一會找幾本書。」他環顧她的書房,里頭藏書不少,看來那家人對她倒是頗用心。
尹摯挑了挑眉,他倒真是閑,不過他一直被拘在京里,難得下江南一趟又被拘在她書房里,沒能一睹江南風光,她心里有幾分歉意。
實在是她撥不出時間,為了能調出足夠的糧,她得趕緊合算合算,還得找糧船把揚州莊子那些米糧運過來,真的無法作東招待他。
「對了,晁樞引說要調糧,可昨兒個听說他逕自走了,似乎沒听他說個數。」盛珩狀似漫不經心地問著。
「他沒說,可我清楚得很。」她要是沒個數,昨兒個就把他攔下來了。
「你對他向來上心。」
尹摯愣了下,佯裝沒听懂,笑道︰「皇上吩咐的事,我有哪樁事沒擱在心上?」
盛珩看了她一眼,內心五味雜陳。
看來,就算那家伙失憶,她待他的心意還是如往常,這點真是教人氣餒。
眼見書房的氛圍瞬間冷了下來,尹摯正打算說些什麼緩和時,外頭傳來多靜的聲音——
「郡主,那爺說有位揚州來的商人來訪,想讓郡主見見。」
「知道了,這就過去。」她應了聲,隨即一臉歉意地對著盛珩道︰「殿下,就煩請你在這兒坐坐,我一會就來。」
盛珩擺了擺手,她便先行離開,前往主屋的路上,她不斷思索還能從哪里擠出足夠的糧,還沒推敲完就已經來到主屋。
那府的總管入內稟報了聲,尹摯才進了屋子。
「阿摯。」那韋守起身朝她招了招手。
「那叔。」入內,尹摯朝那韋守和另一個跟著起身的男人福了福身。
「阿摯,這位是陶爺,是揚州的糧商。」那韋守替雙方介紹著。